王知微骑在马上,脑子疯狂转动,两眼鹰似的四处乱转。
一个念头涌上来:“我怎么能忘记码头这个是非之地,都是被陈世文这群不作为的人带偏了。”
这个念头压下去,下一个念头接踵而至:“太迟了,这些人必定已经逃走了。”
他脑子里一阵接一阵的抽风,疲惫到连缰绳都拉扯不住,常沐还在他身旁絮絮叨叨,认为他不该掺合此事。
可是他要起复,要出仕,要再风光,就绝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他纵马来回走动,忽然看到平静的水面上起了巨大的涟漪。
“有船!”
码头上早已经不许出出船了,漕运那帮押船的糙爷们,夜里都要眠花宿柳,怎么会星夜出船,整个码头都仿佛凝固了一样的寂静。
这一圈接一圈的涟漪就显得格外醒目。
他顺着那涟漪望过去,就见一条漕船,正在靠岸。
“那里!”
他心中一阵狂喜,抓住马鞭振臂高呼,同时自己打马上前。
几个醉酒汉子勾肩搭背,从他跟前嬉笑而过,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当即一马鞭抽开这些人,往前冲去。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他身后众人蜂拥而上,全都奔着茶店而去,哪知就在此时,一把石子不知从何方扫射出来,正中众人膝盖。
就连马也没能幸免,所有人都栽倒在地。
王知微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船放下了跳板。
还不等他锤地遗憾,身后风声阵阵,一群黑衣人自他身边飞身而过,不知从何而来,一柄刀悬空飞出,竟然将那跳板拦腰斩断,落入水中。
这一变故让解时雨等人也心惊起来。
尤铜提着解时雨纵身一跃,从跳板上踩上带着苔藓的石壁,两脚一踮,将解时雨送回到茶店中去,随后抽刀而出,面向了黑衣人。
正准备上船的胡邦和冯番也方寸大乱,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打斗,慌慌张张靠近了解时雨。
冯番在这慌乱之际,甚至不明白解时雨又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手。
对方来势汹汹,路数和吴影带领的死士如出一辙,其狠厉更甚一筹,哪怕受伤也面不改色,只知杀戮。
不必想也知道是陆卿云训给皇帝所用的死士。
吴影扭头对解时雨道:“姑娘快走!”
船上的贺成天已经被吓破了胆,和两个武举人软倒在地,动弹不得。
船就这么不远不近的飘着,跳也跳不过去,涉水也太深,真是急人。
让吴影领着死士挡住大部分攻击,尤铜立刻回身,一脚勾起一条凳子,倒着搭在另一条长凳上,如此反复,将三条长凳扔过水面,横跨水面。
南彪从屋顶上下来,一头扎进水中,双手撑住长凳:“走啊!”
解时雨丢开帷帽,尤铜右手拿刀,左手将她夹住,两脚一点,踏上长凳,准备将她夹带过去。
然而敌人穷追不舍,前后夹击,让尤铜根本无法行动。
长凳也在打斗中摇摇欲坠。
长凳狭窄,难以行人,冯番对胡邦道:“我会水!”
胡邦立刻点头:“我也会。”
两人一同跳下水去,撑住长凳。
解时雨大声道:“放我下来!”
尤铜将她放下,她强行稳步脚步,两脚一前一后快速前行。
接二连三的黑衣人攻了过来,尤铜左支右绌,身上的血都滴到了水里。
解时雨心无旁骛的往前冲,眼看着就要上船,一把刀从她背后直直的钉了过来。
抓住她,不论死活。
尤铜猛地将解时雨一推,将她推上了船,回身以刀抵挡,那刀却来的又狠又快,连同他的刀和整条右臂都砍断了去。
血淋了胡邦和冯番满脸。
冯番抱起落水的尤铜,松开板凳,游到船边,奋力将脸色迅速惨白的尤铜扔到船上。
“尤铜!”小鹤从桌子下钻出来,在乱刀中奔了出去。
冯番又游了回去,撑住凳子:“快过来啊!”
小鹤却没有踏上板凳,含着两包大大的眼泪,她一把将凳子拖散,丢进水里:“你们护着姑娘走,快点!姑娘走啊!”
说罢,她有如神助,又从那乱刀之中钻回了桌子底下。
尤铜从船上爬起来,咬牙踢开贺天成,夺过撑杆,插入水底,用力一撑,船便荡荡悠悠的开始往外走。
胡邦、冯番、南彪纷纷游过去攀上船,齐心协力将船飞速往外划去。
所有黑衣人全都向着船奔去。
吴影边打边退,落在栏杆上,随后借着浮在水面的条凳,连踏三步,上船抵挡。
陆鸣蝉一直尾随着王知微,起先见事态混乱,自己又不会拳脚功夫,怕出现了添麻烦,此时见自己这一方节节败退,解时雨身边的死士几乎全军覆没,顿时急的不行。
他仗着自己小巧,从藏身处钻了出来,拎着一根烧火棍,见到伤重未死的就上去一棍。
就在他躲躲闪闪之急,忽然听到耳边“咻”的一声,是一支袖箭从他耳边疾驰而去,以一个极其刁钻古怪的角度射向了解时雨。琇書蛧
吴影分身乏术,南彪手慢了半步,只堪堪将袖箭打偏半分。
解时雨猛地往后一仰,踉跄几步,眼神涣散着摸向自己心口偏右处。
“大姐!”
陆鸣蝉撕心裂肺地吼了起来,红着眼睛瞪向发箭的黑衣人,扑上前去,将这头“病虎”扑倒在地。
黑衣人没有摸到刀,抬手就是一拳,打在陆鸣蝉的下巴上。
陆鸣蝉当即吐出两粒牙齿来,却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不肯松手,甚至张开嘴,对着他的脸咬了下去。
黑衣人仿佛是不知疼痛,用力去砸陆鸣蝉的头脸,陆鸣蝉这回双手一松,软倒在地,不知死活。
船在这瞬间。已经荡的足够远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条黑影挟持着一人,落在屋顶上。
“姑娘……”吴影盯着被挟持的人,声音颤抖起来。
低垂着头,同样不知死活的人是金理。
他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滴滴答答在往下滴落着血,黑衣人一松手,他便如同断线风筝一样往下掉落。
在他即将落地之时,黑衣人接住了他,同时抓住他的头发往后拽,露出他的脸。
打斗平息,然而气氛却更加诡异,船上的人瞪着金理,几乎将眼珠子瞪出来。
此时此刻,金理就等同于陆卿云。
解时雨发出一声苍白空洞的长叹:“靠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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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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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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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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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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