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走,更加肃穆,冷不丁就能见到一个身穿短褐的人引着她走一截。
人不多,但各个眼睛里都闪着凶光。ωωω.χΙυΜЬ.Cǒm
张夫人一颗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跳的太快,将自己的气息都乱了几分。
在临水搭建的花厅中,她总算是见到了解时雨。
这花厅看着是新搭的,而且就搭在临湖一颗大树边,十分巧妙的花木也都收拢到了花厅中,乍一看,倒好像这些花木本来就长在花厅中一样。
解时雨在一片郁郁葱葱的花木中看过来,点了点自己对面的椅子,请她坐下。
树影太浓密了,将她那两只眼睛都显出了一种笼罩着雾气的感觉,深不可测,然而说话却很和气。
“张夫人牵挂儿子,我虽然还没有为人母,但也能够体谅。”
她说着往对面一指:“就在湖心那座小宝塔里,三天了,令郎怕水,不敢在窗户边逗留,不然你就能看到了。”
张夫人急忙抬头往她指的方向看,影影绰绰之间,她真感觉有个黑影,好像是自己的儿子。
她活了这么久,最宝贝最疼爱的就是这一个儿子,当真是眼珠子一样的呵护,一想到他已经在这里饿了三天,自己却一点消息都没听到,险些落泪。
“庄子上,你是怎么......”
解时雨笑道:“你儿子撞了鬼,在庄子上有大师陪着,一日三餐也没落下,自然就没人报信给你了。”
至于庄子上的大师是南彪,负责吃一日三餐的是小鹤,那些下人又怎么会知道。
张夫人张着嘴,不敢置信:“这些人——不尽心!”
等她将这里的事情了结,她立刻就要把庄子上的人全部发卖出去!
解时雨对她的家务事不感兴趣。
而张夫人也回过神来,此时并不是处理这些家务事的时候。
她定住心神,对解时雨道:“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把儿子给我,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
解时雨道:“你觉得用多少银子能买断陈年旧事?”
张夫人凝视着她,忽然感觉自己像是一粒棋盘上的棋子,到了哪里全都不由自己决定。
“你不要贪得无厌。”
解时雨笑了一声,不急不缓的告诉她:“我不缺银子,这一趟找你,就是要说说允忠王府的旧事,明白了吗?”
张夫人听了允忠王三个字,脸色一变,同时心里一慌。
但是这短暂的一慌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有道理的,别说一个丫头片子来找她,就是皇上亲自来问她,她也站得住!
然而她还是有了一点不自在。
今时不同往日,这死妮子,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她暗暗将自己浑浊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你说,我听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解时雨笑了笑,看着一滴雨水从树叶上落下来,在花厅外的地面上碎成了八瓣,像人的眼泪。
这世上有一种人,不管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能给自己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张夫人就是这一种人。
她从不羞愧,从不认错,也从不理亏,反而要将道理讲的头头是道,让别人去羞愧。
解时雨不急不慢的开了口:“张大人还是四品的时候,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上,见他口风严谨,家世简单,曾经找到他,将一个孩子托付给他。”
张夫人立刻反唇相讥:“不是孩子,是允忠王府上的余孽!”
嘴比脑子快,说完之后,她才忽然反应过来,这样的事,解时雨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谁告诉她的?
除了说这个,还说过别的没有?
解时雨并不跟她争执:“张大人自然也知道这是余孽,可这余孽一来是皇上亲自托付,二来皇上言语中多有暗示,嘱咐张大人若是办好了这差事,便可再进一步。”
张夫人再次打断她的讲述:“我家老爷能走到如今这一步,绝非皇上一句话的事,也不知道你哪里听来的鬼话。”
解时雨笑道:“文官要从四品升三品,那是一道天堑,哪怕是世家大族,想要越过这一道坎,都要费不少功夫,张大人果然天纵奇才,从前平平无奇,一接了皇上这桩差事,立刻才华横溢,溢上了三品。”
在京城,五品官多,做了一辈子还是五品的官,也多,更别提从四品上三品。
张夫人怒目相向,却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什么来。
解时雨鄙夷的看她一眼:“若是借势,倒也没什么,可这世上最令人可恨的,莫过于过河拆桥,
张大人升了三品之后,你眼看着当时的太子在先皇和敏贵妃的打压下节节败退,立刻认为这余孽是个隐患,
若是皇上赢,你们还是个功臣,可若是敏贵妃赢了,你们就是窝藏逆犯,
你思来想去,决定做一件两头讨巧的大事,
剩下的,不必我再多说了吧。”
说到这里,她双目已经变得幽深,瞳孔里燃烧着火苗。
张夫人涨红了脸,开始剧烈咳嗽,咳的唾沫四处飞舞,好像个浇花的水壶。
她看着湖心的小塔,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回荡:“是的,那时候,我多聪明啊!”
那时候,那余孽身上带着一条从肩一直到胸腹的伤,虽然看着凶险,但上好的伤药用着,也渐渐好转。
可就在张大人升官之后,当时的太子就开始不断败退。
她便容不得这余孽了。
但要两头讨巧也难,既不能贸然将余孽献出去,彻底站到敏贵妃那边去,也不能真的将这余孽抚养成人。
只能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
可这余孽仿佛生来就能将人看穿似的,她不过稍微露出了点意思,他就格外小心起来,就连吃食都要先喂过老鼠才肯入口。
智多近妖。
可再聪明,也是个孩子,这么担惊受怕的过了三天,伤口恶化,很快就病倒了。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她当机立断,说他被厉鬼缠身,要净饿七天,一天三顿只能喝粥,粥水都是她亲自去送。
这种净饿的法子,许多人家都有,没有人会疑心,她每天端了粥水,送到余孽门口,再偷偷撒掉,只留一个空碗,要将他活活饿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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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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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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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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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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