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样了,她还能逃?
他跑到关押解时雨的马车,看着被割断的绳索,没有发怒,反而在心里回答了自己。
“她确实能逃,并且真的已经逃了。”
看向打开的窗户,解臣又走到山林一侧,不言不语的看着泥土上半个脚印。
再抬头望上看,山林中全是密密麻麻的古木,高可参天,全是合抱粗细,还有藤蔓牵连,光影难入。
如此一来,树林中全是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解时雨要跑,只能往这里面跑。
他将直裰掖进腰间,从护卫手中夺过刀,一个弓步站在了解时雨的脚印上。
报信的嬷嬷和小厮全都惊慌失措,想要上前去拉住他。
“解大人,这山里容易迷路,还会有野兽,还是让其他人去找吧!”
解臣也知道这样的地方容易迷路,但是比起迷路,他更害怕解时雨逃出生天。
这个女人,一旦逃出掌控,就会变得万分危险。
他甩开嬷嬷小厮,继续往上走,边走边道:“去告诉二皇子,解时雨跑了,让他安排人跟上搜山。”
山林陡峭,很容易留下痕迹,尤其是下过雨之后。
顺着地上可疑的痕迹往山中走,解臣没走出多远,就感觉到了两腿发酸,膝盖仿佛是生了锈,发出嘎吱的声音。
山林中时不时发出的沙沙之声,也颇让人胆颤。
解臣没有停留,在云州那段时间受到的磨砺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当真是世事无常。
他继续往前,地上枯枝败叶越来越厚,也足以掩盖解时雨轻巧的脚印,他却走的越来越快,身后的护卫也在不断向他靠近。
甚至连地上的痕迹他都不用认真去辨别,光是凭直觉,他就能感受到解时雨往哪里走了。
他感觉此时此刻,自己已经和解时雨融为了一体,他们的心意是相通的,只不过一个是追,一个是逃。
一路上,他见到了解时雨的外衣,同时也见到了那具尸体。
尸体腹部涌出来的鲜血还是温热的。
快了!
他越发兴奋,脚下生风,爬的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就连衣服被勾破了,他都没发现。
连着跑出去一射之地后,他好像是在树影中看到了一个黑黢黢的影子,但是树影朦胧,又隔得远,很难分辨。
“解时雨!”
他大喝一声,那道黑影立刻动了起来,开始要逃。
解臣心中一阵狂喜,一边追,将手里的刀狠狠甩了出去。
刀撞在树干上,往后弹回来几步,解时雨的影子受到惊吓,已经逆着风,鹿似的奔跑起来。
她速度极其快,而且不管不顾的跑,即不在乎脚下有什么,也不在乎前面是什么,单单是跑。
“快射箭!”解臣回头催促拉开弓箭的人。
然而就在这时,解时雨的那团黑影子忽然蹲下身去,抱住头脸,猛地往下滚落,身影迅速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她宁愿从山崖上滚下去,求一线生机,也不愿意落入解臣手中。
......
京城,陆鸣蝉带着人快马加鞭,一路往北疾驰,在距离京城百里之外的相州。
到了相州,又是一番七弯八绕,绕出了他满肚子的火。
他两只眼睛很亮,瞳孔里的光和点了火把一样,沉着脸,敲开巷子里一座三进的小宅院。
开门的人是个姑娘,一开门,就有一股药味往外冲。
姑娘看着陆鸣蝉气势汹汹的脸色和他身后那几个冷脸的随从,立刻戒备起来。
陆鸣蝉没理会她,而是回头看了南彪一眼。
南彪连忙道:“就是这里。”
陆鸣蝉抬脚就往里走,姑娘立刻面色不善的伸手拦他,一只手要去握刀,却被吴影扭住了手腕。m.χIùmЬ.CǒM
陆鸣蝉满心焦躁,满脸冷酷,抬手就搡了她一下:“滚开!”
姑娘的手腕被吴影扭住,动弹不得,当即抬腿一个横扫:“哪里来的野狗!”
陆鸣蝉身上没功夫,人就站在门框里,她这一腿直接奔着陆鸣蝉的腰肋而去,按理说他是无处可躲的。
可她的腿没挨到陆鸣蝉分毫,却被尤铜用刀鞘从上而下一拍,当即整条腿都是一麻,落地之时踉跄两步,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三风!三风!”
这姑娘正是白丹。
三风迅速从后院迎了出来,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情形,当即在心中大叹了一口气。
他拉住白丹,低声道:“姑娘,不是说了今天会有贵客上门吗,你怎么跟人打起来了?”
他说完又冲陆鸣蝉弯腰拱手,再往旁边一让,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大人在这边,您请。”
陆鸣蝉皱眉看着这个男子,越发的怒不可遏。
他本来就是又急又怒,从一进门,先是个姑娘挡路,随后又是个莫名其妙的男子出现,简直就像是他误入了旁人的家似的。
明明他才是先来的那个,可是在这院子里他倒像是个入侵者了。
白丹不甘示弱,大声道:“就算是贵客,也太无礼了!”
“客人?”陆鸣蝉彻底冷了脸。
他那满腔的火气和焦躁无处可去,已经憋的他喘不上气,想把自己的肚子剖开,往里面浇上一瓢凉水。
现在好了,有人伸着火引子来点了他这个火药桶。
他脸色坏透了,对白丹忍无可忍,将大门惊天动地的一摔,伸手就从尤铜的刀鞘里往外抽刀。
人小,刀重。
他提着刀都吃力,要杀人根本不可能,但他就是要闹腾,要让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来杀他。
这样吴影和尤铜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动手把她给杀了!
在他即将动手之际,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鸣蝉,过来。”
陆鸣蝉听了这熟悉的声音,手上立刻一松,险些委屈的落泪,回头一看,果然是陆卿云站在台阶上。
陆卿云一身素净团领衫,站的恰到好处,正好在太阳光和阴影的分界线中,而他泰然处之,仿佛自己随时在黑暗与光明中做出任何选择。
他那双眼睛,却没有因为太阳光有丝毫软化,冷厉到没有余地,没有下限。
瞥众人一眼,就足够让他们全都安静下来。
在他面前,陆鸣蝉等人全都是待宰的羔羊,而他是一只嗜血的野兽。
他冲着陆鸣蝉招手:“长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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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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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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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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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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