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府上的阿猫阿狗,他也比对陆鸣蝉更熟悉。
镇国公身后的两个小厮倒是听到了他叫爹,联手将陆鸣蝉拦住,推了他一个跟头。
这两个小厮推了他,相视一笑,随后在口中呵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敢冲撞国公爷!”
镇国公这才转过头来,诧异的看着趴在地上的人:“鸣蝉?”
陆鸣蝉趴在地上,对这两个小厮恨的牙痒,然而一抬头,就是一副咬牙忍痛的神情,“嘶”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他苦笑一声:“爹,我没事。”
耍心眼,他比小姑娘们还强。
这一声笑的镇国公心里发涩,严厉地看向两个小厮,看的两个小厮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两个本是想着给陆鸣蝉一点教训,回去好向夫人邀功,没想到却先被国公爷厌弃了。
可国公爷不是很厌恶自己这个儿子吗?
两人战战兢兢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镇国公看一眼时辰,正是晌午,再看一眼陆鸣蝉瘦骨如柴的小身板,竟然会被两个小厮一推,就摔成这样,不由在心里叹气。
要是没有接生婆胡说,陆鸣蝉也和其他孩子一样在府里长大,现在肯定也是个翩翩少年。
“正好我要去吃饭,你跟我一起去,我跟你说说话。”
陆鸣蝉连忙道:“爹,我找您,正是为了吃饭,不过是我请您吃,咱们去遇仙楼吃,我手里也攒了五十两银子,听说遇仙楼什么都好吃,就是贵,我请您。”
镇国公听着五十两银子,心里就是一酸。
五十两银子还得攒。
家里的儿子们上街,哪个不是去账房支上了几百两,自己这个九儿子,真是可怜。
不仅可怜,还挺懂事。
辛辛苦苦攒了五十两,就要请他吃饭。
“你自己留着花,想去遇仙楼吃饭,爹请你吃,你在巨门巷住的可还好?你母亲说要接你家里去住,你去不去?”
陆鸣蝉立刻道:“住的好,不去。”
自投罗网,他才没这么傻。
跟着镇国公上了马车,他又是一箩筐的话往外冒。
“爹,我请您吃饭也是有事求您,
我这读书其实也读的马马虎虎,就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您等下先听我说,要是我说的不靠谱,您别骂我,告诉我就成,原来也没人告诉过我,我也不知道好坏。”
镇国公点头:“这倒是,你放心跟我说,我不会骂你。”
马车很快到了遇仙楼,陆鸣蝉麻利的钻出去,先仰头望了一眼。
郑世子就坐在窗边和林宪吃饭,吃的头也不抬,就是窗户开的老大,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似的。
好在他吃的是锅子,不然这没出正月的天,非把他冻死不可。
陆鸣蝉只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恭恭敬敬的等着镇国公下马车。
“爹,我订好位子了。”
镇国公看着他献殷勤,要搀扶自己上楼,心里很满意。
家里的儿子,见了他就躲,小六倒是不躲他,是他躲着小六。
陆鸣蝉订的位置十分巧妙,和郑世子就在前后桌,陆鸣蝉还紧挨着林宪,但是这两桌中间隔着插屏,一个出口在左,一个出口在右,谁也看不到谁。
镇国公看陆鸣蝉猴急,便安抚他:“先吃饭,吃过饭再说生意上的事。”
陆鸣蝉连忙点头:“是,吃饱饭才有力气说话。”
林宪立刻就听见了自己父亲的声音,正要起身,又听到生意两个字,心中一动,刚抬起来的屁股又放了下去。
父亲这是——想给新来的小九单独立个门户?
他悄悄看一眼郑世子。
郑世子仿佛什么都没察觉,筷子来来往往,一片吃心。
林宪在心里暗骂一声郑世子是蠢猪,意兴阑珊的吃了口菜。
陆鸣蝉却吃的欢快,他吃没吃相,坐没坐相,一边吃还一边拖泥带水的给镇国公夹菜。
虽然不雅,但却是实实在在一片赤子之心。
镇国公不免心里多疼他一分,觉得这孩子虽然没在家里长大,但是这份心性也十分难得。
若是能够多加教导,必定能走上正途。
吃完饭,上了茶,陆鸣蝉捧着热茶,撅着嘴吹了又吹,等不那么热了,再一口气干下去。
镇国公不免训他:“喝茶要耐得住性子,细细品尝,你这样不就成了牛嚼牡丹?”
陆鸣蝉连忙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慢慢喝,就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以前在外面给人跑腿,又着急又口渴,才养成了这个习惯。”
镇国公又要多心疼他一下:“你说想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是海船,”陆鸣蝉连忙道,“我这两天在码头,听到一个叫胡爷的船正在筹股,我仔细打听了,他那条出海的船虽然不是大船,但是每次出海都能回来,能挣不少银子。”
镇国公点头,对于筹股这件事,他也清楚。
凡是出海的船,造价高、风险大,若是出了事,一家无法承担,就会找人筹股。
挣了,按筹股的多少分,船要是沉了,这风险也是一起平摊。
可这事,终究风险太大,一旦出事,就是血本无归。m.χIùmЬ.CǒM
他倒是不在乎这几个钱......可小九头一次做生意,还是要找个稳妥点的办法好。
正想着,一抬头,就见陆鸣蝉眼巴巴望着他,可怜的很。
“爹......不行吗?”
镇国公咳嗽一声:“倒也不是不行,这个胡爷和他的船队到底是怎么情况,你仔细说给我听听。”
陆鸣蝉竹筒倒豆子,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胡爷多大岁数,手底下有多少条船,什么时候起的家,一条船回来能挣多少,筹股的要求又是什么,他都说的井井有条。
镇国公听了,不觉诧异,暗叹一声虎父无犬子。
哪怕不是在府里长大的,这份机警聪明,也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末了,陆鸣蝉小心翼翼道:“我想找爹借一千两,再找解姑娘借一千两,凑齐一股,您觉着呢?要是赔了,我就出去做活,先还解姑娘的......”
镇国公打断他:“一家人,什么借不借还不还的,这两千两银子我给你出了,要是亏了,你就当买个教训,以后我再给你两间铺子,让你手头有点钱花。”
他自己的孩子,用不着靠一个名声不好的姑娘养活。
父子两算是其乐融融,而林宪,也不自觉放下了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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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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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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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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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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