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湖边,被文郁撞见,那些落水的少年郎都是见证人,让她百口莫辩吗?
文夫人的惊讶只是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重新揽着文花枝坐好。
看来这中间是出了什么岔子。
“我家这丫鬟,粗糙的很,没得教养,大家不要见怪,”解夫人反应倒是快,一把上前抓住了解时雨,“快坐下喝碗姜汤,将头发烘一下,要是伤风就不好了。”
戏,每个人都会演。
解时雨也是一样,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中那一口深井中,就算偶尔冒出来一个气泡,也很快就消散在乌黑的眼眸中。
她笑意盈盈的接受了解夫人突如其来的母爱,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撕破脸皮大杀四方,甚至还和和气气的笑看了文夫人一眼。
文夫人也和气的回笑,又和旁人夸赞她眉心这一点观音痣,真是招人喜爱,不知会被哪家求娶。
其他的夫人小姐,便都将目光移到了解时雨苍白的面孔上。
若是文夫人不说,她们似乎都没发现,这个不值一提的西街解家,还有拿的出手的东西。
在她们眼里,西街解家,也只是玉兰巷解家一个打秋风的亲戚而已。
如今骤然这么一看,虽然解时雨略显狼狈,却依旧貌美,足够勾走她们家中有才有貌的儿子。
一想到这里,她们立刻戒备起来,以防这破落户会弄出什么花样来。
寒门小户,为了攀高枝,可什么手段都会使。
面上一团和气,然而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事,秘而不宣,只从眼神里射出无数的刀光剑影。wWW.ΧìǔΜЬ.CǒΜ
一场诗会无疾而终。
文定侯府的马车沉默着回到侯府,文郁带着半湿的头发,对文夫人道:“母亲,我想跟妹妹说几句话。”
话音未落,文花枝已是一个哆嗦,低垂着头,手紧紧拉着文夫人:“母亲,我有点不舒服。”
不管是言语还是举止,她都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文郁笑道:“我就说几句话,不耽误功夫的,这一阵我一直在外忙着差事,都许久没和妹妹说话了。”
笑是好笑,话也是好话,然而文花枝就是不敢抬头,急切的拉着文夫人想要离开。
仿佛文郁的笑容里时刻都会扑出来一头猛兽,将她撕碎。
文夫人松开女儿的手:“我让人去请大夫,你们说完了话再去洗个热水澡,今天这么一闹,不知有多少人要伤风了。”
她说完,就带着丫鬟嬷嬷出去,合上了门。
文花枝听着“咔哒”一声门响,又是一个哆嗦,还未说话,已经被文郁一个巴掌扇到了地上。
“废物!”
“啪”的一下,她的脸迅速红肿起来。
她捂着脸,呜咽一声,并不敢逃,也无路可逃。
这里是她的家,更是文郁的家。
文郁不放她走,不打过瘾,她又能逃到哪里去,难道指望母亲能帮她吗?
她甚至不能歇斯底里的哭喊,免得再被母亲责骂。
文郁早已经变了脸色,从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变成了一副阴郁之像,狠狠一脚踢在她肚子上,又弯腰撕扯住她的头发。
“这么点事都办不好,留你在家里有什么用!”
文花枝被他拽的头皮生疼,脑袋仿佛被针密密麻麻扎过,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哭声透过薄薄的门板,传到外面空荡荡的庭院中,文夫人似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
末了,她神色疲惫的对身边的嬷嬷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心疼,可是能有什么办法,郁儿心里也苦,等成亲就好了,只要成了亲,花枝就好了。”
成了亲,就有人代替文花枝了。
解时雨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
身上是烫的,心里却是冷的,等着小鹤熬药回来,火光微弱,照着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乌黑的头发蓬成一堆,越发衬得她肤白胜雪,浓烈的颜色相交织,让她愈发明艳。
刘妈妈就坐在床对面的凳子上,手里抓着她还没有仿造完的画,冷笑了一声:“大姑娘,您说说,您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怎么为了一点小钱,竟然还做上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了。”
解时雨浑身乏力,不言不语,慢慢垂下眼帘。
刘妈妈见她不吭声,便知道是拿捏住了她的把柄。
“我就说您这些石青灰鼠毛的披风、簪子,都是打哪里来的,原以为是卖了您母亲的嫁妆来打扮自己,没想到竟然是给人造假。”
这画只画了一半,做旧的厉害,她就算只是一个老妈子,也知道是在干什么。
要不是她趁着今天解时雨昏昏沉沉,偷偷的来西间翻找她的家底,也不知道她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您这事不光是枉顾了夫人的教诲,更是私会外男,这要是传出去,您这婚事,只怕就为难了。”
解时雨挣扎着坐起来,喝了口冷茶,笑了笑:“传出去我自然嫁不出去,有个做贼的奶娘,二妹妹恐怕也好嫁不到哪里去,刘妈妈,真到了那时候,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啊。”
屋中箱笼屉子都还是打开的,能被翻出来的东西通通都被翻出来了。
她面上若无其事,然而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这一番话,不过是先稳住刘妈妈。
若是刘妈妈不管不顾的闹出去,解时徽不会有什么,却正好给了把柄给解夫人和文定侯府。
嫁不出去不算什么,嫁给文郁才是最糟的。
她今日不过是短短的见了文郁一面,就知道文郁绝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子。
一个正人君子,怎么会在湖边流连徘徊,就为了找一个落单的姑娘。
文家不是火海就是狼窝,她没有娘家依靠,万万不能去。
一想到这里,她觉得身上烧的越发厉害,烧的她身上的血都跟着沸腾起来,恨不能顷刻之间化作一捧灰烬。
不行,她不能慌。
刘妈妈脸色一沉:“我做贼?我一个奶娘,来清点清点自家姑娘的东西,算什么做贼,你还想着把二姑娘牵扯进去,难不成这事还是二姑娘压着你干的,我这就去告诉太太去!家丑不能外扬,太太总能治得住你。”
她伸手就去拉扯解时雨,要趁着她病的时候狠狠治她一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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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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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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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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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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