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学部里的尚书、侍郎们也不会傻到放着炙手可热的吴中堂不巴结,去烧他鄂尔泰的冷锅灶。
所以他们只会对吴波唯命是从,而不会再买鄂西林的账,从而开罪了吴中堂。
只挂着一个军机大臣的虚名,没有了分管的部堂,不用每日进宫参与御前会议,也不用入值军机处,就再不会有官员去找他回事情。
这样一来,鄂尔泰就彻底的退出了权力中枢。
张廷玉与鄂尔泰在一起共事十几年,两个人相互轻视,积怨甚深,经常是在军机处那矮**仄的几间屋里呆上一整天都各忙各的,不说一句话。
每当鄂尔泰有了失误,张廷玉便在一旁冷嘲热讽,鄂尔泰能力不如人家,只能忍气吞声,但心里便更恨张廷玉。
如今鄂尔泰彻底失了势,成了闲人一个,再不会每日里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给自己添堵,按说张廷玉该高兴才是。
可是不知为何,他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欣喜,反倒在心头升起了一股凉意,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鄂尔泰虽然没有了权力,但至少是全身而退了,没有了差事也自然不会再有过失,保住先帝遗诏里恩赐的殊荣是没有问题了。
自己也想退,却一直也退不下来,还得继续打起精神,勤勉办差,防着出现一差二错才成。
他正思量间,忽听皇上说到了自己。
“老西林的身子撑不下来了,张衡臣还年长他几岁呢,也不能太过劳了,把农部也让吴镜湖管去,让年轻人多分担些。”
“你只情把户部管好,也多保重些身子。”
“臣谢皇上体恤!”张廷玉忙拱手道。
乾隆忽然扯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头:“官场上历来有一种混帐风气,官员不一心想着做好自己的差事,在哪里都要攀上个同门,同乡,同年。”
张廷玉刚刚被分去了一份差事,正自揣摩着皇上的深意,突然听到这番话,心中猛然一惊,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鄂尔泰听了乾隆的话,心中却是一阵得意。
他偷偷瞥了张廷玉一眼,心里说道,你个老匹夫!不要以为我倒了就有你的好果子吃。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我还没走出军机处的大门,皇上就已经开始敲打你了!
只听乾隆接着说道:“这同年一说,那是由来已久,原本只是同榜的进士才称为同年,到了前明,乡试、会试同榜登科者皆称为同年。”
“到了本朝就更甚了,不仅是乡试、会试同榜登科者,连先后中试,中试之年甲子相同者都称为同年!”
“不知道你们听了作何感想,反正朕是闻之欲呕!这些龌龊官员为了拉扯关系,夤缘攀附,连礼义廉耻都抛在脑后了!”
张廷玉听了这话,脑袋里“嗡”的一声,心一下子紧缩在一起!鄂尔泰已经失势,皇上在这时候痛斥起朋党,无疑就是冲自己来的了!
“若是公忠廉能的官员,只一心想着上为朝廷效力办差,下为百姓谋求福祉,哪里有这心思去攀扯什么同门、同年?”
乾隆接着说道,语气虽然不高却是字字诛心,如刀似剑!
“热衷于此道的,无非就是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想升迁时有人提携,犯了过错有人庇护,还可以上下其手,结党营私!”
“朋党之祸历朝都有,前明的东林党,提出的施政主张原本是好的,只是一群人会议于私室,同声于朝堂,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朋党。”
“其他人为了自保,于是也纷纷结党与之抗衡,一时间齐党、楚党、浙党,外加上一个阉党,直闹得朝堂上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到后来就不再是政见之争,而演变成了纯粹的朋党之争,只是一味的相互攻讦倾轧。”
“只要不是我的朋党中人,任你说什么都是错的;只要是我的朋党中人,做错了我也替你遮掩弥缝!”
“朝中众臣长于内争而短于治国,东林党是误国,其他朋党是害国,这国家哪里还有个好?”
“无怪乎崇祯也要喟然长叹‘诸臣但知党同伐异,便己肥私!’,可见他对朋党是多么痛恨!”
“本朝的朋党虽然没有前明那样严重,可也要防微杜渐,未雨绸缪。”xiumb.com
“你们这里许多人都有自己为数不少的门生故吏,得空时将朕的话说给他们听。”
“让他们自己思量去,没有这个心的就当是朕给他提个醒,若是有这个心,聪明的就趁早死了这个念头,省得将来悔之晚矣!”
“本朝不是前明,朕也不是崇祯,有心振作却无力回天,只有怨天尤人,枉自叹息的份儿!”
“告诉他们不要再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朕连准噶尔部叛贼都能连根拔起,难道拔不起一棵树吗?”
张廷玉一直一动不动的躬身听着,宛若芒刺在背,浑身上下像爬满了小虫一样难受,他觉得皇上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对自己说的。
他能感觉到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微的汗珠,却不敢去擦拭。
乾隆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接着道:“着鄂容安署河南巡抚,加兵部侍郎衔,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待鄂容安到任交接后,原河南巡抚雅尔图进京述职,另有任用。”
这却出乎鄂尔泰的意料了!
巡抚加兵部侍郎衔也是正二品,虽说与侍郎品秩相同,但实权上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侍郎是部院副职,上头满汉尚书好几个,小事有下面各清吏司的郎中管着,大事由头顶的尚书说了算,是个夹在中间的尴尬角色。
巡抚可就大不相同了,是封疆大吏,一省的主官,上头虽然有个总督,但两人并无统属关系,都直接听命于朝廷。
鄂尔泰心知皇上如此安排,显然是看在自己这张老脸上,说明还是顾念自己往日功绩的。
他心中一阵感动,忙起身至拜垫前跪了道:“奴才代犬子谢主子恩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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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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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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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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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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