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父坐在车里面,眼睛透过玻璃扎在凌绍诚的身上。
就是这个人,他当初满心欢喜以为女儿找到了最好的归宿,可这匹恶狼却将整个倪家给整垮了。
凌绍诚来到凌暖青身前,他看不得她现在这副模样。
脸上脏得几乎快要认不出她来,凌绍诚伸手捧住凌暖青的小脸,指腹在她面颊上摩挲,头发丝紧紧地黏在嘴边,凌绍诚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拨开。
他声音都带了些颤抖,“痛吗?”
凌暖青含泪摇头,她余光望向三步开外的男人,他手里的那把匕首正在泛着寒光,凌暖青焦急如焚,话语中带着催促,“走,快走!”
凌绍诚的注意力却全都在她的嘴上,他想象不到她吃了多少苦,“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凌暖青撇开了脸,冲着他喊,“你走啊!凌绍诚,是我自己要逃的,我用不着你可怜我,听明白了吗?”
“你自己要逃?”
“是,我自作自受,我咎由自取,你别管我了。”
凌绍诚手指抚过她的嘴,她嘴唇上有泡,男人的这个动作令她痛得不得不闭上嘴。
“我不信你说的话。”
明越观察四周,也不知道倪家究竟带了多少人来。
他走到一名保镖身侧,冲他使个眼色。
他们这帮人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如今一个都走不开,稍微动一动就是打草惊蛇。
保镖退到明越身后,不动声色将手掌挪到裤兜处,他摸出了手机,低着头发了条信息过去。
凌暖青瑟瑟发抖地站着,凌绍诚快步走到她身后,绳子被打成死结,他用力想要将它扯开。
但是打结的地方仍旧纹丝不动,凌绍诚知道倪父不会这样轻易放他们走,他动作越来越急,指甲因用力而劈开。
“我不要你管我,真的,你走行不行?”
凌绍诚动作顿了下,他脱下外套,将它包裹在凌暖青身前,又将两个袖子紧紧地扎在树背后。
“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此时天色渐沉、渐暗,林子内呼啸着冷风,吹刮在凌暖青的面上像是有人正在用刀子割开她的脸。头发丝吹进了眼睛里,她的泪水更加忍不住,“凌绍诚。”
一道强光打过来,凌暖青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凌绍诚解不开绳子,拉得手掌都破了。
倪父正在提速,车子直直朝着凌暖青的方向开来,她如今被绑着,躲也躲不开。
十米、九米,越来越近……
凌暖青嘶喊着让凌绍诚别管她了,“你就算把我救下来,我也不会跟你回去,我还是会逃的,因为我根本没想过跟你在一起……”ωωω.χΙυΜЬ.Cǒm
凌暖青看到一个身影从旁边冲过去,身姿凛冽,几乎不带任何犹豫,他迎着倪父的车跑过去。
凌绍诚双手刚撑在引擎盖上,就被撞倒在地,撞击声带着一丝沉闷,他身子往后倒,真正伤到的应该是腿,凌暖青看到他躺在那里不动,吓得魂魄被人打散了一样。
“凌绍诚!”
她的声音撕裂开,带着难听的沙哑,就像是钝刀正在割肉一样。
明越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快步就要往前冲。
凌绍诚喊了声让他别过来,可他听不进去。
站在凌暖青身边的男人见状,手起刀落,干净利索的用匕首扎向凌暖青的手臂,“再敢动,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回去,”凌绍诚冲着明越的方向吼道,“给我退回去!”
“凌先生,他们就是故意的,就是要折磨你……”
谁不知道呢?
难道凌绍诚心里不清楚吗?
倪父脚放在油门上,车子缓缓地往前继续开,凌绍诚一时间爬不起来,只能用身子去顶着。
他肩膀用力地抵抗着车头,明知以卵击石,一个个画面血腥而真实地冲击着凌暖青的眼眶,她想要闭上眼,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倪父失去了理智,用力地击打着方向盘。
刺耳的声音欲要将人的耳膜给击穿,凌绍诚身子弯折过来,几乎要被车子卷进轮底下去。
“把倪蕾送进监狱的人,是我,害得倪嵩昌锒铛入狱的人,也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冲我一个人来就是了。”
倪父听到这话,悲痛交加,“我女儿又有哪里对不起你,难道今天这样的下场,是她活该吗?”
凌绍诚喘着粗气,右侧的轮胎已经抵到他的腿,只需要油门轻踩,就能碾压过去。
凌暖青在树干上用力地挣扎,可她没法挣开,她跟疯了似的在使劲,麻绳勒紧,一道道犹如扎进肉里面。
凌绍诚回头看她眼,“暖暖,别动。”
“我说了,你走吧,算我求你行不行?”
“凌暖青,”凌绍诚忽然连名带姓地唤她,“我给了你凌这个姓,就要一辈子守着你、护着你,不是光给你吃饱穿暖就行的。”
凌暖青低声啜泣,哭声夹带着风的呜咽传进耳朵里,她双腿虚软,整个人被架在那里,“那你收回去吧,好不好?”
“你休想。”
凌绍诚被车子抵住,最后折倒在地,明越死死地攥紧拳头,眼睛里布满猩红的愤怒。
“凌先生!”
“闭嘴,这儿没你做主的份!”
正因为凌暖青在那人的手里,凌绍诚带过来的这些人,就都成了废棋。
明越手掌攥紧后,轻轻松开,最后又使劲捏起来。
他重复了好几下,心里煎熬无比,这帮人还是听他话的,如果他一声令下,说不定他们会冲过去。
如果他就这么舍弃了凌暖青,凌绍诚怪他、要他的命,他都不怕。
明越就怕这样一来,等同于他亲手了结了这个他一直在追随的男人。
明越面露痛苦,望出去的视线有些模糊。
倪父将车子往后倒去,看来是要提速,既然这两人感情这么好,那就死在一起算了!
凌绍诚的举动,就跟螳臂当车一样。
挡不住也要挡,那就是送死。
凌暖青看到男人支起身,然后慢慢站起来,他挡在她和那辆车的中间,就是挡在了她和死亡之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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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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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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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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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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