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凌绍诚早就想到了,凌暖青在外面肯定不会用自己的名字。
可是……
这声音也是陌生的,不像凌暖青那般脆甜,她带着些沧桑的沙哑,完完全全不是一个人。
凌绍诚掩不住潭底的失落,谈不上多失望吧,这种女人当然不可能是凌暖青。
“还愣着干嘛?滚啊。”钱潇潇再度将手推向凌暖青。
她膝盖还未直起来,却又被王莽叫住了,“你们都说她奇丑无比,究竟有多丑啊?我倒是挺感兴趣的。”
“莽哥,”钱潇潇掐着一把嗓音,柔弱无骨地靠过去抱住男人的腿,“您今晚点了这么多的好酒,又有客人在,千万别太好奇,您看我最近胃口不好,就是被她这张脸给害的。”
王莽突然一个探身,眼看着手就要摸到凌暖青的面具,她赶忙往后退,一巴掌甩在男人手背上。
打过他之后,凌暖青才觉得不妙,“对不起。”
“你吃豹子胆了?”钱潇潇手朝她一指,王莽甩了下被她拍红的右手,“还挺有个性啊。”
凌绍诚和张总坐在旁边,目光睥睨,表情冷漠,谁都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出头,甚至连一句帮她求情的话都懒得说。
王莽嘿嘿笑着,“我今天非要看看你的真面目不行。”
“莽哥,别这样。”凌暖青好不容易躲过了凌绍诚的眼睛,可不想栽在这个混混身上,“我实在是没脸见人的,待会影响了您的心情可不好。”
凌绍诚手指敲打在酒杯上,他一口未动,就是消磨着时间,就连张总都看出了他潭底氤氲出来的极不耐烦。琇書蛧
王莽根本没有好好谈的心思,他也不知道凌绍诚是多么权贵的一人物,他就想这么耗着,钱嘛,多拿一点是一点了。
凌暖青想要起身,王莽本就是个粗人,对待一个贴着丑陋标签的女人更加不会怜香惜玉。
他抬腿踩着凌暖青的肩膀,然后慢慢起身,她上半身挺直,王莽脚底再一用力,凌暖青只好用两手撑着地面。
“苏姐也真是的,明知她丑还留她做什么?”
凌绍诚两根手指拎着透明的酒杯,明黄色的液体顺着杯壁晃荡起来,透过这层朦胧的玻璃面,他看这个女人的模样还真挺像凌暖青的。
她逃亡在外五年,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的,有没有被人这样欺负过?
就连尊严都要被人践踏在脚底下。
她若是凌暖青,凌绍诚今天卸了王莽一条腿都是轻的。可她不是!所以没人管她的死活。
“你矫情个什么劲啊?”钱潇潇抬手去拉凌暖青的面具,她手臂抬起想要阻止,但肩膀上被王莽的脚踩着,她根本使不出多大的劲。
凌暖青的面具掉在地上,头发也散开了,她赶紧用手去捂。
凌绍诚只是扫了眼,女人的头发和手遮住她的下半边脸,再加上包厢里灯光昏暗,倒显得脸上那一片青色胎记更加明显了。
“我槽,鬼啊!”王莽吓得往后退,跌坐在了沙发内。
这样望去,根本就看不清凌暖青的本来面目,她赶紧拿起面具重新戴回脸上。
钱潇潇手掌在王莽的胸前顺着,“我都跟您说了,会把您吓死的。”
“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
凌暖青撑着茶几站起来,她离开时谁也没再拦她,就听见钱潇潇口气不屑地说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脸上全是,像不像青面兽,哈哈哈哈——”
王莽倒尽胃口,还想吐,桌上的酒都被喝光了,还没来得及倒上。
他朝凌绍诚的手里看眼,伸手就把他的酒杯抢了过去。
张总吓得面色白透,眼看着酒渍从杯口漫出,有几滴泼溅在凌绍诚的西装裤上。
王莽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凌绍诚面容冷峻,手指还维持着拿酒杯的姿势,凌暖青走到包厢外面,转身将门带起。
她透过渐渐关起的门缝,看见男人的脸色已经冷透了,嘴角毫无表情地勾勒起,周身的阴暗气息挟裹着包厢里的暧暧灯光,凌绍诚将手臂放了回去。
“总算舒坦些了,凌先生,你不会介意吧?”
助理抽了纸巾,凌绍诚接过手后动作斯文地擦着腿,“当然不介意。”
凌暖青关上门,两条腿打颤走不动路,她靠在包厢旁边的墙上,十指不安的在上面抓抠起来。
范筱竹从一个包厢里冲出来,捂着嘴像是要吐,看到凌暖青跟个门神似的杵在那,她赶紧走到她身前,“怎么了?”
凌暖青朝着那个包厢一指。
“?”
范筱竹偷偷推开门,往里面瞄了两眼,吓得眼睛发直。
她拽着凌暖青的手臂往前走,“你现在赶紧回家,苏姐那里我来请假,快走。”
凌暖青也不敢在这逗留,回了趟休息室后就溜回去了。
范筱竹凌晨回到家,客厅里的灯亮着,她换了拖鞋进去,看到凌暖青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不忍吵醒她,拿起条薄被想给她盖上,凌暖青受了惊睁开眼。
“干嘛不去房间睡啊?”
“我不放心你,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的。”凌暖青坐起身,抱紧了范筱竹的肩膀,“竹子,我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
“咱不跑了,去哪都一样,他不是没认出你来吗?”
那个狗男人,真像疯狗似的追了她们几年,恨不得将她们赶进穷巷。
凌暖青闻言,不由摸向自己的脸。“对哦,看来我真的已经丑到让人厌恶了。”
“屁咧,我家甜笙好看着呢。”
“我的声音也变了,要不然今晚肯定露馅。”
范筱竹心疼地揉着凌暖青的小脸,想到多年前的那一晚,至今还觉得毛骨悚然。她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撕喊到嗓子都哑了,声带严重受损,这跟脱胎换骨又有什么区别呢?
“钱潇潇那个小贱人,她今晚肯定又针对你了吧?还敢摘你面具,等着!”
凌暖青双手抱着腿,脸上有些痒,她用手抓了几下。“你帮我跟苏姐请几天假吧,这段日子我就在家避风头了。”
她躲一躲,总能熬到凌绍诚回去的那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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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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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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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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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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