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还躲在原来的灌木丛内,男人的腿就在她面前走来走去,要是找不到人,他们都没法交代。
男人抡起手里的干树枝发泄似的再度朝着旁边的树丛内捅去。
任苒躲都不能躲,因为只要她一动,就会发出明显的窸窣声,她只能闭着眼帘硬挨过去。
一棍子捅进了缝隙间,正好砸在她后背上,任苒没能站稳,身子往前冲去。
她撞在灌木丛上,发出明显的声响,男人定睛细看,“在这呢。”
任苒痛得直不起身,一双大掌在此时拨开了灌木,拎着她的领子将她拽起身,“真能躲啊,居然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她反手握住男人的手腕,但后背疼得不行,好像被人一棍子给敲碎了骨头。
任苒面色痛苦地站起身,旁边的另一个男人见状,上前想要动手。
“先把她带出去再说吧,傅先生肯定等着急了。”
“差点让她给躲过去了,这地方我之前找过,倒是挺能忍的啊……”
男人收紧手掌,任苒的领子朝着一边被扯过去,白嫩的肩膀露出半边,里面有大片的淤青。
这一看就是新伤,是被砸伤的,刚才任苒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这会被发现后,整个人松懈下来,痛觉神经也在慢慢恢复。
“走。”
她一手垂在身侧,另一手落在男人的手腕上,“我自己会走。”
“废话少说,老子的头都被你砸破了。”
任苒刚才跑得太匆忙,一只鞋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这会只能踮着脚狼狈地跟在几人身边。
迎面有人走过来,拽着任苒的男人谨慎地顿住了脚步,“谁?”
一束手电的光照到他脸上,连带着旁边的任苒也出现在了光线中,凌呈羡看清楚那张脸后,总算松了口气。
“任苒,过来。”
任苒以为听错了,她目光轻抬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凌呈羡。
她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缩在衣袖内,手指一点点握紧,她没有上前,站在她旁边的男人有些为难。“四少。”
“傅先生说了,让我们回去。”陪着凌呈羡进来的人晃动下手电筒,“走吧。”
“是。”
几个男人放下任苒往前走,凌呈羡站在原地没有上前,旁边的人将手电筒递给他,“四少,我在外面等你。”
凌呈羡接过手后,将手电筒打向任苒,她的样子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因为后背受了重击,任苒这会佝偻着背,她目光紧紧盯着凌呈羡不放。
男人朝她伸下手。“快过来。”ωωω.χΙυΜЬ.Cǒm
她充耳不闻,抿紧了唇瓣,一双眼睛似要在他身上扎出洞来。
凌呈羡心里难受起来,即便这会找到她了,可还是心有余悸,他真是活该,明明犯贱放不下,却还要整出这么多事来。
“我给你打电话了,你看看……”
任苒冷笑下,头发凌乱不堪,有几缕甚至已经打了结,她抬手在嘴角处擦了下。
“任苒?”凌呈羡拿着手电筒往前走,“我不该把你丢在这的,走,我送你回去……”
任苒下意识往后退了步,他不是来接她的,他要是真有那个心,就不会把她丢在这,不会看不到她拍打着他的车窗。
她轻摇下头,八成是傅城擎找不到她,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办法要把她引出去吧?
任苒完全不相信凌呈羡,她脚步一下下往后退着。
凌呈羡看在眼里,恨不得这会大步追过去,但看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他真怕惊扰到她。
他耐着性子想和她好好解释的,“苒苒,你看我不是回来了吗?跟我走……”
任苒上衣的领子被撕扯松了,一道锁骨显露在人前,还有她肩膀上有一处可疑的伤痕,凌呈羡看她将一手扶在腰后,他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任苒鼻子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淌,泪水划过嘴角,又苦又涩。
她明明在哭,脸上却挂着冷笑,任苒一句话不和他说,看得凌呈羡又慌又急,“任苒?”
任苒唇瓣颤抖,陡然间就觉得和他没话说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站在凌呈羡的立场上来说,他这样做好像也没有太大的错吧?
她和他总是站不到一起的,这属于霍御铭和傅城擎之间的一报还一报,而她和凌呈羡呢?总要有人在其中充当牺牲品吧?
那她就是那个牺牲品。
凌呈羡彻底慌张起来,“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这边的天气更不好,在打雷,你别怕……”
他的目光落到任苒的腿上,看到了她的右脚上没有鞋子,可想而知她刚才经历了怎样的恐惧,又是怎样慌不择路的。
“你跟我说句话。”
她一脚踩在了碎石上,任苒不敢再乱动,她知道她今晚逃不出去,外面都是傅城擎的人。
任苒艰难地扯动下唇瓣,“凌呈羡,你出现的真不是时候。”
他一听这话,心里装满了酸涩,“但我来了。”
任苒和方才一样摇着头,“你不用来的。”
“我已经和傅城擎说好了,放你回去,你赶紧跟我走。”
任苒偏着脑袋看向凌呈羡,“凌呈羡啊,你说我们之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幽暗的潭底沉了些许,冷冽和寒冷被一层痛苦之色给覆盖住,任苒抬手擦了下眼睛,“你之前帮我,我信你,可这次我不相信了,你想把我骗出去交给傅城擎,是吗?”
“没有。”
“你不用费尽心思地骗我,刚才他们已经先你一步找到我了,你不用这样多此一举的。”
凌呈羡急得脱口而出道,“你都说这是多此一举了,你就该知道……我没有这样的意思。”
任苒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已经完全不相信了。
她现在全身都疼,真跟散了架一样,她有些站不准,蹲下身去。
凌呈羡焦急地往前走了几步,任苒抬眼朝他看着,“你真要带我回去吗?”
“是,当然是。”
“不会把我交给傅城擎?”
“不会。”凌呈羡说着,将手伸到她面前。
任苒犹豫地看了眼,没有把自己的手交上去,而是迅速地站起身,藏在衣袖内的另一只手上握着一块石块,她几乎是使劲了全力朝着凌呈羡砸过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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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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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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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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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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