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外面,所有的坚强才在顷刻间被击垮,她背对着那扇大门,脚步艰难地往前走。
屋内,凌呈羡食之无味,看什么都不顺眼,从任苒关上门的一刻起,男人的神色就完全变了。wWW.ΧìǔΜЬ.CǒΜ
夏舒雯不敢多言,低着头将菜往嘴里塞。
佣人将最后一个菜端上桌时,已经没了任苒的身影。
凌呈羡看眼新上的菜,面筋塞肉,那是任苒喜欢吃的。还跟佣人说过要在里面放一点香菇,凌呈羡总说她不懂得吃,山珍海味那么多,偏偏就喜欢一些土菜。
他意兴阑珊,丢开了手里的筷子起身。
夏舒雯忙要跟过去,佣人冲她轻摇头,“夏小姐,你还是好好吃饭吧。”
跟上去也只会惹人不快,凌呈羡这会显然心情差到极点。
他走进书房,屋子门口是装有监控的,凌呈羡过去打开电脑,任苒已经走了。他将画面往回调,看着任苒走出去,她只是在那里站了一会会,不会超过一分钟,
凌呈羡看着她肩膀耸动,又看她手掌不住往脸上擦,整个人抖成一团,她过来这一趟终究是她自取其辱罢了,原来看着他跟别的女人亲昵,她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任苒离开时伸手捂着口鼻,应该是不想让人看见她哭的样子,她走得匆忙,更像是落荒而逃。
凌呈羡胸口堵闷得厉害,他将电脑用力合上,可即便这样都拂不开他满心的烦躁。
任苒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有人从她身边走过,好意地提醒。“喂,你……”
她充耳不闻,只顾着不停地走,到了车上,任苒松开手看眼,满手心都是血。她胡乱地抽了几张纸巾捂住鼻子,但纸巾很快就被血给浸透了。
最近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她的身子都快被拖垮了,任苒觉得头好晕,她将脑袋往后靠,过了会,她又换了一遍纸巾,血才慢慢止住。
任苒着急赶回医院,用湿巾将脸上和手上的血渍擦净后,发动了车子。
穿梭在宋城的主干道上,任苒到这会还是恍惚的,为什么她就是找不到一个大活人呢?
她还想去试试的,她不甘心啊,说不定霍御铭就在下一个会所内呢?
但任苒知道她没时间了,苏月梅那边也等不起。
她着急赶回医院,不安驱使着她越走越快,她来到抢救室的门口时,看到门是开着的,灯也熄了。
任苒不敢过去,里面的护士出来,看到任苒后快步上前,“任医生。”
她嘴巴僵硬,说不出话。
护士冲她轻叹口气,“任医生,真的已经尽力了,但实在没办法。”
“最……最后一面还能见吗?”
护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话,“她走得挺快的,中间醒了那么一会,迷迷糊糊中还在叫你和另一人的名字。”
任苒哽咽出声,两手捂着脸痛哭,满手心都是她的血腥味道,护士不会安慰人,毕竟这是医院,最常见的就是死别。
“节哀顺变。”
这话,任苒也跟别人说过。
她强掩情绪,“我能进去看看吗?”
“可以。”
任苒虽然负责了苏月梅的医疗费,但终究算不了她的家属。
她上一次走进这种地方,还是冯晓走的时候,这回她却再一次看着霍御铭最亲近的人躺在那里,无力回天。
苏月梅走得并不安详,毕竟最想见的儿子都没见到,她连眼睛都没闭上。
任苒撑到现在终于撑不住了,她蹲下身,一手紧紧地抓着苏月梅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她,临到她死都没能把霍御铭给求回来。
可惜人已经走了,也不需要任苒的这句对不起,苏月梅也不会舍得看她这样,她什么都没错,善良温暖,怎么还能让她这样难受呢?
她走之前是想跟任苒说一句的,她先走一步正好,别忘了啊,下辈子说好要做她的女儿。
医院有规定,也没有办法变通。
任苒就算说她认识苏月梅,可终究拿不出有力的证明,只能看着她被送进殡仪馆去。
霍御铭不出面,就是无人认领,不能火化不说,还要被留在那个冷冰冰的地方。
偌大的清上园,如今就留了任苒一个人。
傍晚时分,司岩走进院子,看到任苒坐在秋千架上,五六点的太阳还是很烈,司岩走几步都觉热得慌,他却看到任苒身上还披了件开衫,
司岩不由走近几步,“少奶奶。”
任苒盯着脚下的草坪没说话,司岩开了口道,“我替四少回来拿点东西。”
她好像压根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也有可能连看都没看到他。
司岩看了眼她的脸色,抬起脚步进了屋。
半晌后,他推了一个皮箱出去,经过任苒身边时还是顿了下脚步。“少奶奶,东西我拿走了。”
任苒此时闭着眼帘,嘴里也不知道在唱什么歌,司岩觉得不对劲,又喊了她两声。
凌呈羡还在车上等他,见他迟迟不来,便有些不耐烦。
等到司岩放完东西回到副驾驶座上,凌呈羡开口问道,“怎么这么慢?”
“四少,少奶奶好像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我跟她说话,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一样。”
凌呈羡冷笑出声,“她这是替别人悲伤着呢,用不着你去打扰她。”
“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您就真的放任她不管?”
“我管她?她又何曾来管过我?”凌呈羡拿起旁边的文件翻阅两下,“司岩,难不成你以为我做错了?”
这种事,一时半刻谁能说个对错出来?
他刚要让司机开车,却看到一辆车开了过来,司岩定睛看眼车牌号,“四少,是老爷子来了。”
凌呈羡目光望出去,果然看到是凌老爷子的车,他忙放下手里的文件,推开车门下去。
他等车停稳后亲自开了车门,“爷爷,您怎么来了?”
凌老爷子手杖在地上轻敲两下,“这是要出去,还是刚回家?”
“回家。”凌呈羡敛了神色道。
“苒苒呢?”
“在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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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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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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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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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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