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魂落魄地起来,不顾新裙子沾染的泥水,第一时间将那素色领带与手套捡拾起来。
伊川琉璃雪盯着已经脏兮兮的礼物,瘪着好看的嘴,默默掏出裙子里淡蓝色的手帕,尽可能将它们擦拭得干净,即便已经迟了,她还是在做最后的努力。
可脏的就是脏的,如何也擦不干净,袋子也逐渐湿透,伊川琉璃雪只好捡拾起来,默默地塞了进去,好在袋子里面是干净的,沾了三四分污秽的礼物在袋子里摇晃。
被寒冷潮湿的雨水淋得有些发抖,她抿着唇,小碎步沿着街道的一侧跑了起来,道场的影子就在眼前。
在浑身湿透前终于赶到道场的门口,伊川琉璃雪有些气喘吁吁,好在躲在屋檐下终于能松口气,到了目的地。
周围人迹罕至,这个时间外加倾盆大雨,鲜少有人出行。
伊川琉璃雪盯着自己脏兮兮的裙子,模样有些狼狈,明明决定今晚以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学弟来着,但却摔了一跤,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伊川琉璃雪不想抱怨,这时候终不能再回去将领带和手套洗干净吹干再拿来吧,天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事已至此,伊川琉璃雪也只能硬着头皮,敲着道场的大门,沉闷的敲门声响了一会。
道场内,三只妖怪面面相觑起来,很快发现敲门的不是主人,对视一眼,它们不予理会。
伊川琉璃雪有些疑惑,从刚才的忐忑犹豫,逐渐变为担忧的情绪,抱着侥幸的心态,她又敲了敲大门。
还是没有人理会,似乎道场内空无一人似的。
动静甚至将隔壁的拉面店大叔引来,恰巧这时也是他关铺收摊的时间,因为今晚大雨,客人几乎没有,所以他准备早些收摊关门,听见隔壁敲门声不断,他便好奇地探出头望去:
“找柏原那小子?”
大雨中,犹豫不决的伊川琉璃雪正准备打电话或发信息过去,被冒出来的男声吓了一跳,隔着十几米远呐呐地点头。
“今晚柏原那小子好像没回来的咧,以往他回来都会在我家吃上一顿拉面不可,估计又是被那种黑色高级轿车接走了吧?”
拉面店老板若有所思地说着,朝伊川琉璃雪点头,“你可以打电话给柏原小子。”
“诶,知、知道了……”
不久后,拉面店关上了门。
伊川琉璃雪的视线里,屋檐下雨水滴答滴答,确定对方关门后,她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我真笨呀。’
听到拉面店大叔的形容,伊川琉璃雪瞬间明白柏原今晚可能是与浅羽千鹤庆祝生日去了。
也是呀,毕竟柏原学弟也是有女朋友来着,这种重要的节日,怎么可能会错过,哪里能劳烦自己操心呢?
‘明明是自己先来的。’伊川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这倒是不假,虽然浅羽、风琴是先与柏原认识,但第一个喜欢上柏原的,却是她,很早之前,她便是一见钟情。
当然,在知道柏原和浅羽在一起后,伊川更加不敢现在打电话过去喊学弟回来。
哪现在又该如何是好呢?
伊川琉璃雪躲在道场的屋檐下,茫然四顾的望着前方灰蒙蒙的视线。
倾盆的大雨一时半会不会停歇,现在回去不是个多好的选择呀。
伊川琉璃雪默默拿出肮脏的手帕,伸出来在雨幕中,没多时便被气势汹汹的雨水打湿,拧干两次后,她才默默地擦拭着手臂、脸颊以及裙摆沾染上的泥水,忙活了七八分钟总算是勉强没有那么狼狈了。
这场久违的暴雨愈演愈烈,女孩的世界尽皆被‘雨’所包围,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她只能默默地躲在道场的石阶等候。
随着秋日蔓延,伴随这场暴雨,潮湿、冰冷的气息席卷着东京,人人躲在家中、店里或者商场。
足立区更加冷清,在寂寥中承受着暴风雨的洗礼。
就是在这样孤独的环境,伊川琉璃雪茫然地坐在冰冷的石阶,望着噼里啪啦落下的雨水出神。
深沉的孤独将她包围,有些无助地环抱着手臂,并拢着膝盖,躲在石阶上。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傻事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真是个笨蛋呀。
因为太过无聊,忍不住思绪发散,想到家中的弟弟待会是否会早些睡,妈妈的病情好些没,接下来需要筹集的手术费用,秋零表姐的工作,数月后的高考,自己的未来,学弟……
有时,她很羡慕风琴学妹,受到了柏原学弟的青睐和喜爱,偏偏又不愿接受推开一旁。
‘如果自己是风琴学妹就好了呀……’
胡思乱想着,她又在规划大学毕业后的工作,有钱了要给妈妈和弟弟买些他们喜欢的东西,改造这个家……
夜晚八点多,雨仍未有要停歇,伊川琉璃雪泛着一丝倦意的眼眸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不早了。
如果就这样回去未免也太可惜了,不如再等会,说不定就能等到学弟回来。
虽然被喜欢的人看到最狼狈的姿态是一种很难堪的情绪,谁也不愿意呀,可相比起将心意传递给他,是更为重要的事。
于是女孩选择默默地等候着,偶尔有些犯困似的打着哈欠,总是怀抱着双臂,蜷缩白皙的大腿,以此想驱赶走寒冷。
她又嘀咕着晚上穿裙子来可真冷。
回应她自言自语的,只有无言的雨水毫无感情的下落。
视线内灰蒙蒙的路灯散发着微光,这里是居民区,店铺几乎都关了,行人也看不见一个。
渐渐地,被这种寂寥感所笼罩,伊川琉璃雪有些疲倦地垂着小脸,止不住地犯困。
远远望去,孤独的女孩默默地守在道场的门前疲倦地等候着。
……
浅羽家的庄园。
大厅里只有浅羽几位谈得来的朋友,清一色的女孩,气氛算不上热闹,但也较为热烈。
和浅羽千鹤交往的好友几乎都是有钱有势的千金小姐,一个个机灵古怪,对柏原这位‘浅羽千鹤的男友’极为好奇,笑嘻嘻地询问他和浅羽怎么认识的,平常的喜好,再旁敲侧击家中的身份。ωωω.χΙυΜЬ.Cǒm
见她们与浅羽千鹤相处时众星捧月的将浅羽包围着,态度隐约有些讨好,柏原不由腹诽,这也太累了,说的是她们。
虽然大家第一次见面,不过也没有出现她们故意刁难的情况,想来是惧怕浅羽千鹤吧,也难为浅羽千鹤在好友寥寥的情况下凑来这么些人为他庆贺生日。
谷</span>生日宴会的大厅打扮得五光十色,绚烂缤纷,蛋糕酒水这些不用提,肯定都是精心布置最好的,还有一些浅羽千鹤让人准备的有趣节目。
其实这场生日说不上多有趣,毕竟这些人柏原也是第一次才见面,各个都是千金大小姐,完全是看在浅羽千鹤的面子上才与他说话,如果换做平常街头偶遇估计都不会看他一眼。
不过柏原还是很高兴千鹤的这份心意,与她们相处时态度也恰到好处,大家都是十七十八岁的青少年,毕竟也只是年轻人的玩闹,可不像社会名流的晚宴那般。
在起哄中吹灭了蜡烛,吃了蛋糕,还和浅羽吻了一下,玩耍打闹着,一直到晚十点,见时候不早,坐在沙发上的浅羽千鹤便淡淡地说差不多了,欢乐的气氛逐渐结束。
虽然多日不见,很想和千鹤抵死缠绵一番诉尽情愫,但一想到浅羽妈妈那双淡漠的凤眼,柏原可不敢留下过夜,先是和那几位勉强称得上浅羽朋友的女孩们道别,又挽着浅羽的手在书房那和强势的浅羽妈妈道别。
雨幕下,庄园的门口,凛音持着伞。
伞下,柏原和浅羽千鹤动情地吻在一起,大约数分钟后,浅羽千鹤才喘着气推开柏原,脸颊已泛起酡红,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浅羽千鹤与凛音回去,妈妈在家她也不好现在和柏原一起做些羞耻的事。
她派司机送柏原回去。
今晚着实有些冷,身穿驼色风衣的柏原打着哈欠,坐在轿车的后座,歪头闻了闻,除了刚才拥着浅羽的芬芳,还有一股淡淡的酒气。
喝酒以后有些醉人,中年司机一言不发地开车驶向足立区的道场,酒后、昏暗的环境最让人昏昏欲睡。
不过今晚还算是开心,想到浅羽千鹤,柏原的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觉得她顿时可爱了起来。
轿车开了三十分钟,快要抵达道场的时候,正依靠车窗发呆的柏原隐约注意到道场门前的影子时,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皱着眉头喊司机在便利店停下就好,司机点了点头,将雨伞递给他,便独自开车返回了。
穿着驼色大衣的柏原打着伞,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匆匆穿行,最后在自家的道场前缓缓止住脚步。
直到收起伞,雨滴噼里啪啦的声响才在耳边消失,他的衣角微微染上了湿润的痕迹。
柏原沉默地收起伞,默默地走到跟前。
他不算高大的影子遮蔽了在角落昏睡的女孩。
只见伊川琉璃雪胸脯微微起伏,蜷缩着身子靠在门侧睡着过去,美丽的小脸不知在睡梦中想到什么,让秀美的眉头蹙起久久未松开。
朱唇泛着苍白的颜色,小腿、裙摆和衣袖都显得脏兮兮的,似乎在哪跌了一跤似的,很是狼狈。
她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干瘪的袋子,看不出来里面装着什么,鼓鼓的。
学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看见她并不光鲜靓丽,甚至称得上很狼狈的模样,令柏原眉头微微皱起,下意识有些心疼和复杂。
这家伙,该不会今晚都在这里等自己吧?
想到潮湿冰冷的空气和这场暴雨,柏原微微叹气,蹲下身子在学姐面前,自身的影子遮蔽了她的小脸,轻轻推着她的肩呼唤。
如此数下,被熟悉的声音渐渐唤醒的女孩醒来,睁开凤眼,迷茫地注视着面前抿着唇的学弟正担忧地望着自己。
“该不会是做梦吧……”她呢喃自语。
“说什么傻话呢。”柏原无奈道。
“诶?!”
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的学姐感知到眼前是个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学弟,难掩欣喜地便要下意识地抱住他,可很快意识到什么,又讪讪地收回手臂,怕自己的热情吓到学弟,怕自己脏兮兮的衣服碰到学弟。
见到柏原的眼眸有些怜悯,这种眼神令学姐感到一丝难堪,又鼓起勇气,期盼、失落、忐忑,又不安地将怀中的礼品袋举了起来,不管心里多么难受,脸上也强撑着露出笑容,嘻嘻笑道:
“生日快乐呀~”
“诶。”
柏原有些惊讶地接过褐色的袋子,分量不轻不重。
“对不起……本来是要送领带给你,结果来的时候跌了一跤,弄脏了……对不起呀”
伊川琉璃雪对目前的处境感觉到委屈,埋怨自己不小心,本来想将最美最好的一面给学弟看,却弄得如此糟糕,摔了一跤把衣服弄脏不说,礼物也给搞砸了。
所以现在和柏原说起话来都有些心虚,小心翼翼的姿态。
“……”
柏原沉默地盯着沾染泥渍的素色领带,还有那双可怜的手套。
兴许是在这等了太久又昏睡过去的原因,伊川琉璃雪坐在台阶上有些不安的揉搓着娇嫩的手臂以此驱寒,柏原又盯着她,这让她略感不安,紧接着,听着学弟的声音有些低沉:
“今晚来便是送这个的?”
“嗯……是呀,本来是想送给你生日礼物的,没想到搞砸了,抱歉……”
伊川琉璃雪以为学弟是因为礼物脏了不高兴,心情也有些低落和愧疚地道歉着,语气也不知不觉有些哽咽。
她真的很伤心,全怪那一跤搞得如此狼狈的。
“等了很久?”柏原又问。
“也没多久呀。”
“那是多久?”柏原追根究底地盯着狼狈不堪又傻乎乎的学姐,心里有些难受,这家伙该不会一整晚都呆在这里傻傻地等着吧?她为什么不打电话过来问一声呢,这么愚蠢地等着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今晚不回来了怎么办,要是有坏人怎么办?
他心里堵得慌,并不是想要责怪学姐,而是有些埋怨自己。
诚然,他最近因为忌惮混乱的情感,于是疏远了学姐,几乎到了漠不关心的程度,甚至在今天前他已经许久没有想起学姐的影子。
却没想到,自己在浅羽的庄园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整夜的欢声笑语,家门口却有个傻乎乎的笨蛋,一直淋着雨默默地躲在角落等候着自己。
“吃完饭就出来了……”伊川琉璃雪被他莫名的眼神盯的不安,别过脸颊,小声又心虚的嘟囔着。
由于暴雨带来的寒冷即便是穿着驼色风衣也感觉得到,更何况是以学姐单薄的打扮,实在心疼她不安驱寒的双臂,于是他褪下了外衣,披在学姐的身上,默默地将她的手腕牵起,带着下意识地温柔望着她:
“不管怎么说,先进去吧。”
富有学弟气息,又温暖的外衣披在女孩柔弱肩上,顿时驱赶了一整晚的落寞与凄冷。
伊川琉璃雪呆呆地望着柏原清显,终于,那张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幸福地揪紧了大衣,用力地点了点头。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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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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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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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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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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