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木门“吱呀呀”地被打开,里边的枯瘦老人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仔细打量了一番。
一个青衫仗剑,器宇不凡。
一个身形高大,穿着白衣,背着一个大包裹,还有一个用布条裹起来的长柄状物品。
都不像什么普通人。
“没有。”
“砰。”
枯瘦老人摇摇头,直接关上木门。
吃了个闭门羹的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眼,皆是无奈。
二人,自然是刘云和齐宣。
跟着刘云赶了数日路的齐宣已经换上了一袭白衣。
显眼的星陨重铠和天龙破城戟被他用布袋裹着背在身后,加之数日的颠簸让他的白衣沾上风尘污垢,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迁徙的流民。
便是刘云,身上的青衫也是脏兮兮的。
“我看这地方的村民自己都吃不饱,哪来的余粮卖给我们?”
齐宣环顾四周,这片村庄荒芜破败,路上根本看不见几个村民,便是偶有的几个也是面黄肌瘦,死气沉沉。
“他们明明有田,为何不种地?”
刘云满脸匪夷所思。
齐宣眼眸一眯。
懒?
在饿死面前,不会有懒汉。
那么便只有一个原因。
齐宣仔细地看了一番周围那些长满野草的荒芜田地。
那里面,有马蹄的痕迹。
且数量极多!
“只怕此地常有马匪之流劫掠。”齐宣眼神阴沉,“村民们种的粮食经常被抢走,久而久之,他们便不再愿意种地了。”
“混蛋……”
刘云紧咬牙关,双拳攥紧,“朝廷为何不派人来管?!”
齐宣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朝廷?
西晋末年的朝廷,哪管天下人死活。
“二位……要吃的?”
忽然一道沙哑的声线在后边传来。
齐宣转身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麻袍的老人走了过来,本来平凡的脸庞,在他那一只鹰钩鼻的衬托下,显得有些阴桀。
刘云先是一愣,继而惊喜笑道:“老先生有余粮可卖?”
“有,有。”
老人低头一笑,朝二人招了招手,然后转身离开,“来吧二位,随老朽过来。”
齐宣和刘云相视一眼,没想太多便跟了上去。
艺高人胆大。
他们实在想不到这小小村落能有什么危害到他们的地方。
不多时。
他俩便跟着老人来到一处破败的小木屋前。
这木屋房顶破了个大洞,想来遮不住风雨,可旁边却有一圈篱笆,里面有一颗颗干瘪的黑色羊粪。
圆形颗粒状的羊粪容易辨认,所以哪怕齐宣刘云没养过羊都认得出来。
“老先生养羊么?”
刘云看着空荡荡的篱笆圈,有些好奇地朝前面正在开木门门锁的老人问道。
“羊?”
“呵呵……”
老人回过头,皱纹横生如老树盘根的脸上,笑意莫名有些渗人,“老朽以前是养羊的,当然,现在也还养着。”
“那羊呢?”刘云疑惑。
“在里面呢。”
老人转过头,继续开着木门的门锁。
刘云满头雾水,“老先生,虽然我没养过羊,但是……羊可以养在屋子里边吗?不是放在外边更好么?”xǐυmь.℃òm
“呵……”
老人没回头,背对他笑了笑,“四脚的羊当然得养在外边,但我现在已经不养那种咯。”
“现在,养两脚的。”
“吱呀——”
话音刚落,木门缓缓打开。
外头的阳光洒入其中,给阴暗的木屋带来一丝光亮,也让站在屋外的齐宣和刘云,看清了屋内景象。
那是……
一群被麻绳捆住了手脚的孩童!
肮脏、潮湿的地板上,满是屎尿排泄物,而那些不着寸缕的孩童小的不过一两岁,大的不过六七岁,一个个皆被粗麻绳捆住手脚,绑在角落里。
见木屋打开,他们抬起了头。
那是绝望、麻木的脸庞。
那是死寂、浑噩的目光!
齐宣脑袋瞬间“嗡”地一声,瞳孔骤缩,愣在了原地。
老人先前所言仿佛再现耳边:
“四脚的羊不养了……”
“现在养的……是两脚的……”
两脚……
两脚……
两脚羊!
“妈的!!!”
“砰!”
齐宣目眦欲裂,猛然暴起,抓住老人的衣领就将他重重地砸在墙上,眼眶赤红地咆哮怒吼:“你他妈疯了!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咳咳!咳咳咳!”
老人本就年纪不小,哪怕齐宣已经收力很多,仍是被这一下撞得口吐鲜血,咳嗽不止。
“你……你才疯了……”
老人面目狰狞,低吼道:“你不买就滚!要买的人多的是!”
齐宣眼眸瞪大,心中的怒意如火山喷发,左手拽着他衣领,右手已然攥紧成拳。
一拳轰出!
欲砸碎老人头颅!
“丘老……”
忽然一声妇人嗓音响起。
齐宣的拳头在临近老人头颅一寸之地,瞬间停下。
他一点一点地,转头望去。
木屋外,一位瘦削的年轻妇人站在门口,低着头,依稀能见那张面黄肌瘦的脸上,悲痛、饥饿、不舍、激动、渴望等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齐宣一下子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松开了拽住老人衣领的手,老人顿时跌落在地。
因为妇人的怀里,是一个襁褓。
襁褓一角,露出了一截粉嫩如藕的婴孩手臂。
“丘老……”
妇人低着头,声音夹带着一丝哭腔,可枯瘦的脸上却有一抹痴笑,嘴角挂着点点涎水,“我来……换羊。”
齐宣瞬间如遭雷击!
他想发怒。
可一腔怒火却无处可泻。
齐宣的眼眶忽然湿润,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心间。
这一刻,站在西晋末年的土地上,站在五胡乱华时代的历史里。
他终于懂了。
原来最骇人可怕的传说,是现实。
“没有我……这附近三个村子的人早就饿死了。”
被称为丘老的老人缓缓起身,阴冷地看着齐宣,“没有我做中转交易,你让这些人吃什么?吃自己的羊吗?”
齐宣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最后他转头望向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的刘云,声音沙哑而颤抖:“我们……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刘云深呼吸一口气,蹲下身,轻轻抚摸着一个小男孩的脑袋。
而那小男孩顿时瞪大了充满恐惧的双眸,不断后退,却撞上了墙壁,退无可退仍是疯狂踱步,似想远离刘云。
这些孩子都知道。
他们已经被剥夺了做人的权利。
他们是羊。
进来这个屋子的大人,就是来牵羊的。
“你们是人。”
眼眶泛红的刘云终于开口。
只有四字,却铿锵有力。
“你们是人!”
他站起身,冷冷地看向丘老,“这些孩子我全买了,多少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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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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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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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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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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