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也看到了,纷纷伸长了脖子看。
“那些就是知青啊,看起来就有学问,穿得也好看。”
“有学问有什么用,还不是得跟我们这些泥腿子一样下地。”
“看他们一个个娇滴滴的样,就不是下地干活的料。”
上山下乡运动才刚刚全国化的组织起来,所以严家大队是第一次有知青来,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些可都是城里人,还都是读书人。
跟在知青后面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神情枯槁,满面愁苦或麻木,遍体鳞伤的老弱病残幼。
“那些就是坏分子吧。”
“哼,那些人直接喂枪子就是了,哪这么麻烦,这些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从根上坏了,改造不过来了。”
“这些人就不配活着,就该打死。”
村民们只有少数几个面容凶狠,恨不得直接上手撕了那群人。大多数还是事不关己的,毕竟没切身体会,没有损失利益,哪知道这些人坏成什么样。
下放人里的孩子和姑娘被吓得不轻,颤抖着往亲人身边靠。
严谨不想师墨听这些,但又不能让他们闭嘴,只能冷着俊脸。
“前面那个就是堂叔,我们去打声招呼就回去,这会太阳大,你身子还没好,不能晒。”
师墨点点头,朝前面看去,似有所感,跃过人群,直直的看到最后面。
浑身血液瞬间冰冷,小脸惨白如雪。
师义锋趴在师子背上,浑身都在颤抖,死灰一般的眸子被震惊取代,长时间没有说话喝水,嗓子干涩嘶哑,“墨,墨……”
师家其他人也看到了师墨,任丹华捂紧嘴,蹒跚着就要跑过去,那是她闺女啊,他们以为不在了的闺女啊,“儿……唔。”蒙平英眼疾手快拽住婆婆,低声道,“妈,不能去,会害了小姑的,小姑还活着就好,不着急,总能见到的,别急,咱不急。”
师子浑身也在抖,死命的扣住师义锋想要从他背上下来的动作,压低声音,“对啊爸,等晚上,晚上我就去找小妹,现在过去只会害了她,爸别急,这是好事。”
师义锋双手死死的扣在师子肩上,死气沉沉的汉子,终于有了些生气。
师泽长歪着脑袋看着师墨,又转头看向蒙平英,“妈妈,那是……”
蒙平英赶忙捂住儿子的嘴,冲他摇头。
小泽长懂事的点头,只是认真的记住师墨和她身边的人。
严谨带着师墨走到了严大智跟前,“墨墨,这就是堂叔。”
师墨呆愣愣的收回视线,看向严大智,她想说感激的话的,可还未张口,人就软了下去。
“墨墨,”严谨吓得脸都白了,赶忙接住,“墨墨,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妈妈,妈妈,不要睡觉觉,康康和哥哥害怕,妈妈。”
两个小家伙看妈妈倒下,以为又要像之前那样,一直睡觉,搂着师墨的手臂嗷嗷哭,“不要妈妈睡觉觉,不要妈妈睡觉觉。”
师墨靠在严谨怀里,心痛得呼吸都困难,她想说话,想安慰孩子,想安慰男人,想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可她想到爸妈哥嫂的样子,心实在是太痛了,像是曾经万年的悔恨,同时涌过来,死死的将她淹没,怎么都浮不起来。
季慧芳严大智快步跑过来,“怎么了?孩子他妈是不是中暑了?”
严谨摇头,“我不知道,堂叔堂婶,帮我照顾孩子,我先带墨墨回去。”
“好好好,你们先回去,不行就上医院,孩子有我们呢。”
“不要,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妈妈不要睡,康康害怕。”
“妈妈,安安害怕,妈妈不睡。”
两个小家伙拽着师墨的手,死活不松开。
严谨没办法,“安安,抱着爸爸的脖子,康康,到妈妈怀里来。”
两个小家伙抽抽噎噎的赶紧照办,严谨抱着三人,快速冲出人群。
严大智指使季慧芳,“你赶紧跟过去看看。”
“我知道。”季慧芳风风火火的跑了。
周翠双眼放光,盯着严谨的背影啧啧称奇,“哎哟,我就说嘛,当了三年的活死人怎么可能说好就好了,一定是回光返照,活不了了活不了了,可惜了,长得还怪好看的。”
严大智一声怒吼,“哪都有你,闲得慌,就赶紧下地,活没干完扯什么老婆舌。”
周翠嘿嘿笑着,“大队长别生气啊,我就是那么一说,这不好奇嘛,那可是活死人啊,躺了三年呢。”
“闭嘴吧你。”严大智瞪了周翠一眼,带着人去安排了,心下也担忧得不行,他多灾多难的侄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人群里,师家人听了周翠的话,浑浑噩噩的不知所措。
什么叫活死人?
什么叫躺了三年?
为什么会这样?
师义锋任丹华等不了,他们现在就想去看看,他们的闺女到底怎么了。
蒙平英和师子死命拦住,不能去,他们现在是罪人,人人喊打,谁跟他们沾上关系,都会被扣上帽子,被所有人折辱咒骂甚至是殴打。
他们的妹妹,不能过这样的日子。
山脚小院,一路回来,师墨平复了许多。
揉揉怀里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别怕,妈妈没事,就是刚刚太晒了,回家就好了,所以啊宝贝,太阳大的时候,你们不能跑出去玩知道吗?要不然会像妈妈一样生病的。”
两个小家伙还在抽泣,吸着小鼻子,闷闷的应,乖巧的靠在爸爸妈妈怀里。
“安安乖,妈妈不生病病。”
“康康也乖乖的,妈妈不生病病,康康害怕。”
“好,妈妈不生病病,宝贝们也不生病病,爸爸也不生病病,我们都不生病病。”
有了妈妈的保证,两个小家伙才破涕而笑。琇書蛧
眼睫毛还是湿的,小鼻头也红彤彤的,笑得太猛,吧嗒鼓出一个鼻涕泡泡,啵的一声破了。
师墨忍俊不禁,看向强颜欢笑的男人,“我没事,回去跟你说。”
严谨点点头,加快了速度。
到家后,安顿好师墨,就去弄了盆温水,给娘三个擦洗。
小家伙哭累了,抽抽搭搭的睡着了。
季慧芳紧赶慢赶,带着师墨家的东西赶到,忙问,“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
严谨端了碗水给季慧芳,师墨拉着她在炕上坐下,“谢谢堂婶,我没事了,让堂婶担心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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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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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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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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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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