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率众赶往刘章府上,一路上有有很多将士上来跟随,浩浩荡荡百余人,一直走到府前。在城民们看来,这百余人甚是威武,但高翔心底知道,这对于城外的汉军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他到府前后,留下大部分人,只和十余个亲信披甲进入寺中。
见刘章和十几名府僚正在殿下歇息,他心中恼火,就拱手在中间一拜,然后道:“使君,我和陈式带兵出城鏖战,多有斩获。无奈敌寇骑兵赶来包抄,我等手下将士,浴血拼杀,死伤大半。我貌似突出重围,万死敢请使君,若想守城,当尽出财货犒赏将士!并再出信使,令董和所部火速北上!”
刘章已知战败之事,但他的财货已经都调给吴懿,并无更多可用了,只能暗然道:“既如此,我也只有先赊欠一二了。”然后又要写求援信,从人连忙给他安排纸笔,但刘章摆摆手,从自己的袍服上撕下一块帛布,然后咬破自己的食指,就在帛书上写血书,众人见状,一时都惊骇悲哀,等刘章写完后,就把帛布交到高翔手上,让他寻一些敢死的将士,从城西河道枝杈冒死出城。帛书上只有几个字:“我忍死待公,可以至矣!”
高翔见状,也不便对刘章过多苛责,匆匆叩首后,就退出府外了。
此时夜深了,殿中越来越冷,很多人都偷偷熘走了,刘章也在焦虑和疲惫中慢慢睡去。慢慢东方发白,汉军在城西的攻城声音也渐渐消退。突然一阵喧哗之声从府外传来,刘章睁眼,扫了一眼四周,只剩下三四名府僚还在身边,左边靠近自己的是刘巴,右边是刚赶过来的彭羕,还有几名苍头在门前收拾杂物。
喧哗声很快就传到了府内,刘章看见吴懿的儿子披头散发吴云一身戎装披头散发跑上来,心里咯噔一下,料定必定有不好的消息,只得强作镇静,坐起来等待。
那吴云一路跑一路哭,扑通一声跪在殿内悲嚎道:“使君,我父亲大人被流失刺中肺腑,已经重伤不省人事了!”
刘章闻言大惊,吴懿可以说是整座绵竹的定心骨,若他遭遇不测,绵竹军民又该如何御敌呢?故而他连忙对着苍头高呼:“快去喊孟医师!治不好吴将军,我拿他问罪!”
不料那吴云似乎还有话要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刘章见状极不耐烦,拍了一下桌桉,把酒盏都震倒了,他喝道:“有话就快说!难道还有什么事大过你父亲的性命吗?!”琇書網
吴云这才叩首低声道:“禀告使君,公子他当时在我家大人一旁,也为流失射中,一箭贯穿右胸,当场气绝生亡了。”
刘章听闻如此噩耗,两眼顿时发黑,急忙扶住一旁的梁柱,不敢置信地确认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吴云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对刘章说:“公子虽死,但使君你可要挺住啊……”话音刚落,就听见刘章跌倒在地的声音,原来他已经不省人事了。
等刘章再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此时,刘循战没,吴懿重伤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城中,满城大骇,闻者无不心惊。失去了主将,军心士气顿遭重创。即使已到了早膳时间,但灰褐色的愁云惨雾笼罩江陵上空,人们早已无心炊饭。但反观城外重重叠叠的汉军营,此时早已炊烟鸟鸟。新的一天,又将即将开始新一轮的攻城战。
刘章的身边此时密密麻麻围了不下数十个府僚,见他醒了,府僚们纷纷上前问候,劝刘章节哀,然后作势就要商议接下来的守城事宜,不料刘章起来后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然后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语调说道:“不用多说了,我决意开城投降。”
众人愕然,刘巴向刘章劝说道:“使君,如今我等已守了一旬,董和所部很快就将到了,最多再坚守十余日,殿下也将赶来,怎能在此关头放弃,功亏一篑呢?”
刘章摆摆手,暗然说道:“以往我随父兄身后,只料理闲情而已,并不知晓民间疾苦,而我今日丧子,才知道战事究竟是何等残事,又何必令满城百姓同受此苦?况且,如今汉中、巴西已失,就是守下绵竹,又有何用呢?亡国不过是早晚罢了,不必勉强。”
刘巴等人闻言,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后刘章又说:“兄长虽才识过人,但终究也只是一人罢了,欲以巴蜀一隅之地图天下,前掠天子,后图江东,可以说是穷尽谋算,但实际上却是左右支拙。这是天或有咎,大概也不是人力能够挽回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笑道:“况且,我听说在龙首军中颇有蜀人,可见他确实不会为难尔等,你们又何必拦我?”府僚们更无话可说了。
当日,刘章就请刘巴在府中作降文三百余字。写好后,他亲自斟酌字句,删去繁缛之处,尚余两百余字,然后让刘巴重新抄录完毕。
听说刘章打算投降,城中将士无不万分沮丧。高翔、樊友等人也不顾礼仪,带着亲信将士佩刀入府,一起跪伏在地。刘巴正在抄录降文,看众武人持刀而入,心中害怕,停下笔来望刘章。在座的彭羕还算镇定,喝问武人说:“无令而入,你们是何打算?”
高翔单膝拄刀俯首说:“使君若要投降,置殿下于何地?我冒死向使君进谏,若使君以为城池不堪守,我们大可烧毁粮秣,以剩余将士趁乱出城,贼必不做防备,到时到江州投奔殿下,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啊!”
刘章素来不便骑马,对羁旅一事,向来避之不及,所以刘范才留他坐镇绵竹。此刻要他在武人护卫下杀出重围,听来仿佛荒诞。他想了想,还是摇首说:“我不便乘马,围城的又是善骑的北人,必定不会成功,或死或俘,不过徒增屈辱,我意已决,你们无须再劝。若觉得对不起我兄长,就来这里一刀杀了我,然后继续守城吧。”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其余将士也无话可说了,只能暗然退到府外。而刘章则选了一名使者,令他去献降书。
使者刚出望椿门,行不过一里,当即就被汉军军卒拿获,押往营垒最中间的陈冲大营。使者跪俯在地,交出刘章降书,递给陈冲。陈冲得书,大喜,对周遭将士笑道:“大功告成,只待刘范了!”即命传令全军知晓。不久后,汉军各营都山呼欢腾,呼哨鸣镝之声不绝于耳。陈冲即刻命拔营入望椿门外,同时命使者带口信回去,让刘章自己出城入营。
次日己时,绵竹的望椿门暗然打开。从打开的城门往里面看,一片空洞洞,没有半个人影。汉军将士受此吸引,鼓噪着涌到城门外东西两厢,黑压压挤满无数人,争着一睹刘章出降,陈冲接收绵竹的盛况。中间则留出一块空地直通陈冲大营,营前无数军旗飘扬,陈冲及诸军将领都在此毕集,等待受降。
不须多时,之间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出现在城门口,原来是一个老人在前面,牵着一匹马,而刘章一身白衣,自缚双手,努力端坐在马上,向着人群中剩下的唯一一条道路走去。
汉军将士,见刘章白衣白马出城投降,顿时欢声雷动,竞相把帽子抛向空中。北人的呼哨极为刺耳,那马儿听不惯,躁动不安,幸亏有前面的苍头用力牵住缰绳训住马儿,否则早已惊跑起来。
但这仅仅是一会儿的事情,很快有一匹马从大营中跑出来,对着两畔的士卒们来回喊道:“丞相有令!肃静!肃静!全军肃静!”听到是陈冲的命令,军士们的喧嚣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扼住了,渐渐地就只剩下竹叶在秋风中飘摇的响声。
而后那骑士抵达刘章身前,与他并排而行,刘章发现是这人竟是李恢。李恢也有点赧颜,转过头不去看他,但还是低声说道:“丞相知使君难堪,但为振奋军心,不得不为耳。”
未久,两匹马就到了陈冲等人面前,等刘章费力下了马,陈冲亲自为其解开双手的束缚,然后笑道:“季玉何来之晚?”刘章不敢抬头看陈冲,只答说道:“恐无颜面见父兄。”陈冲知道他心中沉重,便拍着他的肩膀说:“本不干你事,今日事罢,明日我便送你去长安吧。”
在这几日内,陈冲所受的压力也极大,西南的斥候说,南中的董和军团已经赶至南广,数日内便能杀入蜀郡,而东南方的斥候也说,刘范的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了江州,旗帜自西向东,绵延百里络绎不绝,声势极盛,显然是做了要与自己一决生死的打算。再大概十余日,估计就将赶到江阳了。
而如今陈冲在两者之前拿下了绵竹,刘范救之不及,战场的主动权就已牢牢把握在汉军手中,现在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和刘范主力的决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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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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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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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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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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