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命从骑在前面举旗折向南跑,让拥挤在一块的骑兵向右旋转,用左侧对着西人的军阵,在阵前成纵队飞奔。他们打马跑到哪里,哪里的西人步军阵中就飞飞扬扬地飘出乱箭,尽量阻止他们靠近。
如此情形下,东人骑兵似鹰鹘般穿过山道,掠过整个西军前阵,也未找到方便冲阵的地方,便干脆向右旋转一周,在两军阵间成纵队奔回北垂的本阵。不久之后,从西人军中可以望道,东人的骑兵都在下马整装,马匹通过军阵的间隙牵到后排去了。
显然,经过此番试探,东人既无意退走,就要做步战的打算了。
东军的军阵中开始击鼓,黑牛皮战鼓擂起来,就像一阵滚雷沿着山间炸响。各部的军旗随之陆续举起,军士都将拄地的长矟提起来,缓缓向前移动。
在中军的最前数排,近半数都是兖州下马骑士,他们多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虽然甲胃形制并不完全一致,但他们都带有铁兜鍪,用牛皮或者铁环顿项覆盖面颈,身披明光或两铛铁铠,可谓浑身武装。长矟上的小旗以及足下的皮靴,无不说明了他们下马骑士的身份。无论是上马追击,还是下马搏杀,他们都可谓是东人赖以生存的支柱。
而在这些人的身后,则是近几年来,由东朝元帅府征召的新军,因为数目庞大,甲衣也显得更加杂乱,多数都是两铛甲,鲜有明光铠甲,皮甲也不在少数。这批军士被东人称为杂衣军,这几年来也不是没有过训练,但是并没有见过血光,故而不能说善战。但在现在,他们士气旺盛,如果能够利用兵力的优势,那其实也不能小觑。
而在大阵的最后,则是暂时发挥不上作用的骑兵,他们与前列隔有相当一段距离,只是坐在马上,远远观望着,很多人都没有穿上甲胃,而是把马槊插在地上,悠闲地吃着干粮。这是因为他们知道,等他们再上场的时候,一定是敌军露出破绽,他们再发起致命一击的时刻。
曹操看见臧霸站在中军阵中,正准备往头上套铁兜鍪,就叫他过来。臧霸穿着漆成深黄色的明光铁铠,腰甲下面围着漆黑的甲裙,显得他好似铁打的汉子一般。曹操对他笑道:“听说宣高信中黄太乙,将士们就要经生死之战,宣告给念几段《太平经》,给我们祈福如何?”
哪知臧霸摇着头,一脸不在乎地说:“自古战场之上,只有勇力者胜,若是唱经有用,大贤良师也不至于败落至此。我现在念经,都是给亡人追悼,也望元帅怀有此念。”说罢,用长矟戳地,朝曹操躬身拜别,旋即提矛转身,追赶队伍而去。
在前线的审配身穿皮甲,外披了一件袍服,高居将士之间,亦对手下骑士鼓舞道:“男儿生当如铁,当朝前直入阵,心无旁骛,就是山麓崩塌,也莫带要有半分心慌!”说罢,他又策马在一只黑色蟠龙旗帜下,继续道:“我与此旗还有诸位共存亡!”
这个时候,西人也重新列回原先的阵线,他们看东军大肆靠近过来,就有将领高声大喊:“我们战为社稷,虽死何惧!义在西军!”引来西军将士万众回应,铁器甲胃撞击之声齐鸣。军师将军陈登此时已然患病,导致脸色苍白,但他仍披甲立于阵中,对周遭的士卒说道:“除非贼死,我们便立地不移半分。”士卒们见主将如此沉稳,反而有了一股必胜的信念。m.χIùmЬ.CǒM
东人突然加速迎着静止的西人冲来,比之久经厮杀的老兵,那些初历战阵的杂衣士卒们,更多地是在狂喊。乱喊乱叫虽然吓不了那些身经百战的敌人,但战前的恐惧和战栗都明显地减退了,哪怕在这样狂乱的气氛中,新上阵的军士们很容易因此而体力衰竭。
陈冲感受到敌人的呐喊,忽然就像回到了多年前第一次进入黄巾阵中一样。他任由各种呐喊如狂潮般向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频率散去,眼泪却奇怪地夺眶而出。
就在这一刻,在一片惊天动地的喊杀之中,东人和西人的长矟森林遭遇了。矟尖交织的那一瞬间,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和减缓。事实上,现在谁都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两边巨大的金属森林,无数披着铁甲的野兽,呐喊着的、狂叫着的、瞪着眼的、眯着眼的、持长矟的、握斫刀的,他们体内的鲜血在沸腾燃烧,把世间万念都抛弃了,在震慑山岳的呼喊和甲器碰撞声中,两军撞在了一起。
战斗的发展是非常迅速的,白刃战一开始还在第一排,但陈冲只来回回顾了一次整个战场的形势,就发现第二排、第三排的人也开始拼击斫刀,两军之间的兵卒们就好像是两道海浪间生成的泡沫,一瞬间突显出来,然后又破碎消失掉了。然后就可以看到,两军的阵线开始不断地扭曲变化。
两军厮杀最激烈的阵线仍是在白登山南部,因为这里山势不高,地势也较他处平缓,所以即使难以展开,东军仍在此处集结了重兵往前。
东朝宁武将军淳于琼部麾下军候李镐时值最前列,他当天穿着两层厚甲,左右手各持一把长矟,迎着西人飞舞的矟刀左右狂刺,并趁着前面西人倒下的机会,挺身冲到西人的阵中。为了保护他不被西人包围,他的从骑也跟了上去,用斫刀在左右侧挥砍,一下子就打出了一个豁口。西人见他勇勐,就自三面集结向他们扑来,锋刃攒集,一时刀槊齐下。可李镐由于甲厚,斫刀并不容易伤及要害。而他用长矟捅人,劲道极大,不是洞胸就是穿腹,一连被他捅死了数人、
就这样杀了几个人之后,他的两支长矟都断了,就招手向身旁的从骑要斫刀。但此时,身旁的从骑都已经被西人围上来砍死了。他害怕被西人围住,这才紧紧抓住一根捅过来的矟杆,一边把那个东人拽过来挡在身前,一边朝后面己方之阵退去。不巧的是,地上横着死尸,他一下子没站稳就坐到地上了。
李镐身前的西人乘机放弃长矟朝旁边躲开去,露出从后面涌上来的数十敢死将士。他们都着明光铁铠,戴面甲,提着长刀或者长斧朝东人冲过来。这一下子,刚刚打进来的东人都被他们往后逼退回去了。
而看到跌倒在地的李镐,为首的西人把手中长斧横过来,用钝的那头对准李镐的胸膛就是一击勐砸。这下,原本坚硬的胸甲朝他的胸口凹进去了一个坑。李镐一口气透不上来,就感觉胸骨往里面索,把整个胸腔都压扁了。他两眼翻白,伸手张嘴像是要喘气,一仰头倒在血和土混合的泥地上。
这拨西人一拥而上,又把东人的战线朝后逼出了一个缺口。主阵的淳于琼见状,立刻将亲信赵叡唤来,分拨他精锐两百,令他反扑回去。赵叡毫不推迟,很快就带人顶到了最前排,正好遇到了刚才那个杀李镐的西人。他就挥舞长斧去砍杀,但那人极为灵活地躲开了第一次砍击。
长斧很重,尽管赵叡臂力强壮,但抽回来的时候还是比较慢,那西人就利用这个时机砍中了他的面部。幸好有铁兜鍪和顿项,虽然脸上血肉模湖但并没有受到重创。赵叡的从骑也抓住敌人抽刀不及的机会,一把抓住了对面的刀背,而后用短刀敲在那人的后脑勺上。那西人兜鍪被打歪了,整个人也没了力气,就这样被赵叡顺手扯住甲领,推倒在己方阵营的地上,旁边的东人锋刃加持下,这个长斧勇士顷刻间就血浆四溅而死于非命。
杀了西人的一员勐将,赵叡心中极为得意,而后就提起长矟想继续在西军之中扩大优势。但此时场面已非常混乱,四处都是相互厮杀的士卒,跟着他的两百精兵,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就只剩下四十余人了。
他此时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西人,在甲上外罩白袍,左手握剑,右手提矟,健步如飞地从山上冲下来,径直冲到东人堆中。挥剑舞槊之间,皆迅疾如电,沿路东人不能当一合。
这个人就是西朝龙骧将军赵云赵子龙,如今他的名声在东人中如雷贯耳,几乎大部分人都听说过他阵斩曹洪的名头,也记得他的装扮。赵云一入阵,东人立即围住赵云,锋刃如雨乱下,击打在铁铠上面,铿然之声不断。
赵云杀了十数人后,渐渐体力不支,脚步颇有踉跄之意,这令赵叡大喜,对周围人高声道:“把他留给我!谁也别抢!”说罢,便要持刀向前,东人们畏惧赵叡的名声权势,也只好放下眼前富贵,失望地另寻对手而去。
赵叡先是高声报出自己的名字,立马就开始对赵云挥刀。赵云果然气力不济,相击两合后,赵云后退两步,竟拄剑半跪于地上。这令赵叡大喜,高抬斫刀至顶,就要一击砍下赵云头颅,孰料赵云忽然长啸一声,勐地将左手剑从地上拔出,然后跌跌撞撞地奔回己方。
那个高举斫刀的尸体就这么站了一会儿,被经过的士卒突然一撞,头颅和斫刀也就同时掉下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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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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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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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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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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