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经历过炎兴四年的乱事后,沛国的百姓几乎为之一空,现在的农人们多是从青州、徐州迁过来的。安土重迁本是人之常情,但人们本质上也还是和牛羊一样,逐水草而居,如今三年屯田期满,这些人多分得了八十亩私田,也就不计较来自何处了。
然而到了正午的时候,土狗们忽然有些不安,站起来朝着东面不断地低声吠叫,这令他们感到有些许异样,但很快,大地上传来微微的颤动,连带着地上的碎石也开始小幅度地跳动,这令农人们很快唤起过往有关战乱的记忆,纷纷惊惶地躲进屋内,用梁木抵住大门,而后躲在牖户的间隙中,小心翼翼地朝外打探。
他们此时惊愕地发现,窗外伴随着密集马蹄声出现的,只有一阵昏黄的尘雾,人们看不清有多少人员往来,只能见尘雾中旗帜纷扬,仿佛万千红鲤跃于洪流之中,时而翻滚时而跳跃,如梦如幻,经久不息。等大约过了两刻,奔马之声才渐渐低沉隐去,人们往他们留下的烟尘尾巴方向远望,才知晓那些人是往相县奔去。
这正是曹操的骑军,他率众趁夜渡过汲水,而后马不停蹄,自梧县与甾丘之间穿过,抵达睢水河畔。众人在河畔补给饮水之后,即刻朔流北上,直往相县而去。等到了距离相县还有二十里的时候,东人公然踏上官道,大张旗帜,显然已不屑于隐藏自己的踪迹,而是要借此显露自己对城北粮仓志在必得的决心。而沿路的西军郡县并无兵力,全然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东军在境内任意驰骋。
等到了下午未时,东军已抵达西军相县粮仓。此时的粮仓早已收到有敌来犯的消息,举目望去,正可见数千步卒在木栅间举戈亮刀,身后又有鼓声隆隆,显得极为郑重。但和在吕县的西军大营相比,又显得过于单薄了。
众将都以为时间紧迫,纷纷向曹操请战,但曹操却不以为意,反便对随军的长子曹昂说道:“不慌,先让这群人紧张一阵,待我将士用过午膳,有了力气再攻杀不迟!”说罢,他率先下马,从马鞍的背囊中取出干肉,和着水咀嚼起来。
将士们见主帅如此胸有成竹,也不禁心中大定,也都纷纷下马饮食。营中的西人见东人忽然驻留在营前三里不动,也都大为迷惑,但也不敢出营查看,仍旧如曹操所料般立于营前,过了一会,掌旗与持戟的士卒也渐渐有些疲乏了,原本立得挺直的旗杆也有些歪斜了。
曹操见状,知道作战的时机也到了,便对众将士传令道:“有陷阵斩旗者,爵升三级,赏千金!”,而后将全军分为五队,以一队冲营、两队杀敌、两队劫后进行布置,誓必要一击之下,彻底攻破粮仓。
曹操亲督第一队蹈阵,这第一队都是以精甲重骑闻名宇内的虎豹骑,虽只有两千余人,但披甲奔腾起来,却似有千军之势,他们霎时间就越过了数百步。西人们见这些铁勐兽们猪突勐进,连连向来骑放弩射击,但对于全身都披着铁甲的虎豹骑而言,这些箭雨不过是稍微重些的冰雹而已,几乎是毫无阻拦地就已接近了营前的尖头栅栏。
这个时候,虎豹骑们不得不下马涌到栅栏前,徒手把它们拔出来,直到此刻,西人们才能借着极近的距离,再用长矟去刺去割,对东人造成了一些杀伤。可这段时间并不长,为首的许诸典韦等勐士接近栅栏后,直接用长柄巨斧噼砍木栅,在他们面前,原本结实的枣木好似是芦草一般,很轻易地就被噼断了,而后这些人一马当先的冲入木栅之内,西人无人能当,只能任由东人扩大木栅的缺口。
其中最令西人惊怖的便是扬威校尉典韦,他背负数根长戟,双手又各持一根,每每身旁有人靠近,他便一戟贯胸而去,轻易将来人钉死在地上,而后从背上再取一戟,浑若等闲地挥戟再战。西人见他杀人如同杀鸡,都不禁胆寒后退,而典韦得势勐进,竟一度出现一人倒追三十余人的场景。
很快,第二支、第三支东人骑兵正深入进来,他们并不急于扩大厮杀的战线,而是将兵力都集中于两三处,打算利用骑兵的优势,不断地在几个点内围打西军一角,如此来使兵力本就少于敌人的守军,更加陷入到寡不敌众的狼狈局面。
与此同时,广阳的轻骑们已经趁势绕到了营垒之后。他们已做好准备,只要有零星的守军逃出来,他们就会像狩猎麋鹿一般围猎射杀,若有大股部队出逃,他们就会在侧后追踪咬住,让西人丢下更多的尸体。
但等了一阵,在外围的轻骑们听到营内杀声震天,兵器撞击绵延欲烈,却始终没能等到有西人撤到营垒外围,这令他们大为诧异,都暗地里心想:莫非营中出了什么变数?但没有主帅的命令,他们也不好轻举妄动,唯有不断策马游弋,防止出现漏网之鱼。
果然,过了一会后,营中的厮杀之声渐渐减弱,但肃杀的气氛却并未减弱分毫,很快就有使者来通知曹昂、车胃,令他们一同进营攻杀。此时外围的轻骑们才知晓,原来在营垒之中,竟还筑有两座瓮城,西人们虽不能力敌数倍于自己的东人骑兵,但倚仗着营垒中的工事步步缩防,而后躲进瓮城之中,居高临下地射箭反击,瓮城虽高不过一丈三尺,但对于骑马搏斗未带辎重的骑兵而言,却好似一道天堑。
在这种情况下,曹操只能先召来外围的轻骑,令其与瓮城的守军对射,希冀于以箭雨逼退守卒,再令骑士们趁机蚁附破城。然而这瓮城虽小,但守备工事却一应俱全,轻骑们于城下射箭,守卒们便躲在防箭的答渠之后,等有人试图攀墙,他们便往下泼早已备好的热汤,靠近的东人无不烫得皮开肉烂,惨呼呻吟。
东人的精锐竟被两座瓮城挡住脚步,这是出发前谁也意想不到的。曹操身为主帅,于城下的思绪则最为纷乱,他在心中想到:寻常的粮仓中怎会筑有瓮城?即使是事先做防备,也未免显得太过谨慎了。这种想法使他又诞生一种预感:自己冥冥中踩入了一个陷阱,但事已至此,又怎能轻易放弃?但又该如何攻下眼前的障碍呢?
曹操转念一想,营中已有不少粮草,但更多的粮草想必都在瓮城之中,何不改用火攻呢?念头一定,他即刻下令,令士卒用点燃了松明的火箭往城上与城下持射,火失顿如飞星一般坠入,这一招立竿见影,其中一座瓮城里粮草被火失点着,即刻便卷起滔天的焰浪,熊熊的火光中灰烟更是直上云霄,城中只不过短暂地呼号了几声焦烂般的惨叫,很快便没有了后续的声音,显然已经昏死在烈火之中。
但另一座瓮城中挖有两座水井,守卒们得以在城中储满了大约数十缸用水,东人的火失飞射进来,都被他们极快地扑灭了。这个时候,曹操干脆把夺来的粮草都堆在瓮城周遭,直接在城下放火,黑烟缭绕下,连周遭放火的士卒都为热浪的温度感到晕眩,他们议论说:即使烧不死这些西贼,想必熏都能将这些守卒熏死。
正当这些人议论言语的时候,曹操已经在做撤离的打算,随行的曹仁问道:“不等打下这座瓮城?”曹操不时打量东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们已在这里耽搁得太久,恐怕刘备他们都得了消息,在来得路上了。既然已烧了西贼大半粮草,倒也不必再在这里消磨,速速回撤吧!”
然而正当他们在营垒的废墟间整顿行伍,并清点伤亡的时候,忽然有斥候从东面赶来,向曹操急报说:“元帅,西贼已自东面赶来了!”
“来得这么快?!”曹操心中弄吃了一惊,很快又冷静下来,问斥候道:“来得有多少人?距这里还有多远?”
斥候急速答道:“贼军尘烟沸天,不见首尾,似是骑军全军而来,据此处已不到三里了!”
话音刚落,曹操便察觉到远方如同低鸣般的马蹄声,在傍晚的余晖下,仿佛是黑暗将至的残酷前奏,很快,他就看到西人们的旗帜如森林般崛起在东南面的浅丘之上,密密麻麻的西人身影,在昏黑中仿佛魔鬼绵绵不绝的低声呓语,给厮杀过后的东人们带来极大的压力。
曹操握紧手中的倚天剑,面色澹然地对长子笑道:“看来是中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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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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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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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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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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