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邳的杨奉得到消息,自以为霸府已然中了陈珪的祸水东引之计,便更加信任陈珪,原本军中有些老人反对裹挟民众,取道琅琊的策略,此时也陷入犹疑,觉得陈珪确有智计,未尝不能听信一二。
而陈珪得知霸府东来的消息后,心里则是另一番计议。虽说去年陈登面见刘备,早与其约好行事,只需要他设法拖延时日,如今拖延一月的承诺已然完成,可陈珪仍不满意,私底下却与嫡长子陈登商议说:“无论是何理由,我家总算是曾仕伪朝,家声上已不再清白。若只是如约拖延,立下的功劳也不过仅保家财,再过两年,也难免事后清算。还是要想个办法,再立些功劳,家中富贵才能安稳。”
这与陈登想得一般无二,他其实心中早有谋划,此时便说:“阿父如今已将广陵十万民众尽数迁至淮北,又为杨奉韩暹他们出谋画策,不是已得贼人的信任了吗?我们何不借此机会,更进一步,令贼子复做彭宠!”
彭宠乃是新莽时渔阳太守,光武帝受更始命平定河北时,正是吴汉劝说彭宠支持刘秀,立下拥立大功,但却因刘秀封赏不公,故先降而后叛,正与白波杨奉韩暹此前事迹相同。彭宠叛乱后,不敢信任他人,最后被家奴弑杀,而后国师叛乱,灭其满门。陈登的意思,便是欲刺杀韩、杨、独孤三人,率其众反正。
陈珪怦然心动,但思量前后得失,又连连摇首说:“不可,不可,杨奉不用我携民缓行之计,说明我还未得其全信,若是动手,胜算不到三成。”
“若未得全信,那便更近一步,取其全信,不就成了?”
“如何做?”
陈登呵呵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指点西方说道:“大将军既然已到沛国,相隔不到百里,那我们请他演出戏,还怕这群北贼不入套吗?”
一番计议后,陈登秘密发信于义成。两日后,信使便顺利带来回信,为了保密,信上的内容极为简洁,除了盖上的大将军印外,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余已传令于彭城,望君从速。”
这一日,杨奉难得的早起,春风和煦,阳光明媚,窗外还有几声清澈的莺啼。杨奉想道:“如此良辰美景,若不出门玩乐一番,倒像是辜负了。”于是便策马到韩暹住处,想与老友一齐到城郊游猎。
孰料还未到韩暹住所,他便远远闻到一阵檀香,熏得他流出眼泪,再靠近几步,便隐隐听见一堆人的密语,像是蚊子震动翅膀的声音,似无处不在,却又无际可寻,其中还夹杂着“咚”“咚”的脆响。杨奉这才记起来,原来是胡僧在韩暹府上敲打木鱼,吟诵佛经的声音。
果然,杨奉走到府门前,便为韩暹的亲卫所拦下,说主人正在随僧人们一齐斋戒念佛,举办法事,若将军没有军机要事,还是别去打扰。杨奉大为扫兴,站在门前对内高声叫了几声,内里诵经之声如故,并无甚反应。
杨奉感到老大没趣,连狩猎的兴趣都丢了大半,他想,难道去找去卑那个蛮子吗?还是算了吧。虽说与独孤去卑相处近五载,平常也多与他商量计议,但杨奉心中总有成见,以为若非铁弗匈奴反叛,自己也未至于此。所以游猎之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杨奉原路回府,又从军中唤来几名故旧,显然是打算饮酒作乐一番。
孰料刚搬来席案酒具,门外的亲卫进来通报,说广陵太守有派使者求见。
来者正是陈登,他一进堂内,便闻到一股酒气,这使他眉头微皱,但又强自平复下来,神色如常地向杨奉跪礼道:“陈登奉大人之命,见过明公。”
明公二字,非君臣之谊不得妄言,故而陈登此言,颇有吹捧之意。杨奉自然听得出来,心中也极为满意,但又有几分忧虑,他问道:“陈公平日轻易不派人通信,今日派元龙前来,莫非是迁民出了乱子?”
陈登摇首说:“非也,大人迁民一切如常,今日派陈登来,是听闻到一个消息,故想与明公商议军事。”
“军事?”
“大人这几日虽说在迁民,但也时时关注西边动向。结果发现,西边攻城不利,直到昨日都未能拿下钟离。大概是因兵力不足,西边便行事操切露了破绽,貌似连彭城最后的守军都抽调南下了。”言及于此,陈登微微一顿,又朗声说道,“如今彭城空虚至极,不正是明公夺回边防的良机吗?”
不料杨奉闻言,却露出犹豫之态,他先是问:“此言当真?”确认无误后,又摇首说:“即使是真,我等不日便将投往袁绍,要此土地何用?还是莫要招惹,让西边放过袁术,先打过来。”
陈登连忙为杨奉陈述利害,如今汉军既然攻打九江,仓促不得解围,但袁术毕竟兵寡,撑不了几日便会败亡。到那时,白波正携民北上,为汉军所尾随,难免没有伤亡。可若能夺回彭城,白波以少量兵力驻守,便能收到以泗水为险要,汉军大部不能进攻的奇效。而且彭城作为张羡根基,定然有大量财赀辎重,一旦攻下,即可收获大量补给,还能迁走彭城百姓,可谓一举多得。
杨奉听到这里,才不禁怦然心动,可他为难道:“可军中能调动的兵卒并不算多,也没有善攻城的好将。”
陈登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当即抱拳请命道:“陈登不才,愿为明公分忧!只要明公与登三千兵卒,登定能攻下彭城,若有不成,登提头来见!”
杨奉大喜,忙上前扶起陈登道:“徐州五郡,唯君家知礼啊!不管成败,只要我得至河北,必以君家为倚重!”而后唤来徐州部曲曹豹吕由,令其领四千人,与陈登同攻彭城。
彭城与下邳相隔不过百余里,陈登领了兵马后,不过一个昼夜,便抵达彭城东郊。说来彭城也是徐州大城,其原本是楚霸王项羽建都之处,其高达四丈,地囊数十里。曹豹等人望而胆寒,不禁问陈登该如何破城。
陈登笑答说,自己已有消息,现下城中守卒不满千人,何必强攻呢?于是让士卒停驻在城郊密林中,直至深夜。估计城中守卒多已入睡的时候,他令兵士忽点火把,除去每人手中拿着的两只外,又在地上插上许多,远看宛如繁星。继而又在城郊二里处立起三十面大鼓,一边擂鼓壮威,一面令士卒高声呼喊。这种如潮的声浪一直坚持到破晓,陈登这才令军士向前进军,直攻彭城城门。而城中压根无人防守,找城中百姓一问,果然,城中守军听闻如此声势,还以为是白波主力来攻,恐慌之下,已经弃城而逃了。
一夜之间,陈登得以兵不血刃地收复彭城,顺带收获麦面十万斛,新钱六百万,箭矢刀弓不计其数。杨奉即使心中已有准备,但得到消息,仍有几分不敢置信,良久才喃喃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后立即遣使去信彭城,封陈登为彭城太守。陈登婉拒说:“不日将弃之地,何必要此虚名?明公勿忘当日承诺便是”,而后开始着手迁徙彭城民众。
于此同时,纪灵收到袁术投水的消息,决定开城投降,刘备接纳,并将其转置于豫州皇甫郦治下。这也宣告着曾威赫豫、荆、扬三州的袁术势力,至此彻底沉入历史的长河之中。
此时方是二月十四,刘备兵锋方才小试,士气正值顶峰。得知彭城失陷的消息后,他并未有退兵之态,反而兵分两路,一路三万余众,由关羽率领,攻入广陵,一路由自身亲率,四万人将进围彭城。
而此时的广陵几乎已被迁空,下邳东海之民也正取道东海北走,近六十万徐州百姓为兵士所驱,不得不背井离乡,驱车向远,如今多已抵达在厚丘以北、沮水以东的狭小地域内。若按如此迁民进度,不肖二十日,他们便能进入青州,汉军也就无可奈何了。
不过杨奉等人仍不敢放松,他们对霸府骑军深为恐惧,见汉军逼迫而来,当即着手率军撤离。
然其速远不及汉军迅疾。白波十六日离开下邳,方行至郯县,便听闻河南骑士已至。原来魏延竟不顾彭城,自率河南骑士乘马泅过泗水,以日行两百里的速度在徐州内狂奔,也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竟就在此处白波的后军相撞!
两军仓促遭遇间,河南骑士气势如虹,马蹄如电,第一个冲锋便凿穿了敌军后阵,魏延身着赤甲在前,犹如雷火飞驰,于疆场上所向披靡,继而大破白波后军,斩级千余,连追白波五十里。待其过沭水遁入迁民之中,魏延才领众缓缓撤退。
杨奉经此一战,惊悸至极,但对汉军之退,他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数日之后,陈登携数万彭城百姓冲破霸府重围,与自己汇合,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陈珪以民为质的计策,竟真有奇效。wWW.ΧìǔΜЬ.CǒΜ
汉军自此与白波相望十里,触手可及,却迟迟不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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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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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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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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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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