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斥候们受曹操之命,在南岸打探北岸的景象,他们在南岸待了三日,每日都见北边的黑山军如同东流的河水一般无穷无尽,第四日时,黑山军开始在苍亭渡河,斥候们不敢再待在南岸,便回去向曹操复命,说北面的蛾贼和八月的蝗虫一般多,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怎么说也不会少于三十万吧。
曹操听闻后,知道这种数目不可能只是战兵,大约是黑山军携黑山父老军民,都尽数搬迁到兖州来了。他对荀彧说:“河北有百万黑山横行,这哪里是军队,明明都是些百姓啊!百姓迁徙,岂是本初不可阻拦?只要数千骑兵尾随其后,日夜袭扰,他们必不能行。看来本初确实是背弃朝廷了。”
说罢,曹操登城顶远观河北,长吁短叹。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是眼见事态果真如此,也不禁心寒感叹。毕竟两人儿时好友,同共患难,今日却这般分道扬镳,又令国家蒙难,他坐守孤城,又想起自己族人姻亲被困于昌邑东缗,悲哀之情当真是难以言说。
乱世之时,可信的亲朋好友确实是弥足珍贵的。但即使是最亲近的骨肉至亲,也难免有背离失望,就好比繁花灿烂,终有落尽之日,竹叶长青,亦有凋零之时。
自此以后,曹操北临黑山军,东面管承,西迫管亥,麾下能治理的只有濮阳、白马、燕县三县而已。未过多久,斥候又传来消息,说黑山军已渡过大河,隐隐有向濮阳进军的态势,而管亥开始进攻河南,与魏延对峙于荥阳。
到了这个时候,曹操与关羽协商,召集麾下各军官,再次商议今后大略。
关羽的幕僚杜允说:“如今我军为四面所包夹,东南西北皆是强敌,好比是笼中之雀,网中之鱼,若不趁早坏笼破网,等敌军前来收缩兵力,我军就只有困死一途了。”
“杜君之意,是望我等突入河南啊!”曹操知晓杜允的意思,如今大将军刘备正率大军往兖州而来,与他汇合,朝廷顿时就有近十万大军,与更苍军也就有了一战之力。
但曹操一时间极为犹豫,毕竟他身为兖州刺史,按理不当擅离所辖。在接连失地之下,自己突围向河南求援,未免落人弃职负民的口实。且他自视甚高,让他接受刘玄德指挥,未免心中多有不甘。
众人其实大多同意杜允的意见,特别是关羽,他一力主张弃城西行,说:“我与兄长也有许久未见了,只要我门兄弟齐心,任凭贼军如何猖獗,也没有什么事是我们做不成的。”
但荀彧见曹操很久都不说话,心有灵犀般猜到了他的想法,他心中觉得实在不是弃城的好时机,也不愿离去,便当众说:“弃城合军固然是一计,但到底只是下策罢了。”众人闻言,都感到十分新奇,于是望向他等待高见。
荀彧则说:“更苍军侵我土地,已有旬日,围东缗昌邑,也时日未短。可见敌军虽众,当仓促间不能破城,这是我等去年便知晓的。今日我等弃敌军难攻之城,去投奔大将军,固然可以保全性命,但于大局何用?我等今日在此,稍御敌数日,带大将军兵出成皋,更苍腹背受敌,必然不敢强攻。若更苍恋战不去,则可复昆阳之故事,而大破贼军,则兖州可复,贼患可平。”
众人闻言,都觉得有理,便不再强求弃城,转而去休整军备,好为日后的守城做准备。但曹操还是对更苍的布局心有迟疑,私下里对荀彧说:“文若计策虽好,但贼军若再有妙策,我等该如何施为?”wWW.ΧìǔΜЬ.CǒΜ
荀彧则安慰他道:“如今我军困守小城,虽难胜,亦难以败,敌军再有妙计,也无非是诈城,劝降二计。明公只需死守城池,他等又能奈我何呢?”曹操心中衡量,也想确实如此,便安心修城去了。
等到三月初三,河南有使者泛舟渡河而来,他为濮阳带来大将军进军成皋的消息,说两军正于敖仓对峙,请诸君坚守城中,不出旬日,大将军必迫走敌军,解围东郡。守城的士卒都很高兴,大家都以为此战已胜券在握,众人的性命也不至于白白漂没了。
到了这时候,黑山军才终于率军前来。
他们于一个下午抵达濮阳,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包围城池。曹军们从城墙上往下望,见人数茫茫到失去了震撼的感想,只觉得天地间或许本来就该有这般多的人们。只见这些人披甲的极少,许多人还穿着单衣,不少人手中只有一把斫刀,但极少成多,远望尘埃四起,烟尘里又有刀光闪烁,甚是壮观。
但让曹军们极为疑惑的是,敌军大军虽到,也不做攻城准备,反而围三缺一,大有纵容曹军东奔河南的姿态。以至于曹操见此情形,哂笑说:“贼军当真少智!西有援军,贼军又不能破城,仅以为放我一面,便能影响军中斗志吗?”说罢,他还打量敌军营垒布置,而后鼓舞军士,打算于夜里出城袭敌薄弱之处。
这个时候已是申时,日影渐西,却未至黄昏。围城的黑山贼突然有了动作,引起了濮阳守卒的注意。
东面的黑山军逐渐向南北两面分开,让出一条足够四马奔驰的道路。而后有一队黑甲骑士,领着一支车队前来。这车队里的马车模样颇为奇怪,不似舆车,也不似轺车,车型方方正正的,然后在上面盖上一块黑布,从车顶一直盖到车脚,混看不见里面装了些什么,只是都由两匹杂色马缓步拉着,随黑甲骑士们一直到濮阳城前。
最前方的黑甲骑士打着一支玄底旗帜,上画有黄云飞燕。那是黑山军首领张燕的旗帜,眼尖的曹军都认出来了,这不禁让他们略有失色。毕竟张燕自中平元年以来,在太行山间纵横无敌,朝廷屡次征剿不得,只能对其招抚,任命其为平难中郎将,领河北诸山谷事,开天下招抚之先例,以致声威远扬,无不以其为人杰。
那黑甲骑士等车队尽数到齐后,令他们横列一排,而后在城下大声说:“曹使君在吗?兖州牧张燕麾下陈留太守张方在此,有些话想与曹使君说。”
曹操此时刚刚赶过来,他听到城下人言语,不屑自己出面,便让白马令程昱探出墙头,搁着十数丈远,朗声道:“我乃东郡白马令程昱,负责此处防务。曹使君还有公务要忙,哪里有暇与你们这些贼军相见,你有什么话,便对我说罢。”
孰料城下张方策马大笑,笑声清跃令城上诸人不适。等他笑完,张方手指身后的七辆马车道:“程县君见笑了,我等奉天子之命,特来招抚曹使君,有些话,是只能与曹使君说的,而有些事物,也是只能与曹使君看的,曹使君今日若不与我答话,恐怕日后悔过也难以自安。”
程昱闻言大怒,大声斥责说:“天下之事,无非忠君爱国二事。而先帝授张燕以重任,张燕不思报恩,竟还反胁忠臣,不怕令天下人耻笑吗?孝子赤诚,亦不可为心!任你有何物何情,我君上也绝不会动摇半分!”
他话音落下,满城士卒皆为之喝彩,便是曹操也不禁颔首,对一边的关羽满意道:“平时程昱就能言善辩,但不料此时竟能说得这般好。”
城下沉默少许,而后传来张方回答说:“既然程君如此说,那我就让别人说罢。”
曹操莫名所以,又不好探头去看,只好站在原地以待后续,等了片刻,才隐隐约约听到有哀嚎的声音传上来,那声音是个女声,令曹操非常的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过了好一会,那女声才停下哭泣,说出了一句令曹操魂飞魄散的话语:“阿瞒,乃父在此!快救他性命!”
曹操连忙令士卒让开,自己探下头去看,正见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被绑缚着扔在地上,几个刀斧手站在一旁,旁边是一辆掀开了黑布的囚车。虽然那女人披头散发,但曹操认得她,那是父亲曹嵩最爱的一名姬妾。
张方策马在那女人身后,昂着头继续对城头上说:“曹使君,你的亲族兄弟尽在此地,当真不愿意归降吗?”
曹操本来有许多话想说,但想起程昱刚刚说的那些话,结果全都噎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张方颇为失望,他退而求其次,下令将剩下几辆囚车的黑布也拉开,而后将囚车中的人一一拉出来,与那女人并列而跪。
曹操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他已全数认出来了,这八人分别是他的父亲曹嵩,胞弟曹德、曹玉,从弟曹淳、曹汾,族侄曹琳、曹琼、曹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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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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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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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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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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