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显激动喊道。
徐吴氏眸子看了眼徐文显,欲言又止,在旁人看来那个千娇百媚。
“徐吴氏,你且讲来,你去徐骥府上,是他强迫的,还是你自愿的。”
徐吴氏犹豫着。
“你且如实讲来,休要说谎,否则本官定不容情。”
堵胤锡威压道。
徐骥一头大汗,但是他无法出声,胁迫她闭嘴吗,不打自招,让她好生思量一下再说,欲盖弥彰,总之出声就不对。
“禀大人,妾身当时被徐骥所蒙骗,他说小女子如果和他走,就放过奴家家中,结果他背后食言。”
徐吴氏声音娇美的很,很多监生听了都是心痒痒。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果不欺我。
徐文显痛心疾首状。
徐骥脸色苍白。
一句话就葬送了徐骥的声名。
“此女满口谎言,她在污蔑下官,当年徐文显逃走,老夫看她带着女儿孤苦,毕竟是族中人,就让其在家中暂居,没想到她今日恩将仇报。”
徐骥必须反抗,如果一言不发就是默认。
“徐老爷才胡说,奴家去了他那里,三日后就让奴家侍寝,初时还好,后来竟然让他的其他妾侍和奴家一起侍候他,再后来,奴家的女儿被当做来丫鬟使唤,不时打骂,奴家后悔不已。”
徐吴氏气愤道。
虽然如此她的语调也很轻柔,让人怜爱。
徐文显痛哭,
“可怜的娟儿。”
徐吴氏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徐骥。
信息量好大,抢夺族侄媳,还群...
众人看向徐骥颇为壮实的身板,不服不行,老而弥坚啊。
徐骥脸色涨红,丢尽脸面,
“徐吴氏你这般诓骗大人,就不怕被杖责,问罪。”
“俺怕什么,如今有钦差大人做主,俺没诓骗大人,俺有证据。”
徐吴氏俏脸涨红。
“说来,本官自有判断。”
堵胤锡一拍惊堂木。
“他那里有三颗黑痣,不信让人一看就知。”
徐吴氏脸色绯红低声道。
众人哗然,大家来此是评判钦差大人是否构陷几个勋贵。
这绝对是一出正剧,结果剧情半途跑偏,成了市井八卦的大爆料,而且出在国子监德高望重的徐司业身上,绝对是大爆炸的效果。
徐骥脸色惨白,他竟然不敢反驳了。
堵胤锡和王铎脸色不豫,他们是审案好吧,结果出了这个结果,如果传扬出去,他们这次审案就是一次士大夫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个该死的徐骥。
“徐骥,你这个斯文败类,”
王铎指着徐骥大喘气。
“检查什么,他府上十几个丫鬟婆子仆役都能证明此事,徐骥你还继续顽抗吗,如果继续顽抗,本官不介意让人好生检查一下。”
堵胤锡极度厌恶,这事不能再审了,丢脸。
徐骥身体抖成糠。
“来人,将徐骥压入刑部大牢,待陛下圣裁。”
堵胤锡一摆手。
几个衙役如狼似虎的冲上,将徐骥除去官帽,退去官袍,像是拖死狗的拖走。
监生内部乱纷纷。
全乱套了。
背后的筹划人被打掉了。
而且是以这种耻辱的方式。
他们都心虚了。
张锦才更是灰溜溜的走人,徐骥正是他的业师,可说这时候的师生关系非同一般,荣辱相关,有徐骥这样的业师,张锦才也成了他人的笑料。
接下来辛智平被带上来。
他这事简单,就是侵吞监生米粮。
大明对这些监生有补助的。
他会同吏员上下其手贪墨。
每次数量不大,贵在细水长流。
做的很隐秘,但是只要做过必然有痕迹。
锦衣卫的人只需要恐吓一下几个吏员,然后查账就足以理清这个破事了。
辛智平当场认罪。
两人一个是松江徐家,一个是南京辛家,都是当地有名的士家子弟,也是监生抗议后面的鼓动者,都被问罪。
徐骥、辛智平、赵之龙、张拱日的罪名被证实,也不是鼓动监生抗议的罪名。
这就让一些监生无法鼓噪发动,因为和监生抗议不相干啊,根本无法借力。
此时后面的一些庶民高喊着,
“这等大人真是南京之耻。”
“都是些狗官。”
‘打狗官,让他们贪墨,吃我几拳。’
...
市井小民很沸腾,当然是看到这些所谓大人物的所为太过卑劣。
监生都是灰头土脸的。
现在的气氛还怎么抗议,气势都没了。
结果就是很多市井小民的喊声中,监生大部分溃散,没了主事人,而且领头这些人都是败类,要点脸吧,自行离开。
百姓们也都散落开。
王翼身边两个中年人一脸的媚笑,
‘大人,您看小的打行办的差事不错吧,大人可满意。’
没错,两人也是经营的打行,后面带头高喊的小民中不少人就是他们雇佣的人手。
他们引领的小民的高喊,痛骂赵之龙等人,彻底瓦解了这次兵围户部。
‘很好,还得继续打探消息,有事急报本官。’
王翼威严道。
锦衣卫办差就是这个德行,拽的不可一世。
下面的人就吃这一套,如果怀柔一些,他们该怀疑是不是真的锦衣卫办差了。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效力,一定...”
两人恭顺无比。
...
“王大人,此事算是有个了结,不过,本官有意上书朝廷整饬南京官场,看看什么样子,勋贵横行,文官无德卑劣,无法目视。”
堵胤锡摇头。
王铎明白堵胤锡这是在报复。
报复这些和朝廷改制抵触的官员勋贵。
王铎立即附议,他也是憋屈的狠了,堵胤锡要报复,他也有这个心思。
理由都是现成的,看看被拿下的四人都是什么东西。
赵之龙、张拱日等人下狱,一些打行被锦衣卫打击,有些打行反水。
监生主事人下狱,因为德行有亏气势全无。
以往近万人的抗议变成了聊聊三百余人的监生继续抗争。
这些是死硬派,咬定祖宗之法不可变。
增加海权论等都是小道,不值一提,决不可登入进士科。
不过成千上万的人挥臂高呼的气势都消散了。
堵胤锡任由他们折腾。
也显示他这个钦差的气度,一味的强硬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堵学士果然是殿下看重的干臣,不足十日就解决了南京监生抗议这件大事,咱家在此恭贺大人了。’
卢九德笑眯眯的拱手相贺。
堵胤锡淡淡还礼,他本不喜宦官。
再者他决意和地方任何人都不结交。
他一路走来在殿下那里是孤臣,那就继续下去,直到他踏入内阁。
“卢总管,本官还得去往杭州探查,此地还有些未尽之事,望卢总管和王学士好生配合,维持南京局面,殿下可是甚为关注。”
堵胤锡这是敲打他,此番南京之事,让殿下已经不满了,卢九德不可自误。
“堵学士放心,此地有咱家守护,再无暴动的可能。”
卢九德忙道。
他是必须表态了,否则被怀疑搪塞殿下,结局就很不妙了。
“很好,明日本官立即赶往扬州。”
堵胤锡点头。
堵胤锡留下了王翼,另外留下了五百标营士卒,这是打手,再有意外有弹压的武力,守备府和应天府不可信任。
...
五日后,堵胤锡抵达扬州,扬州风波平,所谓抗议如风消散。
其实堵胤锡什么也没做,只是他的恶名在扬州昭彰,昔日他在扬州连大盐商办了多少。
听到他作为钦差巡查扬州,所有抗议的人,哪怕是一些生员都消失了。
谁也不愿意对上这位。
堵胤锡在扬州痛斥了扬州知府,扬州府学教授,盐运衙门官员,可说大发雷霆。
言明,如果再有一次,他就上书弹劾将所有官员一同问罪。
如果是其他人这般说定会被嗤之以鼻,你说一同问罪就是问罪,知道相干官员有多少吗。
真是大言不惭。
但是堵胤锡威名在此,而且他是如今监国殿下的头号大将,如果他上书,被查办的可能很大。
哪怕是几十名官员一同问罪,殿下也可能准了的。
扬州知府当即告罪,尽言,定会平息事态。
一日间扬州风平浪静。
堵胤锡松口气。
江南最主要的两个大城,南京、扬州平息事态,这个江南暴动最难的时候过去了。
这么说吧,南京是无论如何不能暴力弹压的。
难度是最大的,只要这里的事态平息,一切都好说。
这次的差事他算是平息大半。
第二日晨时末,堵胤锡一行人出发去往杭州,刚刚登船不久,急报传来。xǐυmь.℃òm
苏州暴动,这次是真正的暴动。
暴民冲击了苏州府,打砸抢掠了上百间店面,死十六人,伤百余人。
损失无算。
堵胤锡暴怒。
他没想到苏州这个地方这般难缠。
当年神宗年间江南暴动就是苏州发起的,而且很血腥暴力,税吏被活活打死。
最为关键的是当地官员回护,打死吏员的几个凶手最后都被开释。
简直是闻所未闻,猖狂之极。
当年指使怂恿暴动的商人士绅都得到了暴利,矿监税吏被撤回,他们省却了大笔的税款。
当时的纵容,看来让这些人尝到了甜头,今日敢于再次暴动。
这就是当年纵容暴民,回护士绅的恶果。
堵胤锡立即下令船只尽快去往苏州,杭州是其次的问题了。
...
杨金辉大步走在街上,四处的邻里看到他都很敬畏。
一些相熟的汉子拍拍他的肩膀,
‘好汉子。’
杨金辉咧嘴大笑。
他是当日冲击官署的百多名市井小民之一。
平日里就是各处做杂活,苦力,织工,打行都做过。
当日有人雇佣人手冲击官署,他也领钱参与了。
当年苏州暴动的有些市井小民和泼皮留下的是所谓英雄的传说。
谁人提及不是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汉,正所谓留下英名。
关键是他们虽然下狱,但最后全部被开释,没有人为此坏了性命,而且有人死命冲前的后来被将养起来,得个善终,为人津津乐道。
这是杨金辉等小民自小羡慕的。
这次暴动,杨金辉等人也是效仿昔日这些英雄,来了一次猛烈冲击。
衙役的防线不值一提,立即被冲散。
他杨金辉也在高大旷阔的官署走一回,看到那些小丫鬟惊吓的四处乱跑,官吏如鸟兽散。
而今天,他杨金辉也被称之为好汉,打行也送来十两银子奖励。
而且没有衙役来拘提,真是太惬意了,太风光了。
杨金辉三十多岁就没这么风光过。
他嘴咧着一直合不上,脸都笑的僵硬了。
...
苏州府衙,堵胤锡一脸铁青的坐在案后。
下首苏州知府李尚坤,苏州镇守游击王能,提督苏州织造段长珏,镇守苏州织造太监刘宇化等人恭立。
所有人都是静若寒蝉。
他们不是民间,他们已经知道了南京发生的事儿,这位堵胤锡弹压了南京地方,就连勋贵都别拿下三位,文官也有四个。
干净利落,辣手无情。
关键是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的贪腐强占而被严惩,而不是表面上的纵容暴动。
这就让人思之极恐了。
如果想,这位爷拿下他们没什么问题。
谁在任上没有些灰色收益,有把柄这位就能把你拿下,就问你怕不怕。
“苏州数千人暴动,很猖狂啊,直接冲击官署,看看苏州府,简直连年久失修的庙宇都不如。”
堵胤锡讥讽的一指四周。
官厅内空空荡荡,但凡能抢走搬走的都没影了,围栏破碎,大门歪斜,哪有官署的威严。
太辣眼睛了。
官府的声威荡然无存,这就是苏州府。
“下官有罪,未能阻止暴民冲击,”
李尚坤拱手道。
“来人将李尚坤拿下幽禁,待殿下圣裁。”
堵胤锡毫不客气。
几个侍卫上前就除去李尚坤的衣冠。
李尚坤都傻了,他就是谦称告罪好不,上来你就扒官衣啊。
“大人,下官冤枉。”
李尚坤挣扎,堵胤锡充耳不闻。
“来人,将王能绑缚府门前斩杀,传首全城。”
堵胤锡狠辣道文官斩杀不得,那就用武将脑袋来祭旗,让苏州人看一看他铁腕治政的决心。
“大人,下官冤枉,下官听到消息带兵赶来已经来不及了。”
王能猛烈的挣扎。
“闭嘴,当时赶不及了,但是事后那些案犯呢,你为何不提兵捉拿,本官今日即使要斩了你这个尸位素餐,游移不定的,看看以后还有谁敢纵容包庇。”
堵胤锡怒指王能大骂。
王能被拖下去。
堵胤锡冷冷的盯着段长钰和刘宇化。
两人扑通一声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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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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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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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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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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