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斯、费南多、维吉尼奥等人率先出城。
迎接他们的是军容鼎盛的南洋水师标营。
水师标营南下开拓已经被降卒所代替,折返马尼拉,替换了郑氏和罗汝才的部下,继续围困圣地亚哥堡。
而现在他们全身甲胄威风凛凛的接受西夷人的投降。
桑斯瘦了一大圈,黑眼圈浓重,须发脏乱。
这两天没怎么睡好,憔悴的很。
费南多和维吉尼奥也是差不多,沮丧,愤怒。
桑斯和费南多走向了山下齐整之极威武之极的军阵。
看着军容鼎盛杀气腾腾的明军,桑斯忽然觉得败的不冤,不能以普通土著人来看待明军。
普通土著人有这样强大的军队,众多的火器,关键是强大的舰队吗,不可能。
桑斯忽然觉得自己败的情有可原,这样强大的对手,南洋欧罗巴人谁来都是失败。
因此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桑斯走向了仪仗前,张煌言、孙应元正等待着。
桑斯将佩剑双手呈上,
“西班牙王国吕宋总督桑斯向明军投降,望善待西班牙人,允许赎买他们的自由。”
通译说完。
张煌言这才缓慢的接过了桑斯的佩剑,完成了这个庄重的仪式。
“桑斯总督放心,我们明军不杀俘,他们会受到优待,但是他们要辛勤的劳动,为他们的罪行救赎。”
张煌言可以不杀俘,但是没有道理白养着这些西班牙人,必须劳作,马尼拉有的是活计让他们忙碌。
桑斯没有反驳,不杀就行了,其他的不是他能控制的,说多了没用。
“桑斯总督,费南多少校,维吉尼奥主教,还有一些人则要离开吕宋。”
“为什么,”
几人色变。
投降首先是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们可不想离开吕宋,这是要偷偷处置他们吗。
‘你等是大明监国太子殿下点名需要的人,殿下要亲自向你等询问欧罗巴诸事,恭喜你等,可以不用在吕宋劳作了。’
张煌言淡淡一笑。
通译说完,几人这才放心,同时也是微微自得,地位高毕竟不同,可以摆脱凄惨的战俘待遇。
只有一样,向北数千里,返回国内越发的拖延了。
看到几人放松的心情,张煌言冷笑着。
三千多名西班牙人和一千多明人,一千多土人才能够城堡中陆陆续续的开出,他们全部放下了武器,解下战甲。
这些人中有近千的妇孺。
他们都是瘦骨嶙峋,尤其是明人和土人,最先被节制粮食的必须是走狗和奴隶。
“这些明人和土人怎么回事。”
张煌言问道。
“大人,这些明人大部分都是匠人,船厂、炮场等等,西班牙人打算击败明军后,恢复作坊的,土人是仆从军。”
通译忙道。
张煌言一喜,土人仆从军整理一下立即派往东南和西南绞杀土人。
而明人工匠可以在吕宋建立船厂和军器作坊。
远离千里之外,吕宋的一切还得依靠自己。
张煌言立即下令将明人和土人分离出来。
这都是有用的人,至于西班牙人那些不能信任的废物,去战俘营,以后每日清理马尼拉吧。
刘钊带着五百军卒进入了城堡,开始清点这次大战的收益。
张煌言相当之期待。
只是时间拖得很长。
直到第二天午时过了,刘钊派人通禀。
城堡中清点了银砖共计两百三十二万四千余两,还有西班牙人所用的金币十一万六千余枚,银币五万余枚,铜子众多。
盔甲六百余套,战马八百余匹,稻米番麦两万余石。
火炮二十余门,其中有重炮十五门。
火铳近千把。
火药箭枝极多。
张煌言闻听哈哈大笑,极为畅快。
吕宋开拓,张煌言最为捉急的是钱粮。
可能陆续十年二十年的不断从本土输入明人百姓,可能要一两百万众。
甚至更多。
这是一个庞大的开支。
任谁总是向朝廷讨要,也是脸上无光,还得让太子遮掩。
而现在吕宋开拓的开销有了。
张煌言不禁扬眉吐气,谁说开拓海外都是赔钱,他要让朝中看看,攻打西夷人也可以是暴富的。
他不禁想起殿下所言,战争不是一定耗费钱粮,也可以大发利市,否则建奴和西夷人为何一再发动战事,一再扩充,没有利益他们为的什么。
现在的一切证明了,发动战事也可以收益巨大。
殿下果然目光如炬。
张煌言立即下令张名振,半月后趁着西南风起,折返澳门,带回两百万两白银。
这是吕宋给殿下的报捷大礼,也是给朝中一些反对开拓的大臣们的有力回击。
至于火炮,战马都是太有用了。
此番南征,为了多运载人员和辎重,只是运来了两百多匹战马。
就连他这个南洋处置副使的坐骑也是到了这里抢掠西班牙人的。
有了这些战马,可以成立骑营,大大加强战力。
这些战马都是西夷人的高头大马,极为强健的,可以组成重甲军。
火炮可以留下建立马尼拉港炮台。
防止可能的海上威胁。
更别提那些明人工匠了,那也是巨大的收获。
张煌言为此一天笑容不断。
但是,马尼拉响起的接连不断的炮声打断了张煌言的好心情。
马尼拉港驻守的三十多艘战舰全部出海。
张煌言接到张名振的禀报,又一支西班牙人舰队从东北方开来,距离马尼拉港三十余里。
张名振率领舰队迎战。
隐隐的炮声在第二天一早鸣响。
近一上午的轰鸣。
到了寅时初,急报传来,击沉两艘西班牙人战船,俘获四艘。
关键是缴获了大约八十万两白银,其中沉没在深海的一艘西班牙人战舰上有三十万两白银。
这是一支新西班牙来的运银船。
还是那句话,遥远的距离,让西班牙本土和新西班牙还不知道吕宋的巨变,根本没想过吕宋落入明人手中,那绝不可能。
运银船来这里还是利用通往大明的走私路线,发散白银,换取明人的丝绸瓷器生丝等等。
张煌言大喜下也是痛心疾首,惋惜那艘被击沉的战船。
但是已经无可挽回了。
“张名振,派出得力的部下,送白银和战俘返回澳门,记住,不得虐待那些西班牙人,要让他们心情不错的返回澳门。”
张煌言叮嘱道。
‘便宜这些刽子手了。’
张名振嘀咕着,心里不爽。
‘你懂什么,这近一百人,是多方打探来的,桑斯等人是下令屠杀明人的罪魁,余者是具体施行的人,这些人不能死在吕宋,也不能死在海上,必须完整的运回京师,到了那里自有大刑侍候,你以为他们跑的了,呵呵,到时候他们会痛哭流涕,后悔自己当年杀了数万明人,京师菜市口千刀万剐就是他们的结局,殿下不会放过他们。’
张煌言冷笑。
张名振急忙领命,心里腹诽最毒必须是读书人了,他们这些丘八比不了,难怪这几百年都被读书人压一头。
....
范老实带着一家人随着大股的流民一起向南开进。
沿途不断有人被放下各处庄园。
看到那一望无际的田亩,虽然一路颠簸,所有流民却是精神振奋。
范老实也是如此。
一路登上了海船,冒着沉海的风险踏上未知的旅途。
范老实是拼了命的。
在闽南侥幸没有被抓回去,不就是为了这次出海能有自己的土地吗。
只是路上的颠簸让人心悸。
几乎所有人都晕船了。
自家五岁的女娃也是难受的紧,幸亏有船上的水手熬制的草药,这才恢复过来。
只是船上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娃没有坚持下来,只能海葬了事。
范老实自己也抹了几把老泪。
这就是命。
终于下了海船,在港口附近休息了三天,大队向南开进。
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原野,众人终于换做了好心情。
而现在他们距离自己将要抵达的最南边的靖边堡已经不远了。
范老实和一同处的不错的兄弟谭老三一起走着,婆娘领着十一岁的女娃,五岁的女娃和一群小崽子们坐在牛车上,几个牛车上二十多个小娃叽叽喳喳的吵个没完,很是热闹。
范老实来到路边,从田亩中抓起一把土来,不是黑色,也不是黄色,而是灰褐色。
范老实攥了一把,
“这土里很肥啊,”
范老实满意的放手。
‘当然,听说这里以前土人都是耕作一少半,其他地界荒着,能不肥吗,你看看这里现在也是如此,大半荒着呢,现在中原刚入春,你看看这些稻米已经熟透了,就要收割了,以前说这里四季耕作,俺不大信,现在看是真的咧。’
谭老三咧着大嘴。
唯一的缺点就是草木太盛,耕作后锄草很劳累,但是有了自己的田亩,累一些也甘心,再说这点零活,家里的小崽子们就能做了。
范老实不住点头,
‘就一样,能不能真的给我等一家分下五十亩良田。’
官府承诺的是有,问题是也不能全信,最后给三十亩也是可能的。
‘俺问了,绝对是五十亩,你以为路过庄园,俺就和他们搭个为了啥,就是问这事,都分下了,没有落下的,这里田亩有的是,没有大户人家,也没有士人老爷,只有我们这些流民,谁也别想多占,官府派人勘查的,但有抢占,立即锁拿,’
谭老三说起这个笑眯眯的,一脸的向往。
范老实听的两眼放光。
“这里啊,树木有的是,随意砍伐自己建屋舍,官府发下农具工具的,自己有气力就成了,我说,范老实,你会木匠活,俺家建房,你要挑大梁的,放心,亏不了你,日后有了粮食,俺必有重谢。”
范老实一口答应,
“这事俺应了,什么谢礼,咱们用不着,咱们两家相互扶持就是了。”
两人说笑着随着大队抵达了靖边堡。
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笑眯眯的迎接了他们。
但是,范老实和谭老三有些眼晕。
因为这些人手里拿着刀枪,甚至领头的两个堡长一脸的横肉,端的凶恶。
“俺叫高长白,此地堡长,”
两百多名流民看了看这厮黑红的脸,这名字爹妈一定是拍脑袋定下来的,不知道后悔没有。
“现下这里是西南和土人交界处,不时有土人袭扰,你等出去伐木,清理田亩都要带着刀枪,会弓箭的用弓箭,防止土人偷袭,一会儿到俺这里领取武器工具,”
高长白叉着腰看了看众人,
“谁是会木匠活铁匠活,站出来。”
范老实犹豫了一下。
‘会活计的出来,这里有好处,可以轻省一些,’
老高吼着。
范老实等五个人走出来。
高长白哈哈大笑,
“球的,这次来的人好,终于不都是废物了,老子这里也来了好货色,”
范老实等人惊诧,其他人黑脸。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高长白安置众人去堡内帐篷安身,然后自己建造房屋。
其实木头有的是,临近西南就在伐木,堡中数百人每日里田亩都放在一旁,就在伐木。
说是要伐光三里的林木,让这里没有遮拦,土人偷袭也没有林木遮身。
堡前堆积了大堆的木头。
范老实等人木匠是最忙碌的,带着人整理木头,看去枝杈,留下树干,还得分割成木板,准备建房所用。
这些绝对是大工程,幸亏手锯都是有的。
但是手锯面对这样的工程相形见绌。
只是没可能再有其他的帮助了,要知足。
范老实从老老实实的手艺人成了很多人仰仗的匠头。
范老实还没舒缓过来这个身份的转变呢。ωωω.χΙυΜЬ.Cǒm
他的婆娘孩子好多人敬着,目的就是让他尽快给自家建房。
这让老实本分的老范很是惶恐。
而凶神恶煞的老高又出现在他面前。
范老实心虚,这位老高据说是降卒出身,当了流贼十多年。
昔日也是罗总兵手下的一个小头目。
流贼啊,想想范老实就头晕。
但是躲不开,这个原野上贼配军多的是,有好几万。
“老范,你别怕,嘿嘿,”
老高不如不笑,一笑越发的狰狞,看的范老实心慌慌,
‘听说你有一个十一岁的女娃,’
范老实惶恐,他想说没有,但是这么点人能瞒得住吗,但是看着年纪比他还大的老高,自家女娃让这厮盯上了吗,不能让这厮祸害了自家女娃,
“高头,您,额,那个,小女才十一岁,您的岁数,这个。”
范老实鼓住了勇气也是磕磕绊绊的,他就是一个老实的佃户出身。
也没经历中原的血火,胆子真的不大。
“哈哈哈,说什么呢,这么回事,我家里呢,有个十五岁的男娃,但是找个合适年纪的女娃不容易啊,”
高长白也很苦恼好吧,边地人口少,他们这些降卒很多都是光棍汉,甚至有些人自发出去抢土人女子回来当老婆。
老高不想自家儿子对着一个土人女子,如同一个聋哑人一样,说话只会哇哩哇啦的,简直是鸡同鸭讲。
这不,看到范老实十一岁的女娃的时候,立即瞄上了。
“俺家女子才十一,”
范老实放心不少,但是还想抵抗一下,老高这人太凶了。
“老范,十一不小了,再有两三年就能出嫁了,俺在这里预定了,说好了啊,聘礼绝对不少,让你满意,俺家儿子长的比俺好看多了,赶明让你看一下,很能干,好女婿,哈哈哈,”
老高给自家儿子狂吹一番,
“老范,就这末定了,你想,以后你在堡里面有俺撑腰,你还怕什么,你要想通啊。”
高长白重重一拍范老实的肩头背着手哼着俚曲走了。
留下恍恍惚惚的范老实。
这两天的际遇,呵呵,让老实人懵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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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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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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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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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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