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紧绷的心思稍微松快了些。
他如今率领的两万人是他最后的根本。
张献忠当然患得患失。
兵分三路,他还是担心孙传庭只是追击他这一路。
他对孙传庭真是有些怕了。
这厮和以往他应对的那些督帅完全不同。
他用假招安忽悠的熊文灿人头落地,声东击西调动的杨嗣昌吐血,真的吐血,将杨嗣昌所部搅乱后,趁机偷袭襄阳斩杀藩王,让杨嗣昌惊惧之死,丁启睿也是因为他被夺职的。
毁在他手上的大明督抚很多。
但是孙传庭是他遇到的最为难缠的一个。
无论他用什么手段来迷惑,孙传庭始终不为所动。
这次稍稍摆脱了孙传庭,让他心中舒缓一些。
‘大王,我军粮秣不足三天,属下已经派出打粮队去打粮,否则入了山地,粮秣不足啊,’
徐以显道。
张献忠听了这话感觉心中有了警讯。
没别的,打粮队怎么也得四五天时间打粮运回。
而对于骑军来说,甭说四五天,两天就可以前行百里了。
‘催促他们尽快,尽快,’
张献忠没发现他自己对孙传庭和京营骑军有了深深的惊惧。
这十年来他又有了惊惧的对象。
徐以显忙道,
“属下已经命他们尽快,”
其实徐以显更怕。
这样如影随形战力可怕的对手谁不怕。
三十万大军被孙贼省省拆个零碎,谁能办到,果然是什么朝廷的军神。
...
张献忠等了两天,等回来了一个打粮队,接着噩耗传来,该死的孙传庭所部再次追踪而来。
距离天门河只有十余里了。
张献忠惊惧。
孙传庭这个所为简直是告诉张献忠,什么承天府大粮仓,什么武昌重镇,他都不在意。
孙传庭就是看重他,宁可不要东西两个方向上的要地,只是追踪张献忠。
这样的深切热爱,让张献忠毛骨悚然。
张献忠来不及等待其他两支打粮队,立即拔营撤离。
向西直奔汉水旁的新城镇。
不得不说张献忠反应很快。
但是京营骑军速度太快了。
张献忠所部盔歪甲斜的奔逃了三十里,渡过了汉水,就在对岸看到了那黑红色的铁骑。
直抵新城镇的对岸。
这些京营军卒在岸边跃马扬威。
如今是秋末,风水期已过,渡江平稳。
也就说京营找船过江只需要两天。
‘大王,我军当立即向西南山地转进,迟恐不及,’
徐以显急忙道。
张献忠大笑几声,笑出眼泪来,
‘孙贼果然了得,竟然追的本王入地无门,球的,走吧,’
张献忠不甘的看眼该死的京营骑军立即撤离。
...
两天后,孙传庭和众将踏入了新城镇。
“孙相,张献忠所部正在向毛老店开进,入了毛老店向西十里就入了山地林地,”
最先登岸的三千营女真营已经将张献忠所部的踪迹探明。
“舆图。”
孙传庭喝道。
陈明遇立即摆放出舆图。
孙传庭眯着他的近视眼几乎趴在舆图上。
‘大人,入了山地,可转向西南的公安,此处丘陵和河道纵横,不利我军追击,张献忠所部可能从此进入常德府,’
陈明遇从毛老店画个弧度向南。
“李辅明,你立即率领三千营全速追击,把备马带走,不要吝惜马力,有伤患暂且丢弃,自有后军接受,张献忠进入山地前必须给我追上他,绝不能让他逃脱。”
孙传庭一拍舆图。
李辅明急忙拱手领命。
半个时辰后,三千营近万人宣府骑军千余两万战马轰轰的向西南奔驰而去。
这次可不是节制马力,而是快速追击。
开封营和钟离营将战马奉还给三千营,他们再次恢复成了步军,步行向西南的毛老店开进。
好在两个战兵营本来就是步军,两条腿开进实属平常。
...
毛老店是个有五百余户,三千来人的镇子。
听闻流贼大军靠近,镇中十之六七的百姓逃散躲避。
张献忠所部在此停歇一下生火造饭,急如星火的赶路,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上一个热乎饭了。
流贼们都是忍耐到极点。
现下到处围坐着烤火,等着吃些热的粥水。
张献忠现在毫无胃口。
接到的急报,大股京营骑军一人双马的逼近,距离他们不足十里了。
而毛老店进入山地,还要十多里,两条腿说甚也跑不过战马的。
近两万人说什么也不可能在骑军追上前避入山地林区。
京营一人双马的快速开进,这速度太过骇人。
“大王,如今只有请您带着亲卫立即退避山区,属下在此掌总,阻击官军,”
徐以显脸色沉重拱手道。
到了这个关键时候,徐以显倒是颇有风骨,自请留下阻击,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只求张献忠和他的亲卫五百能逃离险境。
“呵呵,如果没有了这两万部曲,本王逃去了长沙又如何,”
张献忠惨笑。
这年头甭提什么忠贞,以往义子的忠心大部分都是张献忠军力的碾压,让他们屈服,这些义子才恭顺听话。
张献忠带着区区数百亲卫抵达长沙,镇守的艾能奇还能像以往般恭顺吗,绝不可能。
张献忠一个粗人能走到如今的地步,绝不是一个简单粗暴的武夫,相反他很会揣摩人心。
“大王,总比在此坐以待毙强。”
徐以显颤声道。
“未到绝望之时,本王可以请降,”
张献忠咬牙道。
徐以显一怔。
‘大王,就怕孙传庭不上当。’
说起请降,投靠朝廷,崇祯十一年张献忠那次反正,朝廷纳降,张献忠可是把-朝廷坑苦了。
张献忠借着假意招安的机会躲在谷城恢复元气,大肆打造兵甲。
呆了多半年,元气恢复,秋收后粮秣充足立即反叛,杀的是血流成河。
当时负责招抚张献忠的熊文灿因此丧命。
湖广河南的大好局面被张献忠捣毁,也赶上建奴再次入寇,孙传庭、洪承畴等猛人强军纷纷入京勤王。
张献忠迅速攻城略地,军力大肆膨胀,最后才有了如今独占湖广的根基。
当时的朝廷吃了这么大亏,怎么可能再次相信张献忠呢。m.xiumb.com
“朝廷的事儿谁说的准,”
张献忠嘿然一笑,
‘当年烧掉凤阳皇家祖坟的大军中就有我主事,皇帝老儿还不是允我招安,总有些朝廷督抚想招安平复,这就是我等的机会。’
徐以显点点头,这个破事是张献忠最得意的往事,张献忠时常拿出来吹嘘显摆一番。
也确实显出了朝廷的愚蠢。
说白了,张献忠即使真心想招安,也是不敢的。
将来有一天,必然会有人为这件事弹劾张献忠,张献忠也会因此不得好死,所以张献忠怎么可能真心请降。
“以拖待变吧,”
张献忠无奈道。
虽然吹嘘起来风光,但是招安当然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果可能他当然不愿意走这招险棋。
但是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
‘那就请降,只是属下亲自去明军大营一行。’
徐以显发狠道。
在这个生死关头,徐以显信不过其他人。
‘军师对本王赤胆忠心,本王为兄弟们拜谢军师,’
张献忠躬身施礼,留下鳄鱼的眼泪。
...
近万的三千营骑军越过了毛老店,深入毛老店和西南山地之间。
留下了东部和北部,让张献忠随意。
李辅明只要西部截断山地方向。
奔驰了一天多,骑军极为疲惫。
尤其是战马,汗水淋漓。
李辅明下令全军下马修整,为战马擦拭汗水,这个如果不好好处置,只怕有些战马要生病的,李辅明现在损失不起战马。
李辅明现在已经完全清楚了孙相的兵略。
京营之所以折腾的张献忠和罗汝才欲仙欲死,就是听从了当日殿下言及的蒙古人横扫东西的战法。
那就是利用骑军的速度,不断攻击、袭扰对手。
用太子话讲,就是用蒙古马的耐力拖垮对手,用羽箭远程攻击对手,京营不过换做一七式火铳。
却绝不会和对手决战,正面疲敝,侧后派军断敌人粮道,让其断粮崩溃,最后不用付出惨重代价决战,就可以让敌军崩溃,然后从后掩杀就是了。
蒙人就是用这招,攻取了中原,也是用这招一直杀向了西夷人所在,据殿下言及,向西开疆拓土千万里。
现下京营骑军同样用此战法,果然,张献忠和罗汝才即使拥有庞大的步军,还是被京营吃的死死的,李辅明能想象他们无比的郁闷。
而所有的一切都仰仗骑军的速度,所以爱护战马是必须的,京营骑军的战马都是上好的北马,在南方几乎没法整补,必须爱惜。
李辅明身体力行,亲自为坐骑擦拭汗水,拿出黑豆来喂着坐骑。
他也坐下休息,看着坐骑吃着黑豆,坐骑心情很好的不断打着响鼻,显然是吃爽了。
“启禀大人,张贼军师徐以显求见,”
三千营参将黎勇报禀。
李辅明皱眉,
“可是有人假冒,”
“大人,真是徐以显求见,言称有要事相商,末将已经将其从人都砍了,就剩下他一个,”
黎勇拱手道。
李辅明笑着一点这厮,自从张献忠在六安之战后虐杀京营战俘,双方就是死仇。
京营骑军对张献忠所部的俘获,很多都是斩杀了事,就连孙相也是无视军将的杀戮,相当的纵容。
黎勇嘿嘿一笑,他不是嗜杀之人,但是张献忠和他的麾下军卒除外。
‘将这个流贼带上来,看看他还想耍弄什么,’
李辅明看着一个瘦削的中年人被带到眼前,此人长得破丑,一把长长的山羊胡和他瘦长的脸在一处显得很猥琐。
‘张将军麾下徐以显拜见李将军,’
李辅明坐在地上,丝毫没有还礼的意思,他斜睨着对方,
“说吧,什么事,张献忠准备投降了是吧,”
周围的人嘿然笑着。
‘将军说的极是,我家大王确是要请降。’
笑声停止,李辅明和他身边的亲兵都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徐以显,
“徐贼,你以为本伯能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张献忠上次招安是如何反叛的,这等逆贼也能请降,你个逆贼也敢欺瞒本伯,真当本伯是傻子吗,”
李辅明厉声道。
他真是有些气晕了。
卧槽,他可不是那个傻子熊文灿。
‘谁敢欺瞒李将军,我家大王是真心请降,如今我军已经没有退路,我家大王愿意重归朝廷治下,为了表明心迹,我家大王愿意重整承天府和长沙府军力,为朝廷攻打武昌的罗汝才和西川的李独眼,以此表明心志,’
徐以显不慌不忙道。
十来年的出生入死,徐以显也淬炼出铁石心肠,绝不会心慌气短。
李辅明语塞思量着。
“将军,这厮的话绝不能信,分明是欺瞒我等。”
身边的边群低声道。
其实他个粗坯声音也不算小,附近的人都听到了。
“你个混球晓得什么,这事不是我等能决断的,一向都是文臣定夺,”
李辅明横了这个副将一眼。
‘来人,将其暂且看押起来。’
几个军卒将徐以显带走。
徐以显很沉稳的随着走人。
他的目的达到了,只要李辅明不当场发飙,这事就是开局顺利。
“来人,向孙督发出急报。”
...
五日后,孙传庭带着两万余人的两营战兵赶到。
大军立即在毛老店东侧扎营。
两股官军将毛老店钳住。
孙传庭招来已经等候的李辅明。
“听闻你放纵了流贼出镇买粮,”
孙传庭冷冷道。
李辅明没的一慌,急忙施礼,
‘禀大帅,确有此事,只是末将不知孙相心意,没敢阻拦,’
说白了,这是大明的体制问题。
文尊武卑,招安这事他一个武将做不了主,偏偏大明文臣对于招安十分的热衷。
比如当年的杨嗣昌、熊文灿等大票文臣倾向议和。
而武将就是从命的份儿,不得胡乱干涉。
李辅明也是如此,流贼很客气的言称没有余粮出镇子从农家买粮。
李辅明没阻拦,他怕的是如果阻拦,可能和张献忠冲突,可能干扰议和,如果孙相属意议和呢,他必然被孙相训斥。
因此,李辅明也就是点头了,让贼军出镇子买了些粮食。
‘糊涂,’
孙传庭大怒。
这些军将作战尚可,其他事情上简直是愚蠢。
‘议和未定,如何让其出镇子买粮,难道让其饱餐战饭,然后向我军挥舞兵器吗,来人,将李辅明拉出去打二十鞭子,’
亲兵立即将李辅明拖出去鞭挞。
当然,也没有用全力。
不过李辅明还是灰头土脸的,堂堂伯爵被鞭挞丢脸,最为丢脸的是被孙相斥责愚蠢,从此在京营中他的事儿也算是笑料了。
不知道别人,孙应元这个大嘴巴见面一定消遣他。
‘末将知罪,’
被带回来的李辅明龇牙咧嘴的跪拜谢罪。
“起来吧,再有类似蠢行,定斩不赦,”
孙传庭冷脸道。
‘你且回去将徐以显送来,’
李辅明抱头鼠窜。
“孙相,不知道您是否同意张献忠请降,这事是个麻烦,”
陈明遇一旁道。
孙传庭明白陈明遇的意思,是个麻烦,无论他同意还是不同意,朝中都会有人弹劾他。
‘此事不论,本相倒要看看张献忠如何欺瞒本相,’
孙传庭冷笑道。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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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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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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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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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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