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的话让两人心里这个腹诽,其实不然,你果然是大国宰辅,口气好大,数百万钱粮不当钱。
“天子言称,允朝鲜分二十年期支付,每年负担大大降低,每年不过十万两银子,不到十万石米粮,想来朝鲜绝对可以支付赔款。”
孙传庭这话让两人有些晕。
好嘛,支付赔款也可以延付,而且可以长达二十年。
这么一说,好像每年真的不是很大哈,听着像是借贷。
“我等拜谢天子锤炼,只是还请再行减免一些。”
金尚贤还想挣扎一下。
“减免不得,或是应下来,或是刀与火。”
孙传庭一板脸。
崔鸣吉和金尚贤对视一眼,麻烦大了去了。
好像每年不多,但是名声不佳,又是一个士人咒骂的卖国和约。
“言尽于此,你等可以回汉阳复命,加上今日,你家大王还有三日期限,你家大王休要自误。”
孙传庭一掸袍袖走人了。
两人面面相觑,这事真是难办了。
此时一个人笑眯眯的走过来,正是赞画司陈明遇。
“两位大人何必如此,每年钱粮非是太多,朝鲜不是负担不起,因为这点银钱,让我家次辅大人暴怒,兵进汉阳,玉石俱焚,不值得啊,”
崔鸣吉差点鼻子气歪,这点银钱,几百万两银子了。
“非是我等割舍不得,只怕朝鲜上下唾骂我等为奸贼。”
“那要怎么说了,朝鲜王完全可以说,每年奉上的是觐见的供奉,如此,天子就派出水步军助守朝鲜抵御建奴,但有蛮狄再来,天兵必到,蛮狄灰飞烟灭。”
陈明遇的说辞有些无耻,立即改变了赔款的明目,变成了进献天朝的礼金,但是两人一想别说,这个说辞大王都会很欢喜。
最起码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去,还能让百姓满意,大王也全了颜面,咱不是赔款是礼金嘛。
“这位大人贵姓。”
金尚贤忙道。
“大明京营赞画司赞画陈明遇。”
陈明遇拱拱手。
“陈大人能否向孙相再次进言,多少减免一些,也让我家大王颜面好看些。”
金尚贤也不想兜圈子了,直接言明,给点脸呗。
两位,此番赔款是天子定下,绝无更改的可能,不过嘛,这里面还有计较。
陈明遇低声道。
崔鸣吉急忙道,
“还请陈大人言明,日后朝鲜必有后报。”
“两位,朝鲜每番进贡钱粮,天子不是翻倍赏赐,中原上国不在意这点银钱,而是在意体面,和议达成,最初几年进献也就罢了,日后天子念及朝鲜王恭顺,必会减免,甚至可能赐还,不过今天,如果朝鲜不答应这个和议,那就是不给天子颜面,休怪京营手下无情,必然攻入汉阳,直捣王宫。”
陈明遇声音很低,但是,这话却是让两人心里亮堂。
是啊,每番朝鲜派去使臣叩拜天子,献上的贡品,都是被天子翻倍赐还。
想来日后减免也可能是真的。
现在何必在金额上斤斤计较呢。
“如此多谢大人提点,我等这就返回复命。”
两人大礼拜谢后离开大帐。
孙传庭则是返回。
孙相,下官以为他们必能应允。
陈明遇道。
“很好,你办的不错,”
孙传庭捻须笑道。
他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冷脸的,有些言辞就交由陈明遇,这两人果然被说服。
“孙相,到时候真是给他们减免吗。”
陈明遇问道。
“怎么可能,大明不同以往了,如今我朝更重利益,那些虚名不要也罢。”
孙传庭冷笑。
孙传庭本人就不是重虚名的人,他就是因为过于执拗,不善迂回,而被下狱,而太子殿下也不是看重虚名的人。
至于以往大明对属国赏赐丰厚,结果换来什么。
朝鲜反叛就是最大的教训。
陈明遇为朝鲜人悲哀,实在是把大明伤的狠了,举国上下对朝鲜人痛恨无比,绝不可能像以往般优容。
...
“这般多银钱,我朝鲜怎么可能支付得起,你等二人是怎么去交涉的,”
金自点暴跳如雷。
而李倧则是一脸的阴郁。
其他群臣也是一脸怒容。
陛下,孙传庭言称这是天子定下的章程,决不更改,而且他言称这已经是大明天子格外开恩了。
金尚贤的话让金自点越发的恼怒,他一指金尚贤,
“胡言乱语,是否你被明人收买了。”
金尚贤脸上涨红,
“血口喷人,领议政,如果不信我等,你尽可自己去明军大营和议,”
金自点哑口无言,他特麽敢去吗,他去了分分钟被枭首,属于罪无可赦那种。
“陛下,孙传庭是如此说,”
崔鸣吉毕竟是做过领议政的人,更为沉稳,他将孙传庭的言辞一一列出,
“孙传庭言称,数十年来,我朝积欠大明七百万两银子,而现下不过是收取一半,此尽皆天子恩典,如果是他做主,绝不减免分毫。”
众人沉默。
尼玛,饶是众人都是脸皮最后的政治人物,也不能反驳大明对朝鲜的恩重。
七百万多吗,只说援朝之战就不多。
你可以对大明欺凌有怨言,但是,对大明恩典你无法反驳。
“虽然如此,但是金额过大,我朝鲜无力支付,如之奈何,”
李圣求哀叹。
李倧铁青着脸,
“孙传庭果然跋扈,他这是要本王退位,追责吗,”
他想偏了,以为崇祯这要让他退位,然后传给他的子嗣。
大明可以这么做吗。
礼仪上没毛病,程序上很正确。
大明作为朝鲜的上国,朝鲜王每次登基都要大明天子正式的册封。
李倧领导的所谓仁祖反正,实际上是作为侄子的李倧发动宫廷政变,囚禁了当时的朝鲜王,他的叔父光海君,夺取了朝鲜王位。
由于是政变,在大明看来李倧得位不正,因此李倧派使臣来大明请封,在登州就遭到了当时登莱巡抚袁可立的斥责。
这让朝鲜方面压力山大。
后来,李倧几次派使臣入京,大明才默许了他为朝鲜王。
可见大明对朝鲜王位更迭的影响。
而李倧心里也埋下了阴影,他以为他从来不被大明天子待见。
因此今天才有让他退位的推测。
“大王息怒,孙传庭没有干涉我朝王位之意,只有赔款之说,”
崔鸣吉这话让李倧舒缓一口气,嗯,看来他王位存续有希望,
“孙传庭还言称,虽然金额不小,但是,支付年限可以延长,他说可以分为二十年,”
崔鸣吉说到这里也有些发窘,朝鲜特麽到了这个地步了,成了拖欠银钱的泼皮无赖,真没脸了。
众人惊愕,没听过还有这种。
上番建奴迫使朝鲜赔款,几十万两银和几十万石粮食必须一次拿出来,他们敢拖欠吗。
相比之下,大明天子确实对朝鲜优容太多。
但是朝鲜叛离大明那时候也实属无奈。
“每年不过十万两银子,几万石米粮,我朝倒也支应得起。”
金鎏沉声道。
没脸是肯定的,但是能保证朝鲜王室存续,这个条件不是不能答应,再是没脸,还能有当日叩拜投降建奴屈辱吗。众人你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有些默认了,这样躲过一劫也不错。
孙传庭的属官私下说,天子日后可能赐还一些银钱,天子最看重的是颜面,而不是银钱。
崔鸣吉这话引得众人共鸣。
这就对了,大明天子一向如此,为了颜面甚至加倍返回进贡的钱粮珍宝,甚至他们有些人私下里腹诽大明天子蠢了些。
崔鸣吉最后这几句,让众人更放心了。
大明天子的赏赐当然不能辞,而且必定丰厚,好一好就是几十万钱粮,甚至可能过百万。
这么想来,朝鲜付出的钱粮绝对没有那么巨大,大家心里都平衡很多,最起码没有开始时候的抵触。
李倧心里默认了,他别无选择。
如果还想保住王位,啥也别说了,出迎叩拜谢罪,赔偿吧。
但是吧,他毕竟是朝鲜王,如此痛快的答应,在臣下面前损了颜面。
“此事明日再议,本王思量一番,”
众人应诺退出。
这一夜李倧久久不能入眠。
躺下一个时辰也睡不着。
于是翻了牌子,好一顿折腾。
只是很显然,毛用没有。
甚至半途他就萎了,实在是没了心情。
大王,城内有变,
子时末,近侍惊慌禀报。
李倧急忙披件衣服冲出大殿,只见东南方燃起大火,夜色中十分明亮,汉阳城中喊杀四起,无数哭声响彻了夜空。
李倧惊吓的浑身战栗,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难道又是一场政变。
此时值守的李圣求赶来禀报,一营禁军营啸,抢掠四周,现今全斌正率领禁军平叛。
李倧这个悲哀。
朝鲜禁军啊,这都叛乱营啸了,不用问,还是缺粮。
现在这几日城中每日都有几十人饿死。
就连禁军也杀马充饥,而吃上马肉,喝上汤水的也是军将及其嫡系,普通军卒只能挨饿。
李倧明白,他现在就坐在火药桶上,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何况他的名声因为倭乱投降,早就败坏,大约有重臣登高一呼清君侧,就是一场政变。
清晨,叛乱平息。
逃过一劫的李倧立即下令崔鸣吉和金尚贤出城,说什么也要谈成和议,他等不及了。
再有两日,汉阳就要倾覆。
这次,崔鸣吉和金尚贤进入明军大营,可是在没有反抗的意思。
双方很快就开始谈判。
首先定下第一次赔偿大明金额。
孙传庭咬定第一年三十万两银,十万石钱粮。
不过交锋数次,就勘定了此事。
只是因为孙传庭毫不退让。
之后,每年的交付的钱粮勘定。
“每年,还有利钱,这是为何。”
金尚贤不解。
这些赔款本应当下交付,天子垂怜延付,但是利钱却不能少,是不是这个道理,难道朝鲜放贷没有利钱,如此说来,呵呵,那本相就在朝鲜国借贷百万两银钱如何,反正也没利钱。
孙传庭笑眯眯道。
崔鸣吉和金尚贤这个无语,
“孙相,大明何时这般谈及银钱,士大夫耻于言利,”
崔鸣吉讥讽孙传庭如同市井小民。
本非如此,然则从朝鲜叛离开始大不同矣,
孙传庭也没客气,直接怼了回去。
“好吧,此事,我等还须报禀大王,”
金尚贤咬牙。
“请便,不过时间不多了,还有一日,不晓得昨日汉阳城烽火连连,本相很是担忧朝鲜王的安全啊。”
孙传庭笑道。
如我家大王允了此事,孙相可否立即让扣留的粮车入营,
崔鸣吉道,他说的是被明人劫掠的那些粮车。
“当然没有问题,不过,那就是借给朝鲜的米粮了,咱们得重新计算一下每年归还的米粮。”
孙传庭依旧笑着。
他的话让两人气结。
可怜被明军抢掠走的两千多辆粮车都是明人的了。
金尚贤很想给孙传庭这张笑脸狠狠一拳。
当然也就是想想,为了朝鲜王,他忍了。
两人再次折返城中。
李倧当时就允了,利钱他认了,已经答应付出这么多,不在意利钱了,只求孙传庭这个煞神赶紧走人。
翌日晨时中,汉阳城门大开,李倧率领文武大臣数十人来到明军大营。
明军五百骑将他们押解入营,这些明军全身板甲,威风凛凛。
虽然是夏末,李倧等人却是身形瑟缩,胆战心惊的进入明军大营。
这玩意谁能保证孙传庭没有杀俘的可能。
一行人被监押入中军大帐。
孙传庭昂然高坐,下首是一众军将,李辅明、孙应元、吴三桂、郑芝龙等众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李倧等人。
其中不乏愤怒,厌恶,痛恨,鄙夷。
让李倧煎熬不已。
李倧跪拜于地,
“朝鲜李倧恭请圣安。”
孙传庭起身避开圣旨和尚方宝剑,
圣躬安。
“李倧叩拜大明天子,”
李倧三拜九叩,身后随同群臣效仿。
臣李倧罪不可赦,万请陛下宽恕,
陛下饶恕李倧之罪过,然,此番是最后一次宽恕,如再有背叛,定斩不饶,
孙传庭厉声道。
“李倧知罪,绝不敢再次叛离大明。”
李倧五体投地谢罪。
谢罪完毕,孙传庭笑着上前虚扶一下,xǐυmь.℃òm
朝鲜王请起,
看着这个高大的身影,李倧向后躲闪了一下,他心虚啊,这个孙传庭杀人无算,他真是怕了。
双方落座后,孙传庭和李倧等人交谈一番。
双方都是言不由衷。
不过是虚以为蛇,当然,孙传庭等明人笑的那是极为畅快。
朝鲜人各个强颜欢笑。
终于,孙传庭将李倧等人送出大营,答应,只要将银钱送入大营,孙传庭立即送去一千辆粮车的粮秣,解救汉阳。
出了明军大营,李倧心中庆幸,逃出升天,躲过一劫啊。
此时明军大营内传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因为什么朝鲜人都清楚,他们都是脸上火辣辣的。
李倧则是潸然泪下,笔写春秋,他再次会在史书留下臭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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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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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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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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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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