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漆黑,烛火若隐若现,大殿门未关严实,从门缝里可以看到里面的灯光。
门旁站了两个神色木然的侍卫,见有人过来急忙敛神。
“殿下。”他们施礼道。
太子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看着。
“殿下,郡王被关在这偏殿半月,想必已经悔改……”
属官想为清河郡王求个情,但太子却出声打断他的话。
“他若真的悔改,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太子盯着大门说道,“本宫先前就警告过他,不要动周云贞,可他却没把本宫的话记在心上。”
属官默然。
清河郡王非凡没把太子的话记在心上,反而变本加厉,就在天子脚下他都要动手害人。
如此可见,清河郡王真的与定国公世子不共戴天啊。
如今,陛下已经知道清河郡王要对付定国公世子,心中对于清河郡王所为着实不喜,只不过顾忌着皇室的颜面,再加上定国公世子没有大碍,陛下没有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但太子殿下为了平息陛下的怒火,把清河郡王毒打了一顿并关在了这个偏殿。
也不知,太子殿下和清河郡王两父子的关系,究竟会如何……
属官简直为他们操碎了心。
“清河他没有周云贞聪明,你日后还是要多提点他,省得他给本宫惹麻烦。”太子看属官一眼,警告道,“做错了,就该罚,若是轻易饶过,他就不会长记性,你莫要对本宫好言相劝,既然你有这功夫,不如去劝劝他。”
这是在怪属官多管闲事。
属官后背冒汗,慌忙称不敢。
“殿下,属下知道,殿下这么做也是为清河郡王好。”他说道,“只是,属下怕,郡王明白不了殿下此举的深意,与殿下心生嫌隙……”
属官了解清河郡王,他不会觉得太子殿下这样做是帮他,反而觉得殿下的心偏向定国公世子,为了定国公世子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惩罚。
清河郡王只能看到别人对他的不好,而看不到自己的不好,他不知道自己的任性妄为给太子殿下添了多少麻烦。
“本宫不在乎。”太子说道,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他日后再做这样的事,惹怒了父皇,本宫也不会保他。”
属官应声是,步履不停地跟着太子。
“但愿郡王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他说道,心里却暗暗叹息。
只怕清河郡王如今还想着要置定国公世子于死地。
两人走到偏殿门口。
夜已黑,星火不亮,挂在房梁上的灯笼明明如星,属官把自己手里的灯笼放下,发出轻微的声音。
太子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在外候着,本宫和清河说几句话。”
“是。”属官恭敬答道。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却要和自己的儿子说话。
属官摇了摇头。
清河郡王若是此时认个错,那这件事会就此揭过。若他还是固执己见,只怕会惹得太子殿下对他更加不喜。
……
……
清河郡王躺在靠椅上打着瞌睡的时候,太子推门而入,吓得他身体一抖,立马清醒过来。
他坐起身,见来人是他的父王,有些惊讶地愣住。
“让你来这里反省,你来这里睡大觉?”太子淡淡地看他一眼。
其实此时已经到了入睡的时辰,只不过太子自己没睡,清河郡王也没躺床上去,所以太子才有此一说。
清河郡王忙起身,对着太子施礼道:“父王。”
说完偷偷瞄他一眼,想通过观察他的神情才猜测他此时过来做什么,是责骂自己还是饶恕自己。
但可惜的是,太子面无表情,清河郡王什么都没猜出来。
他只好自己问:“父王深夜来此,是找儿臣有什么事吗?”
说实话,清河郡王和自己的父王关系十分生疏,在他的记忆里,不是被父王训斥,就是被父王忽视。
他对于父王,有畏惧,有疏离,有崇敬,唯独缺乏亲近之感。
太子坐在他先前做的躺椅上,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摩挲着冰凉的茶杯。
“清河,你可知错?”太子冷淡地问道,眼神随意瞥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
这样的态度清河郡王自小就经历过很多次,但心中还是很不舒服,他低下头,闷着不说话。
他一直觉得自己没错。
周云贞敢挑衅他,敢欺负他,就该承受被他恨上的后果。
再说,周云贞如今没死,他一点错都没有。
想着,他眼里露出浓浓的怨念。
要不然平王叔非要多管闲事救下周云贞,没准此时京城就没有周云贞这号人了,也轮不到他在皇爷爷面前说三道四!
因他低着头,表情的怨恨被掩住,太子看不到他狰狞的面孔,但见他不说话,还是有些生气。
“怎么,如今连本宫问个话都不愿意回答了?”太子冷声说道,“莫不是对本宫心生怨念,所以不想和本宫说话?”
他眼里结了一层冰霜,一眼看过去,盯着人生冷。
清河郡王如芒在背,惶惶地解释:“儿臣……儿臣没有。”
“没有?还是不敢?”太子唇角带着嘲讽,“清河,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他的身份?
清河郡王神色暗淡。
他的身份不就是身份低贱的裁缝的孩子?父王跟他说这件事,无非就是在提醒他,今日之显赫,都是父王带来的,他该乖乖地听从父王的安排。琇書蛧
“儿臣,知道了。”他垂眸道。
太子看着他。
“本宫先前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今日,是第二次。”他开口道,语气生冷,“本宫不会再说第三次。清河,你可明白。”
清河郡王乖乖点头,拳头却越握越紧。
太子继续说道:“你也不小了,也该成亲了。”
成亲?
清河郡王错愕难掩。
父王还会关心他的婚事?
他想着,便问:“父王准备许配哪家的小姐给儿臣?”
对于郡王妃人选,清河郡王不挑。女子不过是摆设,就像他名义上的母亲纪氏一样。
太子淡淡瞥他:“你觉得,李府的小姐如何?”
“李府小姐?”清河郡王想了想,说道,“李府二小姐不是有婚配了吗?”
还许的是崔御史家的公子,他若敢抢人,说不定明日崔御史就会告到皇爷爷面前,再指着父王痛斥一顿。
父王,为何要如此啊?仅仅是为了把李侍郎招揽到身边,也不该用这样的法子吧?
清河郡王实在不明白,用得着费那么大的功夫把一个小小的侍郎留在身边吗?
“李府二小姐与崔御史之子成婚,李侍郎的两个侄女也来了京城。”太子淡淡地说道。
“侄女?”清河郡王这下知道太子是什么打算了,他忙说道,“父王,您想让儿臣娶李侍郎的侄女?”
见太子点头,他立马摇头。
“父王,您若是随意让儿臣娶一个京城的世家小姐,儿臣也就认了,可为何是李侍郎的侄女?他的侄女,有何身份?还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清河郡王说着说着有些生气,“儿臣知道,自己的生母身份低贱惹得父王面上无光,儿臣也不好受,而如今,儿臣怎么能娶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呢?这不是让京城的人取笑吗!”
李侍郎的侄女,又不是李侍郎的女儿,二者如何能一样。且李侍郎的女儿都配不上他这郡王身份,他的侄女又如何能配得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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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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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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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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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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