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衍,是谁?
她忽的开口:“薛衍。”
薛衍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是谁?”
薛衍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我是薛衍。”
李明韫笑了:“我知道你是薛衍。”她说完又摇了头,“可是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薛衍。”wWW.ΧìǔΜЬ.CǒΜ
什么是不是的,若是春雨她们在的话,定然就听不懂了,但薛衍懂。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李明韫:“小姐,我就是薛衍。”
“你是薛衍。”李明韫弯弯嘴角重复他的话。
两个人直直地对峙着,气氛骤然凝滞下来。
收拾东西的伙计并没发现他们之间的风起云涌,还在一个劲地把名贵的纸小心翼翼地装好。
“额……不好意思,能不能……让一下?”
忽的插进了一道弱弱的声音。
李明韫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旧布衣的清秀少年,他额头上有一个小小的伤口,脸上因方才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视而有些歉意。
“可以。”
李明韫退开两步,薛衍随即也退到门口。
男子垂首道了声谢,从他们先前位置的中间走过,在柜子的角落里选了一根特别普通的狼毫笔。
他从破旧的钱袋里掏出一粒碎银子放在柜台上,在几人的注视下不好意思地退出了文宝斋。
“小姐,东西包好了!”
伙计扬声喊道,顺手拎了拎手里的箱子。
薛衍几步跨上前把箱子提着,垂首肃立在李明韫跟前。
李明韫见他神情木木,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致,遂一言不发地离开文宝斋,径直上了马车。
一路无言。
春雨和秋晴相视几次,皆是摸不清头脑。
虽说小姐说话不多,但这种不说话,和来时的那种不说话,不太一样啊。
方才,是发生了什么吗?
李明韫其实没有再想薛衍,对她来说,薛衍是不是薛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亲。
她撩了帘子抬眼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青石铺就的地面,热闹非凡的人群,在此之上,只有乌云密布的天空。
快要下雨了,但大家都不知道似的,好像下雨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大事。
可大雨对李明韫是一件大事,她仰头望着堆积的乌云,莫名地有些心慌。
找不到缘由的烦恼事最是磨人,她捂了捂自己心口,视线放到府邸的方向。
她有些想问父亲了,为何让薛衍进府,为何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
她一回府便独自往父亲院里走,可被路上遇见的李管家告知父亲如今不在府上,她只好去母亲处。
父亲一回府就会去母亲处,父亲很喜欢母亲。
那母亲……知道吗?
她走到母亲屋里,发现母亲还在小憩,她疲劳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好像是做了什么不太好的梦。
应该是梦到闽州的事吧,那是母亲的噩梦。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
……
在回院的路上,天上下起了大雨,李明韫拿手挡着头走向最近的一处亭子。
亭子里摆放了方方正正的棋盘,黑白的棋子颗颗分明的放置在两旁的棋篓里。
她记得,先前喜欢在这里看父亲和二哥下棋。
那时候他们两个人,可以为了一盘棋可以抛却父子关系不谈,吵吵嚷嚷半天,等到她在一旁笑话他们才勉强收住了口。
大雨纷纷然然落下,拍打着整个大地“哗哗”作响,四处氤氲着温热的白气。
亭子的檐角处,雨柱像瀑布一样倾泄下来,直直地打着已然垂下的绿叶。
珠子似的雨点不住地在地面四散开来,湿漉漉的青石台阶也闪着清澈的亮光。
李明韫伸手去触碰雨点,却不小心被雨打湿了衣袖,她后退了几步,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
石凳冰凉,周围也是凉风,她顿感有些凉意,不自觉拿温热的手掌抚了抚胳膊。
她看向亭外,水中的景像渐渐模糊不清,整个的连成一片。
水花中,一个高大的靛蓝色身影从远处越走越近,那人撑着一把墨色的油纸伞,步伐稳健,是父亲。
“韫儿,来。”
李至淮走到她身边温和地朝她招手喊道。
“爹。”李明韫扬起了笑容。
两个人慢慢地走在雨中,油纸伞很大,伞骨处流着一条条细细的雨水,直直地落在地面。
“爹。”李明韫又叫了一句。
李至淮转头看着她儒雅地笑:“怎么了,韫儿?”
您认识薛衍吧。
薛衍的到来不是偶然吧。
李明韫无声动了动嘴唇。
不知为何,她看着父亲突然就问不出口了。
父亲做事自有他的道理,父亲不会害她,父亲对她最好。
父亲没准备告诉她的话,她是不该过问的。
而且,可能事情也与她没什么关系。
“我今日买了很多东西呢。”她眉梢上扬,露出喜悦的笑容。
“哦?”李至淮又笑了,“韫儿买了什么啊?”
李明韫一一说出口,买了笔,墨,纸……
李至淮点点头:“那些还不错。”他又看向李明韫,肃容道,“韫儿,若是下回少了这些东西,直接来找父亲便是,或者让李应才去办,知道了吗?”
李应才是李管家的名字。
李明韫道了声好。
她忽的想到了因为和薛衍的沉默,她忘了让春雨把银钱给他,便对李至淮说道:“爹,方才买这些是薛护卫付他自己的钱,我还没给他呢。”
李至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知道了韫儿,爹给他钱,给他很多钱,下回啊,还让他替你付。”
还有下回呢。
李明韫笑道:“谢谢爹。”
李至淮和李明韫回到了陈氏院里,正好碰上撑着伞前来寻李明韫的春雨。
“老爷,小姐。”春雨施礼道,脸上因找到了李明韫而露出欣喜。
李明韫“嗯”了一声,看到了已经醒来正守在门口翘首以盼的陈氏。
“韫儿。”陈氏见她上了台阶伸手拉住她,“她们说你方才过来了,娘想着你定然是困在雨中了,果然如此。”她嗔怪地握了握李明韫的手,“下回来找我见我睡下了,唤我醒来便是。”
母亲就是这么为她着想。
李明韫含笑点头,心里感动万分。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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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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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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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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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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