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可能?抽不到这口烟这浑身上下直痒,我也算得上是老主顾了。里面洋票子、铜钱、银圆可都有,你再好好点点。”
“别点了,你去里面拿个烟袋。”
“是。”
“好好好,快给我。”
“我给你拿着。”
“嗯~~~,舒服了。别......别拿走啊,容我再抽上一口。”
“不瞒你,你那些钱只够抽上一口的。要不是念在你是老主顾了,我早就送客了。”
“无钱莫谈客,谢谢,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还是您明白。”
话都说这个情分上了,柳辫子是个爱脸面的人,拱手谢过刘账簿后走出了仓库。
抽过烟土的他感觉身上的发痒好多了,仓库里面的温度要暖和许多,灌进他那件单衣里的冷风让他明白了世风日下的道理。
早就在躲在角落里守株待兔的缉察队员于大宝感觉身后有东西顶了他一下,他拿着枪直接冲出去就把柳辫子抓住了,柳辫子吓得捂住脑袋不敢乱动。
“有黑皮,快插上门。”
“他娘的,没想到柳辫子被人盯了梢,这群家伙还真是个麻烦。”
“别抓我别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宝,谁他娘的让你冲进去的,真是坏事。”
“局长,不......不是您在我身后给了暗号嘛。”
“报告局长,仓库的门在里面关上了。”
“来都来了,咱们可以按例行检查当理由进去搜查,不信找不到线索。”
“一鸣,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就这样办。找几个人进去搜查,记住喽,早到东西也说没找到,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局长高明。”
于大宝的冲动早就把仓库里面的人给惊动了,大门的门栓也已经插上,跟过去的队员发现里面没什么动静。
那边的于大宝气得用脚踢了柳辫子几脚撒气,正当局长孙玉璞因为丢失时机而头疼的时候,倒是队长钱一鸣的鬼点子让事情出现了转机。
随后咚咚咚的一阵敲门声响起,里面的伙计从容地问着外面的人。
“开门开门。”
“今天只盘货不存货,明天再来吧。”
“辑察队的,例行检查。”
“大力,这里交给你了,还是我交给你的那一套。”
“成。是辑察队的众兄弟啊,哟,钱队长您来了,请进请进。钱队,怎么没接到例行检查的通知啊。”
“哦,最近天气干燥,检的次数就多了些。关着门不做生意了?”
“是这样啊,今天盘货就没开。您稍坐,我去沏壶茶。”
“仓库的生意真是不错啊,我过一阵子也有批东西从上海运来,到时候可就劳烦你了。”
“小事小事,包在我身上。”
“咳~咳~~~”
“你们藏的再好,也逃不过我们缉察队的眼睛。茶真不错,我去里面转转,你们检查完的出去待命。”
“是,队长。”
“哎呀,怎么还露了一处。”
队员的咳嗽声其实是内部的暗号,说明搜查有发现,钱一鸣起身便顺着仓库里到处堆积的货物随意地检查着。
有一只木箱上没贴押条(注:标明货物类的纸条),他知道一定是仓库伙计没来得及收拾,里面的东西肯定有问题。
他用眼睛瞅着跟在身后的伙计,伙计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慌张,他的手也就顺其自然地放在了木箱上面。
“里面装的是香米,请您检查。来人,把箱盖打开。”
“嚯~~~,还真香,果然是有钱人吃的东西。检完了,收队。”
“钱队长,您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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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咱们的人出来了。”
“里面果然有猫腻。局长,那木箱里的香米有问题,您闻闻我手指。”
“是烟土。你们事情办的不错,回局里从长计议。”
“是,兄弟们撤。”
“孙局长,我们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哎哟,这不是警署局的宗局嘛。恭喜你又立了一功,改天是不是要请我喝酒?”
“我来这不是为了这个,少扯些有的没的。你趁我开记者会的空挡来这地方搜东西,是不是有点钻空子的嫌疑,更何况上次文景巷子里发生的那个案子你还没给我一个交待,这么做恐怕不妥吧?”
“咱们都是为上头办事,地方也没有划分清楚,哪有什么妥不妥之说。”
“问过了,里面的伙计说孙玉璞的人手已经盘查过了仓库,看来咱们来迟了。”
“他们好像抓了人。”www.xiumb.com
“抓人的事情还是由我们警署局的人来办吧,震海,去把人带过来。”
“是。”
“敢动,我看你们谁敢动!”
“打死你,信不信?放人!”
“你不要太嚣张了,老子抓的人你也想动,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兄弟们抄家伙!”
“来啊,谁怕谁!”
“来啊!”
连孙玉璞也没想到文景巷子的那件事情竟然激怒了宗文琰,两伙人相互叫嚣着拿起枪对峙,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谁也不想就这么算了。
仓库里面的人简直都快要被这场景吓死了,冯漕运跟手下人更是笑称他们是狗咬狗。
也就这样僵持了五分钟的样子,宗文琰的一个手下来找他,这样双方的人才各自放下手里的家伙,到最后孙玉璞只能把柳辫子留下带人离开了。
“局长,您在这啊,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震海,你先带队回去。”
“是。”
“事情是这样的,刑满全找您,说要让您帮着找人。”
“他?这家伙怎么还没回去,我知道了。”
“他人在霍记茶馆那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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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卿,你们两兄妹可真是厉害。瞧瞧这报纸上写的,我就知道一定是出自你妹妹之手。这里你先盯着点,我去打个电话。”
“行。”
“傅大夫,陈双平已经没气了。”
“不行,不能再给我大哥喂了,你们配的药到底管不管用?”
“他睁眼了!”
“一定是口渴了,快去拿些水来。”
“大哥,你醒了,太好了。”
护士霍秀秀拿着勺子正准备再给病床上的樊小敬喂新熬好的药,薛洪武听到外面进来的护士说陈双平已经死了,他上前便阻止霍秀秀喂药。
这个时候樊小敬被说话声吵醒,他张着嘴巴看样子是想要喝水,薛洪武想都没想拿过手杯就要往他嘴里喂水,傅奕卿一下子便拦住了他。
“你......你干什么?”
“还口渴说明喂进去的药起作用了,水可不能这样喝,用勺子一点点喂。”
“谢谢啊。护士小姐,对不起,我刚刚太冲动了。”
“真想不到你还会道歉,好了好了,我们怎么会害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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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没错,医院里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新闻您都看到了吧,对对对,傅小姐的文笔可真不差啊,不愧是留洋回来的。以后肯定大有作为,好事好事。”
“哎,不成器不成器,奕卿那边还要你多关照一下。对了,让他今天回趟家,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了。”
“小事,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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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回来了。”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嘿嘿嘿,您肯定知道。您前脚刚一走,送报的人就来了,这些小报记者早该出手教训教训他们了,倒是省了老爷出手。”
“对。”
“煜珺进来。”
“来了。”
屋子里面傅煜珺她爹戴着一副眼镜仔仔细细地瞧着手里头那份报纸,与平时的报纸不一样,民报报社社长苏文熙一早便派人把报纸送来了。
报纸头版就是惩治那些娱乐小报,记者的名字是傅煜珺,连编辑也是报社里的主笔,他看着报纸上的内容心里高兴极了。
下人依照吩咐送来许多傅煜珺爱吃的糕点,不过这次她爹要把另外一件事情交给她去做。
“爹,我当记者的事情,您不会再阻挠了吧?”
“我说什么,我的女儿就是有本事。不阻挠了,年轻人嘛,放手去做。有什么事情,有爹呢。对了,你晚上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我派车把你送到祥林客栈。”
“客栈?去那做什么?”
“是一位多年不联系的旧人,对,就是你这款相机。你到时候可要跟着他好好做事,等回来以后我让报社苏社长给你找个编辑的工作。桌子上的信你拿着,过些天你到了那,把东西交给桌子上放着两盏茶的人。”
“信里没有字,只有一个画符。”
“煜珺,娘的药还是人家给开的方子,托了好多关系。”
“比我哥还有本事吗?”
“哎,你哥是西医,那不是一个方向。去吧,多带些衣服,不要带裙子。”
为了保密那们旧人并没有跟傅老爷说明要去的地方,不过看他脸上的表情是对这位旧人很是相信。
傅煜珺双手搭在她爹的肩膀上瞧着那份报纸,报纸内容有杜主编的润色文风流畅但字字珠玑。
她受国外思想的影响,表达观点的时候直击痛点,咬文嚼字的细活繁琐无趣,心想编辑的工作肯定不适合她。
她拿起桌子上的信封瞧着,信封上并没有像其它的那样署名,同样里面的信纸上只是印着一个线条复杂的图案,看了几眼便上楼整理东西去了。
“能有什么工作,八成就是游山玩水。裙子的话,怎么也要带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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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医者仁心,傅大夫好样的,能请他出来讲几句吗?”
“是啊。”
“外面什么动静这么吵闹?你刚醒,身体就是有些虚弱,没什么事的。俞茹,你去换条薄一些的被子,好让他身体不那么燥热。”
“行。”
“先这样,我出去看看。”
“燕叔,外面什么情况?”
“别提了,一帮记者说要采访你呢,人就在医院门外。”
“交给我处理吧。”
“好。”
外面突然围了那么多记者,连傅奕卿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早就问过她妹妹傅煜珺,从她那里知道稿子还没有整理好。
在换掉白大褂走出医院后,那蹲守的记者比他想象的还多,而且每个人手里的照相机,他只从那些商业大享的交际酒会上见过。
女记者都已经开始问题了,手里的笔也一条条地念着,楼上的院长沈伯承看着下面的场面暗自在心里说了句「后生可畏」。
“傅大夫,我们听说您收治了几个重病的患者,连费用都是自己出的,真可谓是大夫里的榜样。能简单讲两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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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你们在看什么呢?”
“瞧瞧楼下,这些记者都是来采访傅大夫的。我要是没嫁出去,一定等着他。”
“曼依,你的伤口好了没有?”
“去去去,早好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曼依她呀。”
“再叫你多嘴,我手里的针头可没长眼。”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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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病救人是我们应该做的,这里是医院大家先移到那边吧,咱们去那里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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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阿碗的事情......”
“我都知道了,咱们去接阿碗回家。”
“不在这里了?”
“我的身体好着呢,把那纸给我。”
“行。傅大夫可真是个好人,我听说那些钱挺啧的,也没跟咱们要钱。我没有别的本事,就给报社的人说了,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
当护士走出去以后,病床上的樊小敬接过薛洪武拿过来的纸,用手在药碗里蘸了些药水在纸上写下「鞋鞋」两个字。
他只认得「鞋」字,是想要表达谢谢的意思,随后把药喝光从兜里把所有的铜钱取出放在纸上,跟着薛洪武顺着后院走了。
傅奕卿把记者们带到那边刚说了没几句,医院门口便有人被拉了过来,那人表情痛苦,他交待了几句便跑回去了。
那些记者连拍了几张照片,应了他的话没再去打扰他工作。
“哎,这床上的病人呢?刚刚还在这里,真是奇怪。薛洪武,你在不在?”
“这有纸条。哈哈哈,你瞧瞧这纸条上面还写了两个错字,还留了些铜钱。”
“鞋鞋,我能认出来。”
“我看呀,外面的记者应该也是他们搞的鬼。”
“怎么了?”
“傅大夫,他们走了,这桌上的纸条是留给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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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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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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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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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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