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说没胃口嘛,徒弟就替您效劳了。”
“这你就别管了。”
“怪老头。”
院子里面摆着一张饭桌,桌了放着郭耀祖捎回来的荷叶鸡,解开草绳,他用手从荷叶鸡正中间掰开,诱人的鸡肉却没有把老河神吸引过来,依然躺在藤椅上吸着烟袋,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忙完帮三水叔找回水牛的郭耀祖拿着筷子夹起其它的菜吃得津津有味,他平时做的工作都需要耗费不少体力,吃东西就没有不香的。
这一点小神婆顾莹莹最了解,所以一抓住机会总会带他去吃好东西,当然了,她从来没付过钱。
吃几口饭以后瞧着师傅好像有问题要问,老河神还不知道他那点心思,想着让他主动告诉其去老神婆泡药澡的事情。
玄天尊神有两幅画像的事情他一说,老河神就知道他小子一定是去过那里了,并且不认为老神婆的药澡有什么作用,劝他多锻炼身体排汗别乱用药。
还没等他们聊起几句警署局最近的情况,门外就有人找了过来,郭耀祖直怪他自己多嘴。
放下碗筷之前想着夹块鸡肉吃,老河神的烟杆压在他拿筷子那只手腕上,催促他赶紧去忙公事,用手撕了一只鸡腿吃了起来。
先前还说什么没胃口,连郭耀祖都好几次称呼他是捉摸不透脾气的怪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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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子口码头那边报案的人早就走了,连看热闹的也没有,码头的工人正在搬运货物。
他们可跟爱看热闹的路人不同,河上碰到的怪事太多了,漂子算不了什么。
“就在那里。”
“哟,小河神一来,河边准出事了。”
“没错,咱们快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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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人呢?”
“应该是走了吧。哎,你去干什么?”
“回去,要不然呢?”
“咱们才刚来,怎么也得问点案情,这样才好回去交差。”
“小江,瞧见我肩膀上的臂章没有。”
“瞧见了。”
“愣着干什么,念出来。”
“五河水上警察队队长,就这九个字。”
“说白了,我们就是捞漂子的。这么大一片河面,没有路人的指证,哪去找人,简直就是漂子开口——活见鬼了。”
“话是这么一个话,咱们不都是警署局的兄弟,就当帮帮我。耀祖,祖哥,郭队长,小河神。”
“别别别,河神的名讳我可担当不起。小江,这些奉承的话在我这里不好使,别说我不够意思,你回去以后随随便便写上几句,这事情不就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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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祖,又办案呢。”
“嗯。这里没什么事情,大家不要聚集。”
“警署的人也在,怎么会呢?”
“二小做梦娶媳妇——白高兴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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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局长下的任务,跟平时不一样,有些犯难。”
“这里人最多的地方数那些码头的搬动工,他们一直在这里干活,兴许知道点什么。”
“我怎么没想到。行,这里就交给我了。”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天时地利,天津天的漕运事业应运而生。
光绪年间《重修天津府志》的《海说》中这样记载,「海河自天津三岔河口,合南北运河,有大小直沽之目,过津海关浮桥后,迤南而东转,河势行回,经马家口一渠,贺家口一渠,白塘口一渠,辛庄口一渠,直达北羊,南羊两码头,历经咸水沽、泥沽、盘沽、葛沽、郝沽、邓沽等处统计一百二十里人海,名曰大沽口。悬崖峭壁,对崎如门,土人所谓海门者也」。
不少人做起了河海运输的生意,几乎家家都有一条船,一来可以运输货物,二来可以捕鱼。
出海的大船就有楠木底、大酒篓、双梯子、小烟牛、东洋鬼、六合顺、铁锤、带画、摆渡口、醋罐子、醋坛子、大新、燕飞、二篮子等等。
当然了,这些船只怪名的由来,是船只营造完毕,下水前大人小孩给起的绰号。
与漕运同时发展的就是码头,天津自古就是水旱码头,在明代时已有北码头、东码头、西码头之名。
北码头在北门外的北大关沿河一带,因侯家后和大胡同的发展而兴旺起来。有民谣是这样说的,「三岔口停船口,南北运河海河口。漕船拉着盐粮来,货船驮着金银走。九河下梢天津卫,风水都在船上头」。
郭耀祖来到发生事件的地方,一瞧连目击证人都没有,给跟在身边的警署队员王永江支了个招躲清闲去了。
肩上披着毛巾的勾船工利落地把长铁勾套在船舷一侧留有的套口里面,他们大概有五个人,一声号子响起,拼了命地往岸边拉船只。
脸上青筋外露,脚下步步扎果,不敢有丝毫的停歇。
短短两米远的距离,硬是弄了一身热汗,船老大喊了一场「好」后,从系有绳子的腰上解下长铁勾,勾船工把它勾在地上的铁铸孔眼里固定船只。
哗啦啦地面上闪着光亮,再一瞧地上已经扔了五块银圆,扔这个动作多多少少有些瞧不上眼的意思。
勾船是个技术活,所以船老大立马就结了工钱,也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与他们不同,船只才靠边一会儿,乌泱泱的苦力就围了上来,看来船上的货物不少,船老大站在船的一侧大声呵斥他们排队站好。
他们的工钱可不会现结,而是先干活,凡是出一丁点岔子,这工作就别要了,没准还会挨上几鞭子。
仅管是这样,争抢着想要干活的苦力也很多,一个个你一嘴我一句地介绍起各自的优势。
船老大也就是过过眼的功夫,瞧见身形壮硕的直接让其上船,不少人连机会都抢不到,撕扯推搡的也大有人在。
“选我选我,我体格强壮,能搬不少东西呢!”
“还有我,我价钱合理,不怕吃苦!”
“吵什么吵,离船远一些,别把船给我碰坏了。排成一队站好喽,我看过的人才能登船搬东西,其他的都滚蛋。这忙着呢,快快快,没功夫跟你们在这浪费时间。”
“我!”
“就你们三个了。上了船搬上面的木箱子,抬的时候轻拿轻放,出了问题一个大子儿都没有,听明白了吗?”
“是是是。”
“明明我排在最靠前,为什么不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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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剩,后边还有船呢,不急。”
“我都在码头转悠两天了,没吃过一顿饱饭,实在是闲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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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
“我怎么了?”
“个头还没木箱高,不是我笑话你,简直是蚂蚁搬秤砣——白费功夫。”
“哈哈哈~~~”
“瞧见没有,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
“你们不要小看我,我......我才不是蚂蚁。求求你,让我上船吧。”
“他行的,您就让他试试。”
“小子,丑话我可说在前面,要是把箱子摔了,那我手里的鞭子不会可怜你的。”
“好。”
一个叫狗剩的半大孩子排在队伍最前面,由于个子不高,即使喊的再大声,船老大也是看不到他的。
白忙活了半天,上船干活的人已经挑够数了,而且一个个都上了船,他心里真是窝火。
身边人劝他再找,可是他已经在码头转悠两天,也没吃过饱饭,实在是等不了了。
随着他站出来质问船老大,刚走开的苦力回过头瞧着他,船老大瞅都没瞅,往河里吐了一口口水,笑话他是蚂蚁搬秤砣——白费功夫,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他却不以为然,眼神里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闲着也是闲着,船老大竟然同意让他上船,肯定是想拿他找乐子。
很多人也看出了这一点,纷纷蹲在一边瞧热闹,丑话也说出去了,他答应下来紧跟着前面的人上了船。
“那箱子起码得二百多斤,怎么也得四个人才能抬动。”
“先别说这个,瞧他瘦小的身板,这顿鞭子肯定是跑不了了。”
“都是出来讨生活的,我觉得他行。”
“要不赌点?”
“可以。一分压底,多下多得。”
“两分加倍,你小子今天算是白出来了。”
“还有我,一分。”
“瞧见没有,你输定了。”
“你是不是傻,这有什么好赌的,铁输。船上搬东西,先不说走起路来脚下不稳,搬的力气也被河水卸出几分力。”
“我呀,还输得起。”
“煮熟的鸭子——嘴硬。”
“谁想跟他一起搬东西啊,我猜船老大肯定没安什么好心眼,没准上船的四个人谁也拿不到工钱。”
“是这么一个理儿。”
船上的木箱摞在一起,想要搬动它们,需要先慢慢移动出一些,然后两侧的人再把另一边缓慢翘起来,手放下去才能搬。
前面三个人都准备好了,一瞧见身后跟着的狗剩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明显着活没法干嘛,叫他站到一边别捣乱。
船老大可不管这些,能搬就搬,搬不动就下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苦力。
“跟你一起搬?扯淡呢。”
“你小子哪凉快哪待着去,这里哪是你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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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干什么,请你们是来看江景的嘛。能搬就搬,搬不动就滚蛋,我再找人干。”
“你们不行就下来,后面还多着人想干这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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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没有,别耽误事。”
“有什么好吵的,都是来挣钱,下去了就一分也捞不着,快点搬。小子,一会儿给我使上吃奶的劲,出了什么岔子,我饶不了你。”
“一二三,用劲~~~”
“还他娘的真搬起来了,有点意思!”
“都看着脚下点,别摔了东西。”
虽然劝和的人话有道理,但总会有人不甘心跟狗剩一起搬东西,明眼人都知道他出力最少,心里多有怨言。
怨言不能明说,有人就在搬东西的时候故意把箱子的重力往狗剩那边分,狗剩咬紧牙关不敢作声。
他每走一步,肩膀便能感觉到木箱的重量,就这样硬挺了两个来回。
再次搬运的过程中,使坏的人故技重施,那人瞅准船板上一只突起的铁钉,趁狗剩没走稳的时候故意往那边挪。
狗剩没准意到铁钉,一脚踩上去,一阵疼痛直从脚底涌遍全身,就这样跟着搬完了剩下的三只木箱。
船老大的手下仔细检查过工作,示意他没什么问题,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刁难他们给了工钱。
工钱是八分的纸票,按平时的分配,每人是两分,狗剩能如愿拿到钱吗?
岸上压注的人一个个觉得不可思议,倒不是因为输了钱,而是狗剩搬东西还真行。
至于其中的原因,只有问那个赢钱的人了,那人伸着手,钱就这样在手掌里叠了起来。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干一天活还不如赌上一把,热闹也看了,钱也到手了,是不是哥几个?”m.χIùmЬ.CǒM
“你呀,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
“没错。”
“我倒是不这样觉得,反正钱也输了,能讲一下吗?”
“别端着了。”
“就凭他那句「没吃过一顿饱饭」,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没吃过一顿饱饭?”
“没吃过一顿饱饭,还这么有力气,真他娘的邪门。”
“谁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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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了,就在这里把钱分一分吧。”
“你的,这是你的。小子,你的拿好了。”
“不......不应该是两分吗?”
“就你?就这一分,爱要不要。”
“我个子矮怎么了,不也出了一份力气,你这是不讲道理。”
“想要道理是吧,走,跟我去对面街,那里是个讲道理的好地方。”
“我不去。”
“放手,我叫你放手,听到没有?”
“钱都拿了还不滚蛋,在这装好汉打抱不平,我看你是想挨揍不成。”
“把该得的钱给他,大个儿。船上使的那些小伎俩,别当我们没看见。”
“没错。”
“一个个都出头是不是,等着,早晚有一天收拾你,还有你们。”
“怕你不成。”
“谢谢你们帮了我。”
“钱拿好,那家伙叫大个儿,专挑软柿子捏,不用怕他。叫什么名字?”
“狗剩。”
“匡大为。”
“二炮。”
“匡哥、二炮哥,谢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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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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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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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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