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气恼,欲要呵责太子,却见太子已然面红耳赤,又顿时不忍心起来。
终究,太子还是年轻,风花雪月在所难免,总不好在魔尊耻笑过后,他这个祖父再劈头盖脸一通叱骂。
颜面这东西,从来就不能指望别人给你,相信太子经过今日种种会有所成长吧!
念及此,天帝终是忍下了言语,直管抚须欣赏,嘴角甚至扯出一丝笑来。
哼!虚伪!
魔尊嘲笑了个寂寞,无趣地转过头生起了闷气。
少昊半眯着凤眼,手上拂奏不停,并不为殿内其他声音干扰。
等杂音自行消散,音调一转更为深沉,亦张口作歌,却是应和太子俊适才所做的‘菡萏曲’,歌曰: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此花此叶长相映,翠减红衰愁煞人。”
相比于太子俊歌中的小儿女情意,少昊这曲就显得颇有思想深度了,自然赢得满堂彩,且都是真心为之鼓掌者。
魔尊见了又是习惯性地一脸不屑,但私心里却明白,天宫这对祖孙文采不赖,殿上仙神并不都是阿谀之辈。
带着浓浓的不服气,这魔头忍不住向人皇传声,意外发现姜离身周的防备少了一些,他的言语得以顺利传送:
“嗨!你听得懂他们唱的什么吗?”魔尊问。
对魔尊这般不打任何招呼就传声的行为,姜离很是不悦,但这次对方没有挑唆,态度还不算太偏激,也便勉强敷衍地回道:“尚可。”
魔尊看过来:“那你给本尊讲一讲,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呗!”
原来这厮是个半吊子?
姜离忍着鄙夷,传声解说:“太子所唱乃是一首男女情思的歌作,这你也听出来了。
大意是讲:这些天门前溪水涨,情郎几度偷偷来相访,船小无法挂上红斗帐,不能亲热无计想,并蒂莲下空惆怅。祈愿佳人成为红芙蓉,年年长在秋江上,再希望郎君我是花下浪,没有障碍与阻挡,随风逐雨时时来寻访。”
“妙极,妙极!”魔尊忍不住拊掌大赞,声音响彻大殿。
这番动静,必然引来众仙神侧目。
于这些仙神看来,魔尊如此行为无异于砸场子搞破坏,想要打乱白帝的演奏。
而事实上,魔尊此时是真心折服于人皇的文采,情难自禁地叫好,只是没有控制好力度而已。
摆手表示歉意,魔尊难得放低身段,诸仙神也不愿跟他较真,一通白眼之后便就轻轻揭过了。
重新传声,魔尊貌似对姜离有了丝丝崇拜:“以前真是小瞧了人皇,没想到你还有不输天宫那对祖孙的文采,失敬失敬。”
姜离谦虚一笑并不言语,但凡带有半点歧义,或是涉嫌挑拨的话茬,他都不肯参与。
魔尊也不介怀,催促着又道:“人皇不妨将白帝的歌子也讲上一讲好了。”
谷</span>在神魔二界之前向来低调谦卑,不代表人皇就真的软弱可欺。
不过,像这般场合下,魔尊主动求教他并不反感,闻言便予以解说道:“白帝帝君所作,从意境和寓意上要比太子更胜一筹,他说的是:
世间人对花和叶的说法不同,把花栽在美观的金盆中,却不管花叶让它落在地里变为尘土。只有荷花是红花绿叶相配,荷叶有卷有舒,荷花有开有合,衬托得那样完美自然。荷花与荷叶长期互相交映,当荷叶掉落,荷花凋谢之时,是多么令人惋惜啊。”
魔尊听了,暗地里为姜离鼓掌,却依旧改不了老毛病,传声之中满含讥讽道:“听你这么一讲就浅显易懂多了,
不就荷花、荷叶的事嘛,偏就天宫之神麻烦,总把简单的一件事弄得如此复杂晦涩。依本尊听来,白帝这歌子倒比不上那黄口小儿的前一首快活有趣。”
姜离皱眉,他就知道,在魔尊这里谈及天宫事体,必定话不及三句就会转变为人身攻击。
对此,人皇保持缄默,并再次隔绝了和魔尊的传声。
没理由吃顿筵席,便惹来一场祸事。
端看天帝频频投向他与魔尊的目光,以天帝的深不可测,有没有看穿他们间私下里的谈论,很难说。
发现人皇又屏蔽了自己,魔尊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扭身也不理睬姜离了,把注意力放在了少昊与太子俊身上。
殿上乐声铮铮,太子俊不甘示弱,即兴又吟出一阙新歌来,曰:
“天池三百里,菡萏发荷花。伊人月下采,但看若为迷。回舟不待月,归去帝王家。”
天池伊人?
拂奏红桑的少昊眉头微蹙,太子这是想做什么?表明心迹求娶瑶姬不成?琇書網
他很肯定,太子俊歌中所描述和表达,是有意而为。
‘三百余里宽阔的天池啊,到处都开满了欲放的苛花。有一位佳人在此采莲,引得来看她的人为之入迷。佳人回家不到一个月,便被选到了帝王之家。’
虽然说的隐晦,但少昊明白,他用菡萏代指瑶姬,并承认了自己带瑶姬出走昆仑,是被佳人的姿容风仪深深吸引,想要将她收归身边常伴左右的意思。
包括上一首,太子俊说‘偷相访’‘无隔障’都有抱怨之意,暗指他喜欢瑶姬,却受到阻隔不能长相厮守,却不知是在怨天宫律条森严,还是怨他这位二叔祖不肯玉成好事?
抑或是二者皆有吧!少昊冷笑。
天宫太子,毕竟身份放在那里,他的姻缘之事非同等闲,牵涉三界平衡、天地大势。
想要抱得美人归不是难事,但是否所得便是心仪之人,那可不好说了。
一边抚琴,少昊扫一眼紫霄殿门口。
那里,并肩而立着两名妙龄之年的女仙,看穿着打扮,与发髻上煌煌耀目的日、月发钗,正是羲和之国当代最为出名的姊妹花,纤阿与望舒。
再稍往前的位置,女希娘娘扮做的瑶姬则黯淡多了。
倒不是瑶姬不够出色,实在是那副身板还未长开,清丽有余而妩媚不足,兼之舞衣献技,到底不如人家盛装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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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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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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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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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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