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办事处虽然被撤销,大部分人员撤离,少数被逮捕,但是办事处只是明面的上合法机构,城内还有不少的潜伏人员。
其中,有的隶属于北方局社工部,有的隶属八路军各级军区的敌工部,太南军区敌工部在洛阳城内就设有情报据点。
一辆轿车停在城下的一处宅院前。
坐在驾驶位上的宋孝安转头道:“六哥,到住处了!”
“嗯!”酒意朦胧的郑耀先睁开眼睛:“行了,你回去吧!”
“六哥,您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一个伴侣陪着您!”
“咱们军统的家规你难道你不知道吗?非得让老板家法从事?”
“嗨,家规是家规,可是您看看,咱们军统的地方大员哪一个不在外边养着几个女人的,老板纵是发现了,那也没有结婚不是?”
“竟扯这没用的,回去早点休息吧!”
郑耀先下了车,看着宋孝安驾车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今天是军统洛阳站的庆功会,郑耀先作为站长难免被下边的兄弟多劝了几杯酒。
洛阳城内的这处院子只是临时住处,所以只有郑耀先一人居住。
屋内,郑耀先用被凉水浸透的毛巾敷着脸,脑海里想的是八路军洛阳办事处之事。
撤销办事处的命令是第一战区长官部下达的,郑耀先也没能提前得到消息,这样一看好似真的是哪位大员临时起意。
据郑耀先推测,这个大员也只能是当时从八路军总部返回的钱大均、
而具体执行抓捕任务的是政训处主任于天明的人。
郑耀先将毛巾仍在桌子上,点上一根烟,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上线这两天并不在城内,可是偏偏被关押人员的情况有变,郑耀先需要及时将此消息传递出去。
良久之后,郑耀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取出来一张白纸,看了一下左右手,最后还是用左手将钢笔拿了起来。
郑耀先的硬笔字非常不错,右手写出来的字体即使刻意进行调整,也难免被人看出一些痕迹来,索性用左手来写。
“袁小轩,澄和路13号,安全屋有四名护卫,周边驻兵较远,可直接动手!”
“被捕同志转移至城西三合里九号院,三日后启程送往西按集中营!”
郑耀先写到最后,心里有些犹豫该如何署名,毕竟自己从来没有与其他同志横向联系过,如何获得信任是一个难题。
“丹心!”
郑耀先最后附上了上线陆汉卿的代号,陆汉卿在郑耀先主持洛阳站的工作之后,同样来到了洛阳。
在洛阳城内的掩藏身份是回春堂的坐诊中医,特意为了救助前线将士而奔赴洛阳的爱国医生。
只能赌一把,陆汉卿作为他的单线联系人,或许会与洛阳城内的其他地下党有过联系。
郑耀先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打开盒子,里边有四根大黄鱼,顺手将纸条塞进去,而后换了一身衣服,从后墙翻了出去。琇書網
借着夜色,郑耀先一路径直来到城北的一处杂货铺,这个时候,临街的商铺早就打了洋。
眼前的这个杂货铺郑耀先曾经多次路过,郑耀先为何知道这是我党的地下交通站,原因也很简单。
这个杂货铺的老板曾经跟踪过郑耀先,只不过技不如人,最后被郑耀先发现了,之后郑耀先做过调查,不是日本人,也不是中统,是谁不言而喻。
郑耀先也曾问过陆汉卿关于杂货铺的来路,陆汉卿却说向组织禀明一下,最后却没了下音,等郑耀先再次询问之时,陆汉卿却总是推脱。
杂货铺临街的屋子是店面还亮着昏暗的灯光,后面的住处则一点动静也没有,郑耀先翻进院子,径直来到后屋的窗户处,察觉到屋内没人之后,拿出匕首将窗户的插销轻轻的拨弄开。
见到窗户打开,直接将木盒子放在窗户的墙角处,窗户却并没有关上。
郑耀先走后没多久,杂货铺的掌柜的从前面的店铺出来,刚想打开住处的房门,却发现右手边的窗户正在往屋里边灌风。
这一情况,让原本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管洪波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的摸了摸腰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随身携带武器。
管洪波注视着开着的窗户,悄悄的往店面退去,将住在店面的两个伙计喊了起来。
“掌柜的,有事?”
“有情况,拿好武器!”管洪波顺手提熘其门后的门杠。
三人小心翼翼的逼近住处,一个伙计蹲在窗户下面,管洪波负责开门,另一伙计则是准备从门口杀进去。
“掌柜的,没人啊?”
一共十来平的小屋,管洪波望了望的确没发现人:“窗户我明明别上了插销,现在却是打开的,肯定是有人来过!”
说着管洪波检查了一下床底,武器还在。
“掌柜的,这有一个木盒子,还挺沉!”
管洪波接过木盒子,上手的分量不轻,随即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先露出来的是一张折好的白纸。
“你们赶紧去休息吧,有事我在喊你们!”
“是!”
两个伙计走后,管洪波将房门以及窗户再次关上,而隔壁房顶的郑耀先看到这一情况,稍稍放下心来。
看清纸张上的内容之后,管洪波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前天上级还发来电报,令其想办法找出洛八办被关押同志的地点。
管洪波是太南军区敌工部派遣到洛阳城内情报战线的负责人。
这可把管洪波难为坏了,他所负责的这条线刚刚潜伏进洛阳城一年多的时间,不管是上级配属的人员亦或者自己发展的,虽然有潜伏在国军内部的,但是职位太低,无法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今天晚上还跟两个打扮成伙计的同志商量,要不要冒险一点,去黑市探探情况。
哪成想,现成的情报就送上门了。
“丹心?”
不过管洪波很快就猜测起来人是谁,他这条线上并没有代号叫丹心的同志。
“难道是组织上派出来潜伏在国军内部的同志?”
“为什么能找到我这来?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管洪波又闻了闻墨水散发的气味,不是杂牌子,种种疑惑在管洪波脑海里一闪而过。
“可能是总部或者北方局掌握的情报线,早年间潜伏在国军内部,洛阳城内要害部门任职,并且地位不低,否则无法搞到这份情报,有可能与组织失去了联系!”
管洪波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他心心念念惦记的郑耀先。
管洪波并不是太南军区敌工部自己培养出来的情工人员,与敌工部部长何文胜一样,是上级派下来的。
第一次土地革命时期,那时候军统还叫蓝衣社,管洪波曾经与郑耀先打过交道。
管洪波永远忘不了那天晚上,自己的上线兼老师将他喊道住处,随即没多久大批的特务就将老师的住处包围。
最后老师让他带着重要情报马上撤退,老师与师母则是为了掩护他牺牲了。
当天晚上,他从后墙翻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郑耀先带队在后门拦截,两人撞了一个正着,他反应快了一拍,率先开枪将郑耀先击倒,而后逃脱。
管洪波身上携带的情报的确重要,与国军围剿苏区有关,正是这份情报,减轻了红军部队的伤亡。
而管洪波不知道的是,当时郑耀先心中同样焦急万分,看见自己的同志从自己负责的方向突围,下意识的就有避让的意思。
正是因为郑耀先中枪,才延缓了他所带领的特务的追击速度。
两人的这次撞面之后,再没有打过交道,不过两人各有发展,郑耀先从蓝衣社的新人变成了军统的六哥。
抗战爆发之后,管洪波在抗大太行分校当教官,听说了郑耀先到了洛阳之后,恰逢太南军区敌工部在洛阳缺少独当一面的同志,管洪波才主动请缨前往洛阳。
管洪波一直向探明当年之事的前因后果,他甚至认为是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行踪,才导致特务发现了老师的住处。
而当年参与抓捕行动的特务里,管洪波只知道有郑耀先这一人。
而此人正在回住处路上的郑耀先心中也是思绪万千,他之前虽然多次开车路过杂货铺,但是从来没有与管洪波打过照面。
今天借着路灯的灯光,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从他手中逃走的自己同志。
十年前的那个晚上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党在南昌的情报战线的负责人及其夫人当场牺牲,他怎么可能忘得了唯一幸存的管洪波。
这些年郑耀先也一直关注着这个桉子,随着他在军统地位的身高,他渐渐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当时的南昌是中统的大本营,当时军统潜伏在中统的内线传来一则情报,中统今晚有抓捕共党高层的大行动,结果当时郑耀先的上级却是快了一步,截了中统的胡。
军统人员当时并不知道,抓捕的当天有一份重要情报在他们眼前熘走。
事后,军统与中统的两帮人马差点在抓捕地点打起来,此事后来闹到了老头子那,当时在南昌的军统负责人这才知道,当晚很可能有一份重要情报从眼前熘走。
当天老头子在南昌行营召开围剿红军的的军事会议,结果晚上有关的内容就到了共产党手里,军统以及中统这些年一直在调查这件无头悬桉。
军统的负责人因此被撤职,而在军统内部一致认为是中统在借题发挥,有意报复军统。
这也是双方这些年来不断明争暗斗的原因之一。
第二天中午,一夜未睡的管洪波先是派人去情报上的两个地点侦查了一下,得到确定的回复之后,找到了小组的情报员,将这份情报转发给了敌工部。
没过多久,这份情报就到了周维汉的手里。
此时,周维汉与旅长一行人已经过来黄河渡口,隐蔽在洛阳城北的一处山林之中。
“**员,阎王山转发的电报!”
周维汉快速浏览了一下内容,问起了旅长的意见。
“情报的来源可靠吗?”旅长问道。
“是我军区敌工部潜伏在洛阳城内的情报小组传递出来的,据我了解,在洛阳城内负责的同志是位老情工,虽然目前没有搞清楚是谁投送的,但是能在他手里上报,不会出问题!”
“至于电报上提到的丹心同志,我并不了解!”周维汉说道。
周维汉心里甚至怀疑,丹心是不是郑耀先的另一个代号,毕竟这样的重要情报,也只有郑耀先这个级别的潜伏人员才能搞得到。
“这位丹心同志可真是神通广大啊,我太岳军区也没有这号人物啊?难不成是总部或者北方局直接掌握的情报线?”旅长猜测道:“三日后将被俘的同志送往西按集中营!”
为了确定电报内容的真实性,旅长觉得反正时间还来得及,还是请上级代为核查一下。
这则情报一来二去就到了北方局社工部钱副部长手里,当她看见这封电报的内容大吃一惊,丹心应该正在回洛阳的路上。
关于风筝的情况,整个社工部只有钱副部长以及部长知情,丹心是风筝的上线,但是不巧的是,每个月陆汉卿都要亲自去平顺的药材市场一次。
一方面是亲自选择药材,另一方面是与上级当面汇报工作,不恰的是,当洛阳办事处的同志被逮捕之时,陆汉卿已经从洛阳出发。
社工部为了尽快获得准确情报,急忙找到陆汉卿令他快速返回洛阳,尽快与风筝联系。
结果,这份有关被关押同志的情报居然是太南军区敌工部上报的,并且落款署名的人还是丹心。
钱部长心里明白,既然是太南军区敌工部上报的,那就说明丹心还没有抵达洛阳,肯定是风筝同志见丹心不在城内,借用丹心的名义传递情报。
至于风筝如何发现的太南军区敌工部在城内的据点,钱部长倒是有些印象,好似陆汉卿之前提起过,风筝曾经询问过,城内其他潜伏人员的情况
“真是一个谨慎而又狡猾的老狐狸,幸好是自己的同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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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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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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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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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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