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黑影一闪而过,悄无声息的潜入后院。
不多时,一道身影扛着什么东西,隐没在黑暗中。
而另一人直奔淳兰苑,一把迷药撒过去,守夜的婢女婆子全都倒在了地上。
郑夫人白日里受过家法,虽先前已被身边伺候的婆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但因郑致景的吩咐,伤口并未处理,是以此时她身上的伤仍旧在渗着血。
血液粘着衣裳,凝固成一片,其下的伤口狰狞可怕。
郑夫人疼得神志不清,还发着烧,恍惚间听到外面传来几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来、来人……我要喝水……”
回应她的是轻不可闻的脚步声。
然而陷入迷糊的郑夫人没有发现不对,开始说胡话骂郑致景,言语恶毒的诅咒他早点去死。
直到头皮一凉,她神智清醒了些许,竟见自己床前站着一道黑影。
“啊!”
短促的惊叫没有引来守夜的婆子,她忍着浑身的剧痛往床里缩,颤声问:“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嫉妒别人年轻美貌吗?我家主子说了,你越是在意什么,就越要给你毁掉。”
黑影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铁一样的手拎小鸡般将她扯过来,在她尖叫前把人打晕。
而后,他继续方才的动作。
一缕缕保养得乌黑柔顺的长发落在地上,不多时,郑夫人满头的黑发尽数被剃掉,露出光溜溜形状有些扁的脑袋。
这还不算完,那人从长靴中抽出匕首,动作十分迅速的在她脸上刻了什么,临走时还非常贴心的将铜镜扔在了她的枕边。
片刻后,郑夫人被脸上的剧痛痛醒,惊恐的抓过铜镜。
待她看清那被刻上“妒”字血肉模糊的脸,顿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清早,清醒过来的守夜婆子连忙跑进房里,随后,一声尖叫划破了淳兰苑的清晨。
一顿早膳的功夫,郑夫人的惨状被传遍了整个郑府。
下人们议论纷纷,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面色惶然。
还有人提起淳兰苑的另一人。
“夫人身边最得宠的那个大丫鬟,疯了!”m.xiumb.com
那人说这话的时候,恰巧一女子披头撒发浑身是泥的从他身边经过,神经质的喃喃自语。
“我没杀你……是夫人要你死……不关我的事!别找我,别、是夫人的错……”
其余下人瞠目结舌,“这、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在乱葬岗找到的,被绑在树上呆了大半宿,吓疯了!”
管家将这些事情一一汇报。
郑致景面色凝重,“那位燕公子是在杀鸡儆猴呢。”
杀的鸡,是他郑家,儆的猴是未来可能对宁家兄妹下手的所有人。
燕公子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宁家兄妹是他在护着的,谁敢动他们,就是在与他作对。
“吩咐下去,以后见到那位姑娘都恭敬些,其余的事全都封口,不许再提。”
……
宁桐得知郑夫人的遭遇,心绪复杂,燕公子的手段不可谓不狠,这让她想起了中秋灯会那日,他同自己说的那句话。
他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哪怕用这种恶劣的手段,也想要你得知谁同样是坏。
话说得狠,可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他的种种行为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让她从那狠戾的背后,咂摸出一丝丝的甜意来。
就好像,他很珍惜在意她,所以容不得旁人伤她半点,若有人动了手,他就会成倍的还回去。
同郑夫人的消息一同传来的是郑致章的事。
就如承诺的那般,郑致景将他除族,逐出家门,只不过明面上的说辞是分家。
既是分家,就要分家产。
郑致景倒也给了他不少钱财,宁桐稍稍一算,就发现那些钱财按照十倍的价格赔了她的店的损失后,郑致章已身无分文。
除了一家摇摇欲坠的酒楼,他再无依仗。
还有一件事便是,宁桐因祸得福,彻底在浀阳城打响了名声。
郑致景很会做人,不仅让郑家的人出去为她澄清谣言,甚至还让这些人疯狂夸她的医术。
短短几日,桃李巷有个医术高明的女大夫的事情就传遍了。
宁桐趁热打铁,不仅在修缮好的药膳铺外直接写明是“桃李巷宁家所开”,还让伙计装作路人四处宣传宁大夫的药膳店将在冬月初九开张的事。
宣传已经到位,宁桐将开业前的最后一点时间用在准备食材上。
药材自不用担心,她采购的是其他的东西。
为了找到优质的材料,她此前抽空跑遍了浀阳城,如今只需将东西买回来就成。
此外,贺老终于想起来自己答应了宁桐要给她寻几个帮手,于是跑了一趟人市,买回来几个人。
这是一家四口,姓常,一对夫妻并兄妹两个,瞧着面黄肌瘦,比当初宁桐刚穿来时的模样还惨,一瞧便是穷苦人家出来的。
宁桐看到他们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庆丰镇那条外人从不踏足的贫民区。
这世上身在苦难中的人真的很多。
宁桐越来越忙,姐姐宁钰每日除了去绣云阁外,还要收拾家里,准备一大家子的吃食,其实挺累的。
大哥因为之前郑致章那事儿受了刺激,如今沉下心来读书,整日不是在看书习字,就是在跑圈扎马步。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先把体格力气给练出来,否则去拜师别人都可能因为他长得不够壮而不愿收他。
虽然宁桐觉得学武这事儿同壮不壮没什么关系,却也没去打击他的积极性。
常家人的到来,极大的缓解了宁桐几人的压力。
相处几日下来,宁桐对几人有了比较直观的感受。
常叔性子比较闷,但是做事踏实,从前是给人做车夫的,赶得一手好车。
常婶子很勤快,收拾家务的一把好手,很会做菜。
儿子常大庄为人沉稳能吃苦,脑子也很活泛,是个做掌柜的材料。
常兰是女儿,性子泼辣,自幼跟随母亲料理家务,做菜的手上功夫也不错,宁桐偶然间发现,她对数字很敏感,很适合做账房。
说起来这几人各有特长,不管在哪儿都能过得不错,却不知为何沦落到了一家四口齐齐卖身的地步。
宁桐提出这个疑问时,常大庄苦笑:“二姑娘有所不知,如今的北地开始乱了,我们一家原想南下投奔亲戚,谁知半道上被歹人下了迷药卖给了人牙子。”
卖他们的人大概还有一丝良心,没有将他妹妹单独卖去青楼,否则他们一家还要承受更大的苦痛。
宁桐从前听说人市是朝廷设立的,经此卖身的人都是自愿与人牙子签契书,若有人私自拐卖人口将受到极重的刑罚。
此举是为了保护大多数平民不受强权迫害,某种程度上是在维护平民百姓的人身安全。
宁桐虽然依然无法苟同,却也知道人命如草芥的封建社会里能做到这个地步已十分不易。
当初那位极力推进这条律法推行的人,做出了许多努力才争取来这个局面。
谁知,如今这律法竟形同虚设。
她私下同自己师傅说起,他默然片刻,冷笑一声就走了。
宁桐不是个好奇心强的人,并没有深想。
她发现常婶子做得一手好菜,动了心思想要将她培养成药膳铺的接班人。
不过也不用急,左右药膳铺还没开起来,日后若是药膳铺经营得好,再考虑也不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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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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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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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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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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