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看着面带复杂的阿娟,才知道,阿娟不是他一个人的阿娟,她也是别人的阿娟,外面的帮派头目,正是阿娟的亲大哥。
也是当年在阿明哥哥手下活下来了六岁孩子。
阿明原本以为她只是恨自己将她掳走,所以才会一直冷眼相对,却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还隔着血海深仇。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哥哥很早就知道。
但就算如此,哥哥仍然没有阻拦阿明娶阿娟,正如哥哥曾经说的那句话一般,只要是阿明过的好,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将仇人娶回家。
这就是阿明的哥哥,心中只有阿明的哥哥。
阿明看着阿娟,他的心碎了,曾经的爱有多深,如今的恨就有多浓。
阿明举起枪对准了阿娟,想要扣动扳机为哥哥报仇。
但他看着阿娟无所畏惧的脸。
看着阿娟的样子。
却迟迟都不能扣动扳机。
就在这时,门外的仇人们将火把扔进院子中,阿明把阿娟推倒在地,转过身准备迎敌。
在更远处的山上,阿娟大哥的手下同样也在残杀阿明哥哥留下的兄弟,老弱妇孺,正如当年阿明哥哥在追杀仇家一般,一时间血雨腥风。
每年的六月六号,阿明知道哥哥会下山,喝酒吃茶。
但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更重要的是在山下也有一个人等着他,那是哥哥喜欢的女人。
在这一天,粗鲁的哥哥会将自己打扮得体,下山约见自己的爱人,也会送给她珍贵的饰品,最后哥哥甚至于还把这个女人接到了山上。
哥哥和这个女人有了孩子。
但阿娟的大哥,却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所以他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包括那个襁褓中的孩子。
这一切虽然阿娟和阿明没有看到,但他们能想到。
阿娟知道,自己的大哥不会放过阿明。
阿明同样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大哥。
自己帮不了大哥。
同样也帮不了阿明,更不会得到阿明的原谅。
所以,阿娟站起身像是曾经阿明把匕首杵在胸口,把匕首把手交给她一般。
阿娟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胸膛,说道:“我们来生再会吧!”
话落,阿娟扣动了阿明手中的扳机。
枪响了。
身穿白衣的阿娟,整个身体被鲜血染红,就如同杜鹃花盛开的样子般,凄美绽放。
枪声惊醒了门外阿娟的大哥,同样响彻在阿明的心中。
阿明从未经历过,今日这么灰暗的天空。
从未这么痛过。
仿佛那颗心已经被别人攥进手心一般,随意揉搓,把玩。
寺院的门被撞开了。
他们冲了进来,已经是僧人的阿明,终于放下了笔,拿起了刀。
但最后阿娟哥哥的长枪,刺穿了阿明的胸膛。xiumb.com
阿明看着近在咫尺的仇人,他很难想象这个和自己年级一样大的人,当年是怎么一个人从荒山老林中活下来了,还养大了襁褓中的阿娟。
苦涩,填充了阿明的心田。
曾经和阿娟在一起的时候,阿娟很少笑,那是因为和阿明在一起的时候,阿娟脑海中浮现的应该都是和大哥一起在荒山老林中,逃避野兽利爪的样子。
他们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
正如阿明被哥哥保护着长大一般。
阿娟也被她的大哥,从小用性命护着长大,阿娟不能,也不会背叛大哥。
所以阿娟死了,早早的去轮回转世。
期待和阿明的再会。
阿明晚了一步,却怕阿娟找不到他,就来到了银杏树下等待,一步都不敢离开,这一等就是五十年。
阿明经历的无数的风吹雨打。
他们前世都身不由己,所以今生一定要重头再来。
但阿明失望了,苦苦的等待,换来的终究是一场空,他怨气丛生,恨这天,恨这地,恨这众生诸佛为何就不能满足他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
难道他苦苦等待了五十年还不够吗?
难道他的爱不够深吗?
现在阿明明白了,不是他爱的不够深,也不是他该放手,是命运早已经算好了这一切,就如当初他从寺庙偷走僧衣的时候。
老和尚说,那件僧衣就是他的。
就如六月六号,寺庙中除了阿明每一个僧人都下山,从而躲过一劫般。
一切的一切都是命数。
他们一个等不来今世,一个候不到来生。
阿明一直以为是自己在等待阿娟,殊不知当年阿娟已经在大石头上,吹笛早已恭候阿明多时。
年轻的阿明不懂对阿娟的爱,更不懂阿娟的恨。
尽管是一场精心设置的阴谋,但阿娟终究丢了自己的心,爱上了阿明。
她不知爱在什么时候。
也许是二人在白马上奔腾呼啸的时候。
也许是房子里面堆满杜鹃花的时候。
也许是初次见面看到对方的那一眼时。
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躺在阿明的怀里,腥红的鲜血汩汩流出,她的心被打穿,她能感受到那股钻心的疼痛,也是离阿明而去的痛。
但同样的,阿娟也期待着来世和阿明相逢。
但一切的一切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一场爱里有时一人等待两人相守,记忆会骗人,人也会撒谎。所爱之人的幸福是不是自己给的真的不重要吗?
能相守是莫大的幸福!如遇良人不要兀自等待勇敢一点,如已错过就请放手,珍惜眼前人,人生苦短,别悔恨太早,别懂得太晚!
今世何日止,来生何时来。
我怕你已走,又怕你未至
于是一直站在原地。
可我刚要走你就来了。
往事已做云烟。
听过风,树影婆娑。
每一声都是我的叹息。
程丽手中的茶壶,再也握不住了。
刚才的一切犹如梦境。
她的泪水,缓缓从眼中流出,
茶壶摔在了地上,她疯狂的跑向了银杏树旁,大喊着郑继洲的名字。
但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迷雾散开。
银杏树的树叶,片片飘落,变的光秃秃的,再也不复刚才的美好。
郑继洲终究没有喝到程丽亲手炮制的那杯茶。
茶凉了,茶壶碎了。
人也不见了。
等了五十年的郑继洲,学会了放手,明白了当年老和尚说的那一番话。
茶凉了,没办法续杯,就换一壶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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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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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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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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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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