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院子,我朝村子看了一眼,一片漆黑,似乎是白天的雷暴将村中的电力破坏,漆黑的夜里,只有二十八只黄皮子泛着绿光的眼眸闪烁,待出了西坡,这些黄皮子竟是忽然开口哀嚎起来,宛如痛哭一般,口中叼着的黄纸也随之洒落,似一地纸钱!
这种场面即便是我的心性也不由暗自心惊,这些黄皮子的痛哭声中,甚至将我心中的悲痛都暂时压制,只有满心的惊骇,暗道一声:
“群仙引路!九龙抬棺!”
我扛幡走在这两排黄皮子中间,中庸局距离我家虽然不远,可此刻每一步落下,却引得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生出什么异变!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身后忽然响起三叔的喊声:
“天官!走错啦!”
“啊!错了?”我心头一惊,刚想开口,忽然想起爷爷的叮嘱,无论何人喊我,万不可答应,我强忍着心中的震惊未敢回头,可紧接着就连我爹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天官!还走呢,错了呀!”
我低头看了眼身旁的黄皮子,见他们不为所动,心中稍稍安稳了一下,可就在此时,身后那声音越来越近,竟然还有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正在朝我追过来!
“砰!”
下一刻,我肩头一震,竟真的被人拍了一下,我脚下步伐一顿,却未敢停下,只是侧头看了一眼,那是一只长满了白毛的爪子!
他见我不为所动,终是缓缓收了回去,我径直走着,身后终于恢复了平静,可这般平静却并未持续多久,前方又传来女子的啼哭,只是今晚夜色之深,丝毫不见星光,我只能听到那声音逐渐逼近,却看不到究竟!
她似乎就在通往中庸局的路上,而随着逐渐到了近前,这啼哭的女子也终于露出了真容,竟是个近乎赤裸的妙龄少女!披头散发的躺在地上,身上却没有看到任何的伤痕!
再见惊变,我急忙又朝身旁的黄皮子看去,它们仍旧是不为所动,各自的哀嚎声和这女子的啼哭融于一处,说不出的诡异!
见状,我暗道一声:一切都和爷爷所料不差!
当今天下,帝王气运已经难现,如国士这般传承气运便显得弥足珍贵,对于这些精怪而言,自是莫大的机缘,再加上,国士气运本身就意味着惊奇之术,得气运本身眷顾,故而,我老郑家对付这些精怪一直手到擒来,而我加上自身命数的奇特,更是屡屡引来这些精怪舍命相救,为的就是沾染我国士气运!
可如今,国士气运将断,这些精怪便不再惧怕我们,反而要起歹念!
我径直走到这女子身前,对她的求救充耳不闻,她却是忽然抓住了我的脚踝,往我身上贴来!
我心中一惊,原以为会被她拉住,然而眼看她虽然拉住了我的脚踝,却并没有实际的力道传来,她好似虚幻一般,任由我一步又踏了出来,见状,她猛的发起狠来,龇牙咧嘴的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
我未敢多看她这恐怖的模样,继续向前走去,这女子也许是道行不足,或者另有其他的禁锢,任由我径直而去,却是无可奈何!
中庸局在此时浮现在视线中,我终是暗暗松了口气,领着这些黄皮子和身后的雷木棺大步走到了林中,然而下一刻,这些黄皮子和九条小龙的道行更是令我心惊不已,整个林子早已翻天覆地,大大小小的土坑纵横,然而这些黄皮子却能如履平地,对脚下的土坑置若罔闻!
我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连那九条黄龙也同样如此,虽看似是在抗棺,可眼前这般景象用腾云驾雾形容更为合适,只是少了那祥云袅袅,多了几分阴暗诡异!wWW.ΧìǔΜЬ.CǒΜ
而顷刻间的惊愕,我脚下猛然一顿,险些就栽倒在一方土坑里,好在脚边一紧,及时的止住了身形,可低头看去,那拉我一把的,正是身旁的黄皮子!
我这时才发现,自从进了这中庸局,这些黄皮子便止住了哀嚎,这黄皮子一把抓住我的小腿,看似无力的爪子却是能支撑我整个身子,随着我目光落下,它也抬起头来,绿油油的眼睛与我对视,脚下步伐未停,只是那嘴角忽然升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我未敢开口,而这黄皮子也并没有就此松手,只是收回了目光,如人般站立而起,一只爪子拉住我径直朝墓坑走去,而在他搀扶之下,我竟然也对脚下的土坑如履平地,就这般来到了那土坑前!
白幡在手,我依俗礼对抬棺的九条黄龙行了礼,二十八只黄皮子在墓坑四周围了一圈,九条黄龙扛着雷击木棺朝墓坑中爬去,刚一入坑,那棺材就随之仰起,若在平时,这般角度必定倾翻,可眼下,却是违背常理,缓缓的被这九条黄龙扛进了坑里!
九条黄龙缓缓爬出,我近前看了一眼,棺木已到位,但依爷爷的吩咐,不可封土,我便插下白幡,对着棺材行了大礼!
等三叩九拜之后,我刚欲起身,忽然身边又响起一道略显嘶哑的老人声音:
“后生!这趟可不容易啊!你看看把我们累成什么样了!这像人,还是像鬼啊!”
我转头看去,方才的黄皮子和黄蛇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群老人,男女皆有,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尽皆透着消瘦,眼中的神情更是怪异无比!
开口的是个圆脸白发的老妇人,看模样六十多岁,一身黄袄破烂,身上倒的确如她所言,一身臭汗,略显刺鼻!
我被这三十几个老人围住,一个个尽皆带着诡异的冷笑!
我暗道一声:果然要讨封!
此间之事,尽皆未能逃出爷爷的预料!
依爷爷之言,雷木棺入土,这国士气运便到了断绝之际,他请来相助的精怪若是安然离去,便相安无事!若遇讨封,让我切记——
一个不留!
虽说此举,有卸磨杀驴之嫌,可依爷爷之意,气运将断,我便是这些精怪眼中的机缘,再加上,我自身命数使然,日后若欲精怪,没有国士气运傍身,一旦歹心起,势必处处凶险,故而,才让我一个不留!而且,不光是今日,从此往后,但见精怪,尽除之!
然而实际上哪怕没有国士气运之缘由,精怪讨封,皆是欲害人屠命!那是它们修行所致的瓶颈!
若回答像人,它们便可借活人生气再进一步,可这答话之人,便要替它抗那劫术!
若回答像鬼,则断了它们苦苦的修行,势必要遭报复!乃是必死之举!只是如此局面,爷爷却早有交代!
我缓缓起身,嘴角也同样升起一丝冷笑,顺手朝腰间的避火袋中摸去,打量了他们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这当先开口的老妇人身上,答道:
“那你倒是看看,我像神!还是像仙!”
此言一出,这些将怪神情顿变,一个个瞬间起身,目露凶光,嘴中獠牙也随之显露!
“哼!想在我这讨封,你们怕是要得不偿失!”
我一声冷哼,一把朱砂当先撒出,手持七星刀,对这当先的老妇人便砍了过去,面对七星刀之煞气,这些精怪根本没有招架之力!结果可想而知,不过顷刻之间,墓坑前便是一地鲜血,黄皮子和大蛇的尸体散落四周,就连我身上也同样是血腥刺鼻,我收刀而起,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往日可于凶险中救我性命的精怪,自此之后,便是冤家对头了!未免这些精怪的尸体再生出什么惊变来,我将它们的尸体尽数扔进了一个稍深些的土坑里,将剩余的朱砂也扔了进去,一并埋好之后,方才回转!
待回到家中,刚一进院,候在堂屋的三叔和我爹,以及周文武便迎了上来,见我一身鲜血,皆是面露吃惊!我简单的解释了几句,我爹在我身上看了遍,直到确认我真的没事之后方才做罢,问起爷爷的情况,我只说一切如常,只等今晚再去,看那龙脉究竟会不会出现!
三叔让我洗去身上的血迹,可我此刻哪有这般心思,就这般枯坐家中,等着天亮又天黑!再度往林中行去,而如今的这荒树林,也彻底没了以往的生机,虽是深夜,却连个虫鸣鸟叫都没有!
直到我孤身又至墓坑前,低头一看,不由双目一缩,只见坑中竟是无故生出一汪清水,直淹没了半个墓坑,爷爷的棺材就这般不可思议的浮在了水面之上微微摇晃,可这清水却是毫无波澜!
墓坑不封土,本就是大忌,死者岂能见光!哪怕是在林中,也绝对是大凶之举!
而毫无水脉之地,却是生出一坑清水,更是凶中之凶,水性属阴,清水埋棺,必有惊变!
我心中一沉,生怕爷爷生出什么变故,刚想去推那棺材,心中思绪却是一震:
“风水显像!?”
气运虚渺,风水实存!在龙门塔林我已然见识过风水显现的真容,此刻再看坑中清水,果然不是寻常水迹!
我微微俯下身子,伸手探去,堪堪触及,入水冰凉,可任由我如何搅动,这清水却是一片平静,待我收回手来,手上更是没有丝毫的水迹!
果然是风水现象!我心中的担忧随之散去,爷爷所葬之处,乃是实实在在的平庸局,此刻竟生出风水显像来,显然是国士气运使然!
而眼前的风水显像,虽然不如塔林中势大,但那纯粹之势却犹过之,我缓缓朝爷爷的棺材推去,竟是轻而易举的将其推到了一旁,棺下的景象随之显露,清澈见底的墓坑之中,竟是有条虚影在游动,时隐时现!似蟒如龙!
我瞳孔一缩,身子又低了几分,借着淡淡的星光终于看清了墓坑之低的景象,这风水显像之下,竟是生出一条土龙!
龙脉已现!可何人前来斩龙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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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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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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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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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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