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嘉禾喜欢经营自己的独立王国,他的势力范围,不要说是插手,就是关注一下,他都会因疑心而提高警惕。
田本元陪着笑脸招呼陈宗贵:“表哥。”又吩咐香桃“洗几个苹果让书记尝一尝。”
香桃去洗苹果。
田本元说:“挑大的、红的,颜色越红越甜。表哥,从开园以来你还是第一次来果园。按理说开园时应该让表哥先尝一尝,都是我不好,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陈宗贵心里想,你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你是先让田嘉禾尝饱了。
“表弟,我干了这么多年书记,你负责果园也有年头了,我吃过集体苹果吗?要吃,我也是花钱买;就是买,我也到外村去买。我当官就不想沾集体的便宜。”
“是的,是的。大公无私,大公无私,田庄人心里都有数。”
田本元说的是实话,也是心里话,这方面他也佩服陈宗贵。
香桃把苹果端来了,双手递给陈宗贵:“三爷,尝尝吧。”
“好,我吃个,吃个大的。香桃,你也吃吧。本元,刚才我还说不沾集体的便宜,马上就自己打嘴巴子。”
“表哥,看你说的。谁进了果园也得吃,这不是沾便宜。瓜桃梨枣儿见了就咬,老辈子的规矩。”
“今年产量怎么样?照苹果的个头来说不能低了。”
“今年跟去年比差不多。”田本元回答。
“差不多?——去年是小年,今年是大年;照理说应该比去年产量高。”
“今年管理得不好,……有点失误。”
田本元立马显出惭愧的样子,这演技还真有点专业水平。
“你在果园这么多年了,技术上应该没有问题,还会有失误?”
“大意了,疏忽大意就出问题,今年有几个新手。”
“收了能有一半了?”
田本元想他今天是怎么了,问不完了,这不是他的风格?
“一半……?现在还估计不出来。”
“连收了多少你都估计不出来;都说你做事细,现在又粗了?哈哈……”
“我想想……,你忽然这么一问我真还没有数。”
田本元支支吾吾地应付着,其实他是在盘算着到底怎么回答。因为他不清楚陈宗贵的来意,所以不想盲目地开口。
“拿来账我看看,一看账不就清楚啦!”
一说要看看账田本元紧张了,表情很不自然,像是有人要当众扒他裤子似的。
“账……,现在没法看,记得有点乱;等重新做一做再给你吧。”
“表弟,不是记账吗,怎么还能做账呢?”陈宗贵笑着问。
“我是说她记得太乱,写那字像蟹子爬的,乱七八糟,没法看。再抄一遍,抄一遍给你看。”
“乱点不要紧,只要你能看清了我就能看清,我只是大体翻翻。”
无奈田本元只好让香桃把本子拿给陈宗贵。
“这就是账?”
“是,每天都记,一天不落。”香桃说。
“就是少几页也不知道,这不成了糊涂账啦?”
香桃很害羞,站着不说话。
陈宗贵不能让香桃为难,他知道责任在田本元。
田本元解释说:“这几天太忙了,等过几天再往账面上落,一定落。”
“表弟,我不太懂,好像是应该记账吧?还应该是一天一结。豆腐坊里的账都是一笔一笔的,一天一结;何况这么大个果园。”
“对不起,表哥,是我要求不严。瑞芳记着,明天拿账薄来,往账上记,一定记好。记不好书记训我,我就找你算账,听清楚了?”
香桃不理不睬,心里骂:“熊玩意儿,还不是你让我这样记的。”
“表弟,拿算盘来,咱俩大体拨拉拨拉,能有多少筐,估算估算今年的产量。”
田本元脸色更难看了,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香桃,你拿算盘去。”
陈宗贵吩咐香桃。
香桃去找来算盘。
“香桃,你念我打,算算一共是多少筐。”
香桃按陈宗贵的要求,一笔一笔地念,陈宗贵很快算出来了。
“共598筐,表弟,你看这个数对吧?”陈宗贵合计出来的数字给田本元看。
田本元连声说:“对,对,对。”
“就眼前这几筐,能够数?”陈宗贵指着屋内堆着的苹果筐问。
“是。”田本元有点紧张。
“一排二十四筐,一排,二排……你算算这才多少筐?那些苹果来,不够啊?那些苹果到哪里去啦?”
“处理关系用了一些。”田本元说。
“处理关系能用这么多?有多少关系需要处理?”
“都是上级的主要部门,多余的一个也没有。”
“处理关系用的苹果有账?拿来我看看?可以看看的话就给我看看,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陈宗贵这话软中带硬,不拿给他看,这说明有鬼。给他看吧,田本元真是不情愿,更何况真的是没有账。
“没记账,只是凭条子发货。”
“我可以看条子?条子在香桃那里吧?”
“是的。”
“香桃把条子拿来我看看?”陈宗贵对香桃说。
香桃只好敞开抽屉,从里面把那一叠纸条拿出来,递给陈宗贵。
陈宗贵接过来粗略地翻了一遍。
“表弟,全是你一个人写的条子?”
“是。”
“不少,你写的真不少。”说着陈宗贵把条子还给香桃,“香桃,这些也得放好了,要不没法下账。”
香桃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是的,是的。”田本元连声答应。
“表弟,我随便进来看看,你别在意。”
陈宗贵说着就往外走。m.xiumb.com
“应该的,应该的,表哥你要是常来的话我的工作也不会有这么多漏洞。以后常来啊。”
“欢迎?”
“欢迎,欢迎,求之不得啊!”
田本元嘴里说着客套话,心里却在骂:他娘的你早该走了,你就不该来!狗咬耗子,该你管的事吗?
回到屋里,找个凳子坐下,田本元舒了一口气,压压心跳。
“他怎么忽然一个人来查账呢?”香桃问喘息未定的田本元。
“为什么来查账呢?......”田本元皱着眉头寻找缘由。找了几个缘由,田本元又都推翻了,干脆不找了。
他想为什么查不是关键,关键是查了要干什么。
可是往深处一想,就是陈宗贵要插手果园整治我,也必须过田嘉禾这一关。
别看陈宗贵是书记;但是只要是田嘉禾圈子里的事,他无能为力。
田本元清楚陈宗贵和田嘉禾永远尿不到一把壶里去。
陈宗贵是照章办事的人,田嘉禾却从来不按规矩出牌。更主要的是田嘉禾个人英雄主义,你只要顺着他,让他高兴;他才不管你做什么,做得怎么样。
一想到这里田本元心里就踏实了,只要抱住田嘉禾的大腿,就万事大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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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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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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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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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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