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支部办公室只有两个人,田嘉禾和村文书。
王启亮说明来意,把名单给了文书。文书也没看把名单递给田嘉禾。名单上写着:李宝柱,田春梅。
“王校长,教育上的事还要村里管?种地的也能管学校的事情?”田嘉禾笑嘻嘻地对王启亮说。
“上级这么要求,因为民办教师属于村里的人,整顿下来还需要村里照顾,给好好安排工作。”
“那就是说村里的意见算数?”
“当然算数了,文件规定必须尊重村党支部的意见;而且还要求村里做安抚工作。”王启亮不知道田嘉贺在一步一步地给他设套。
“我还以为只是一种形式,走走过场罢了。既然文件这么规定,村支部也应该认真办。”
田嘉禾左手拿着名单,用右手食指敲着说:“李宝柱,三木匠他儿,这个人村里不能给他安排工作。”
王启亮解释说:“文件上这么要求,上级领导也反复强调,整顿下来人要好好安排工作,好好照顾。”
田嘉禾说:“李宝柱村里不能照顾。”
王启亮问:“为什么?他就是有问题村里可以教育他,安排好工作是政策规定。”
“王校长,至于为什么,村里有村里的事,就不需要告诉你了。至于政策,你是一校之长,是首脑。首就是头,头脑。人家不是说嘛上面有政策,下面有对策吗?”
“哪怎么办?”王启亮一脸无耐,“照顾不好,安排不当出问题呢?”
“就是怕出问题,所以这个李宝柱村里不接受。”
“那么下别人?”
“学校里的工作归你王校长管,村里的工作归村党支部管。下谁你说了算,不接受谁村党支部说了算。”
王启亮终于明白了,李宝柱是不能清理的。
离开村党支部回学校的路上,王启亮心里就有了人选,他一边走一边念叨着:“蠢货!就是你了——陈宗国。”
后来王启亮拿着新名单:田春梅,陈宗国,找到田嘉禾顺利地盖上了章。
清理的名单并没有公布,而是由主任找了二人个别谈话告知的。
田春梅听主任一说,站起来就走,办公室也没有回,径直回家了。
先在家待了二天,然后又去表姐家住了三天,就委托陈晓丽把放在办公桌里的几书本、几个笔记本捎回来,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是陈宗国却不同了,主任告诉他被整顿了的消息,他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回到办公室在自己的位子上默默地坐着,一声不响。
直到中午放学,也没有说一个字。
放学铃声响了,他跟往常一样回家吃饭。
饭后,照样早早地回了学校。
他在自己的教室门前站着看了一会儿花,就敞开办公室的门到自己位子上去坐着。
老师们进来也不打招呼,别人招呼;他就很客气地回应,客气地有点让人受惊。
田春梅没有露面,陈宗国却照常来上班。
陈宗国坐在办公室里,办公室的气氛整个下午都很沉闷。
每个人都低头做着开学准备工作,没有事的就拿着张报纸做样子。
一向多言多语嘻嘻哈哈的陈宗富也紧缄其口,生怕说错了什么。
下午放学铃声响了,陈宗国收拾好办公桌,锁好抽屉,迈着很端正的步伐走出办公室。
别人都以为他会清理自己的办公桌上的个人物品带回家;可是陈宗国空着手走了,这让大家有点疑惑。
陈宗国走出校门,办公室里的人才陆续地离开。
李宝柱快走几步到了陈宗国跟前说:“陈老师。”琇書網
“哎。”两个人就一同走了。
陈宗国回家并没有告诉妻子李兰香自己被清理的事,所以家里一切照常。
晚饭后,李兰香到厨房里忙完了,提着小板凳出去乘凉。
陈宗国到牛棚里坐着,一边喂牛,一边想心事。
他先是想到这次民办教师整顿得不合理,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应该去找校长申诉,推翻这个结果。
他想,应该把自己的工作成绩摆出来跟别人比一比。
跟谁比?田贤文是教学骨干,不能比;陈宗富是老三届,有学历不能比。
只有李宝柱了,李宝柱只会修理桌椅凳子,连班主任都没干过;他跟我没法比。
又一想,就先不要跟谁比了,先把自己的成绩摆出来给领导和老师们看看。
陈宗国就回到屋里,忙了多半夜,把自己的成绩逐条逐条写下来,一共写了四十九条。
第二天,一早陈宗国就去找校长。
校长不在,自从被清理的人员定下后,王启亮校长就没到学校,一切工作由主任代理。
陈宗国只好找主任,主任耐着性子逐条看完了陈宗国成绩单,点点头说:“你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
“领导都承认吧?”陈宗国问。
“实事摆在面前吗。”主任说。
“我是倒数一、二名吗?”
“这怎么说呢?宗国,事情已经这样了,木板钉钉子,落到实处啦!”
“我先问,我是不是倒数一、二名,按照成绩排是不是说就应该我下?”
“宗国干什么都一样,不教学一样,饿不死人的!穷教师没什么大意思。”
“那你怎么还干呢?你不好也不干了?”
主任被堵得回不上话来,红着脸说:“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有好说的了,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
“那谁说了算?校长说了算?我去找校长。”
说着陈宗国拿起自己列的成绩单起身就走。
“谁说了算我也不知道,你愿找谁找谁。你自己的炮仗,愿意在哪放就在哪放。”主任火了。
陈宗国此时才不管你火不火呢,回家骑上自行车径直到中心联中去找王启亮。
王启亮并没有来开会,陈宗国想既然来了,找不到王启亮,找中心联中的校长不是更好吗?让他给个说法。
中心联中的校长比王启亮官职高一级,是王启亮的领导,分管全公社的学校。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王启亮都怕他,可是陈宗国不怕他。他怒气冲冲地去找中心校长要说法,中心校长哪能容忍一个民办教师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地高声说话,耐着性子听明白了陈宗国的来意。
“我没时间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具体分管的。你去对面的办公室问问,他们具体做民办教师队伍整顿和安排工作。”
陈宗国只好依照中心校长的指点去找了具体工作的人员,他们给予的答复更简单:“整顿工作已经结束,领导已经同意,并加盖了上级部门的公章。”
陈宗国说:“工作做得不合理,有黑幕。我要求看看当时民族评议及领导干部评议的结果,看看自己的评分情况。”
工作人员说:“档案已经封存,要查档案必须要申请,说明理由;并且领导签字同意。”
“好,找哪位领导?”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说:“找哪位领导我也不清楚,有什么事你还是回单位处理吧;中心校长不可能给你们下面的学校去擦屁股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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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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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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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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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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