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贵仍然是支部书记,他得到照顾田庄人还是可以接受的,对于其中的内情倒也不太在意。黑牡丹也有这么大个面子,而且在打场时有很多人帮忙,黑牡丹和香桃都被挤到一边去插不上手;一切自然是因为田本元在起作用。
黑牡丹家的场园与小轱辘陈宗仁家的场园靠得很近。
小轱辘看到黑牡丹家很早就排上号打场了,他心里不服气。往年小轱辘都是到了最后才能轮到,别人家麦场都晒干了,麦子入了粮囤,他才能打场。他知道自己在村里的身份地位,他只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现实。可是今年黑牡丹家都可在其他人家前面打场,我也可以了。他小火烧并不比我好多少,她家香桃就是在果园里干活,我跟宗贵三哥好歹也是本家。一想到这些小轱辘就觉得有了底气,他在外围瞅准时机,看见黑牡丹家的麦穗垛快没了,就抢上去帮忙,赶个收尾。黑牡丹家打完场,电闸拉下来,脱谷机停了。琇書網
黑牡丹忙说:“都歇歇吧,太累了。香桃把水提过来,让你本元爷爷他们喝水。”
香桃把水、茶碗提过来放到大家眼前,众人都上前喝水。
“来,吸烟吧。”黑牡丹从田本元开始递烟。
“算了,在场园里就别吸烟了。”田本元说。
“别吸了,别吸了。”有人劝说。
“你看我倒把这事给忘了。就两盒烟,本元叔你拿着吧,我家里也没有吸烟的。”黑牡丹把烟塞给田本元。
田本元不接,忙着招呼人推动脱谷机。
“喂,本元哥,先别推,把我的打完了再推。”小轱辘上前去对田本元说,说话时神态很大方,那样子像是一言为定。
田本元说:“不行,都安排好了。那边的人都到齐了,找了帮工的。”
“哪有什么?这些人都喊过来帮着我,很快就打完了。”小轱辘说得很轻松。
推脱谷机的人都笑了,这些人都是别人找来帮工的。
“你等等再说吧,不急。快,加把劲推到那边去,那边还等着呢。”田本元一边应付小轱辘,一边催促着推机子的人。
“本元,你不给我打?说句痛快话。”小轱辘站在前面挡住了路。
“不是不给你打,你提前没说,人家提前说的都还在排号呢。”田本元解释说。
“我再问一句,你就给我说一句痛快话——打,还是不打。”小轱辘一手掐着腰,一手比划着。
推机子的人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要是换别人这架势还真有点威严;可惜是他小轱辘,就显得有点滑稽可笑,让人想螳臂当车。
田本元有点不耐烦了:“你闪开啊!别耽误干活。”
小轱辘也抬高嗓门:“打——还是不打?”
“我操你娘,打——”田本元说着弯腰脱鞋子,朝小轱辘冲过去。
小轱辘一看事情不妙,撒腿就跑。
田本元也没追,穿上鞋子说:“我打你这狗屌操的!”
众人大笑:“到底是小轱辘,就是滚得快,撒腿就没影了。”
田本元从脱谷机这面过来时,小轱辘并没有向前跑,而是从麦秸垛另一面迎着田本元跑。这一跑恰好回到了黑牡丹家的场园。
大壮在赤着脚丫用脚耕麦粒,一行一行像犁地一样把麦场用脚耕过。
小轱辘一肚子窝囊气找到了发泄的地方。用脚踢着麦场,麦粒飞溅出去,骂道:“大眼壮,你娘给了田本元这狗东西多少小火烧,为什么给你家打完场就把机子推走了?”
大壮一听小轱辘毫无来由地找上门来骂,毫不示弱,两个人对骂起来。一个骂小火烧,一个骂小轱辘。周围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看热闹。
黑牡丹和香桃在一边麦秸垛的阴凉处歇息,累得睡着了。听到有人吵架也懒得动,后来越听越不对路子,是小轱辘和儿子在对骂。一听是在骂“小火烧”,黑牡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香桃,拿家什,打死这个屌操的。”
香桃也早就愤怒了,但碍于是个姑娘不好出面对骂,听娘一招呼,拿起一杆叉就上去了。黑牡丹拿着一把扫帚跑过去。
小轱辘还在耍嘴皮子骂得起劲,黑牡丹从后面狠狠地就是一扫帚,打得小轱辘一愣,缓过神来就要去夺扫帚。这边香桃也不打话把铁叉当木棒朝着头就打,小轱辘本能地一歪头,铁叉重重地落到肩膀上,疼得小轱辘忙用手捂。
大壮一看这情势也不骂了,抄起木锨就上。
就在此时,邻边的场园里有人喊:“快跑,还不快跑!”
这一喊小轱辘清醒过来,撒腿就跑。跑出去好远才敢回头看,看看并没有人来追,小轱辘才放心。
打跑小轱辘,黑牡丹的火气并没有消,像小轱辘这样的东西竟敢在大庭广众面前辱骂我,尤其还当着儿女的面。黑牡丹真后悔当时没有把小轱辘打倒,然后再狠狠地教训一顿,打个半死不活的,让他长点记性。也让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看看,老娘是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黑牡丹想着想着又来气了,站在场院当中骂开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除非别让老娘听见,让我听见就把你的嘴撕烂了。”
黑牡丹这一骂就没有个消停,骂着骂着就变味儿了。骂完了小轱辘就骂那些不要脸的、没良心的男人,骂完了外面的坏男人又骂家里那个不争气的窝囊废。接着又骂自己命不好,顺带着连自己的娘都骂了。黑牡丹在生活中一遇到类似的委屈她都会想起她娘,都是因为她娘当初贪图货郎的便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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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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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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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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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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