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禅一进帐蓬,只见一个廋小的身影缩一个角落,与刚才的布置相似,一张地铺就在一侧,看起来食宿皆在此,一盏油灯就点在低矮的书桌边上。
夫子头须皆白,却十分淡然,见王禅进了帐蓬之后,竟然亲自起身,对着王禅躬身一揖。
而王禅也对着夫子一揖。
“在下鬼谷王禅拜见夫子。”
“鬼谷王禅,年少有为,儒子可教,快快请坐。”
孔夫子十分有礼,对着王禅依然没有把持着自己的身份。
而王禅也轻步移致夫子桌前,这才缓缓盘腿坐下,王者之剑却放在一边,端视着夫子。
孔夫子虽然年岁已高,可却精神十分好,此时他的手中是一册古诗,看起来读得十分有趣,根本没有受刚才王禅与季子的影响。
此时见王禅坐下,竟然亲自为王禅斟了一杯茶,只是茶水已有些凉了。
“大周天下还真是英才出少年,鬼谷先生小小年纪就已列国闻名,而且已是楚国左相国,非在权贵之家,却靠自己的本事,一展所长,为列国奔劳,实在是年轻一代之楷模。”
孔夫子看着王禅如此意气风发,而且年少有为,心里也是格外羡慕。
毕竟他虽然一生自负学识渊博,可行走列国大半辈子,却不得列国重用,只要靠着朋友接济,这才得以在鲁国开坛讲书,广收天下学子三千,传教育德,由此也才在列国真正的有名气。
若说算起来,当年孔夫子的志向也是谋得一官半职,可以一展所长,可一生之中也仅做过几年的小官吏,比鬼谷王禅的左相,实在不可相提并论。
而且鬼谷王禅是楚国左相,与其它弱小的诸侯列国又不一样,实属位高权贵之职。
孔夫子说完恭维之语,心时当然也是有些失落与真的羡慕之情。
“夫子之志,志在天下,自然不可用一官半职来定论。
小子能当这左相之位,实属得楚王慧眼识珠,任人以贤,说起来都是运气。
不可与夫子教书育人,传经诵道,桃李满天下相比。
夫子之学识有如星辰大海,光辉可比日明,世代皆可辉煌无比。
而小子宛若一颗引火之虫,受夫子褒奖,实在有愧。”
王禅难得一次谦虚,而且还把孔夫子的身份与地位说得如此超然,当然也并非无的放矢了。
孔夫子之所以褒奖于他,自然是以此为基础,想让他改变想法,而王禅以同样之理,称赞夫子,其实也是想以理服人。
夫子一听,嘿嘿一笑,到也十分体贴。
“刚才季夫子与先生比试了一场,先生得胜,为何却并不见喜色,反而有忧,不知这是为何,似与常人有异。”
孔夫子看了看王禅随意的脸,带着淡淡的忧虑。
“我与季子比试只是武技之比,并无胜负之别,小子之忧,是在为夫子而忧。”
“哦,听闻你能观相卜卦,老夫十分好奇,也想知道老夫的寿诞,若是如此,看起来老夫该不命不久远了。”
王禅一听,到也认真看了看夫子之相,却微微一笑道:“夫子到不必有忧,依小子观相,夫子该享年七二,想来还有五六年时光,这到不是小子所忧。
小子所忧的是夫子学识贯古今,也有三千弟子,游历列国,为何如此暮年不享天人之乐,却还要为列国奔劳,难道说当年之志未忘,仍想辅佐明君吗?”
“看起来你的眼光不错,老夫虽然看似想貌年老,却比刚才的季老夫子还要年轻一些,只是常年研读古书,略显老态而已。
正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年岁虽老,切不可忘了初心之志,奔走列国,却也是一种享受。
若能促成列国一统,也算对得起自己这一生所学之识。
至于七二之寿,实要感谢先生提醒,尚有六年时间,并不为晚,亦可成就大业。”
孔夫子毫不忌讳,听语气依然是想再谋高位,以展一生学识,不负年少之志。
王禅一听也只得苦笑一声道:“世人皆想一统,可天下之势切非人力可定,列国之势自有道规,顺势而为方可有成,逆势而谋,必不得功成。
分与合仍相对之势,却也是相生之势,有分必有合,有合才有分。
此时天下纷争,正是分之势也,顺其分才符之道,若它日时势到了,有合之势时,那时也才有合而一统之可能。
夫子自读古书无数,通历代变迁,为何却不懂此理,依然要逆天而行。
我观夫子此生无官禄之相,纵是从官也会无疾而终,官场权谋争斗可不如教子援徒以名扬天下。
小子之忧是忧于人已达知天命之时,却并不识天命,这是与天命相逆也。”
王禅还是直言驳斥孔夫子,认为孔夫子如此学识,当从历代变迁之中懂得朝代更替之规,而顺其自然,人到了这把年岁,若还看不透,悟不清,那么只会自找苦吃。
“小先生所言之‘道’为何物,又在何方,可否与老夫一言?”
孔夫子听王禅的说辞,并不否认,可他却也不知而下问,十分谦恭。
“道不可言,言而非道,日月星辰之运转夫子可否言说,一年四时运转,春有百花夏有荷,秋有黄花冬有梅,春暖夏炎秋凉冬寒,到人的生死病死,这一切都是道之使然,其又可言乎。
夫子只需悟天地之道,何必在乎道之所称呢?
夫子尊礼而规,是想超脱世人,以道之身来为世人定规矩,切不知世人只需遵守道之法门,又何来如此约束之礼,道本就身前身后,与人相随。
我劝夫子远离争纷,静心著学,把一生所学所悟留书后世,或许能名传千古,成为一方圣贤。”
王禅针对孔夫子的提问,也是天马行空,有些说出口后,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他平时也少有去想道为何物,可在他心里却有这样一个想法,那就是道本非物,而是虚空,一种存在又不存在的虚无。
则这种虚无却又无处不在,随时可以感知,却又与宇宙苍穹,万物生长灭亡息息相关。
“小先生所言实在玄乎,可老夫是一个人,真真实实的人,若以此理教人,还不让世人以为老夫是盗世欺名的骗子,你说的道难道或许只有一小部分人能明白,于这世间有何益处?”
孔夫子以自身的传教经验来说,这个道的解释实在玄乎,大部分人是不明白的,那么既然大部分人不明白,又如何传教下去。
“夫子,你实在固势,这世间之理,你觉得是因为你明白了它,则它才存在吗?
非也,天地之道本就有之,与人明白与否无关,若无天地之道,又何来人之世间。
此理有如现在小子与你解释一样,小子说与不说,天地之道皆存于天地之间。
你明白此理也好,不明白也罢,世间之理并不会改变。
明天早上起来一看,东边必出太阳,而不会在西边,往前一千年是如此,往后一千年也是如此。
传教的目的是教化世人,教化的目的是让世人明白天地之道理,顺道而为。
这天地之道虽说来玄乎,可却并非无迹可循,而是显于天地之间。
二千年前三黄五帝之时,那时世人尚不知骑行,尚无车驾,可现今世人却知道,这些都是道之常识而已,人循序渐进而认知,以道相符就是文明进化之理。
当年轩辕黄帝知世人愚味,而道之无穷无尽,纵是他也不得全解,对世人也就不可强求,更不可尽解。
所以自悟天地之道,化身而去,自书易理,留存于后世。
就是想让后世之人知道一个悟道之法,留下打开天地之道法门的钥匙,而非天地之道中的任一常识,若说天地之道,又何止一本易理可书尽。
若后世之人得之易理,那么世间纵是万千愚味,也总有聪慧之人能够悟得大道而引领潮流,走在道之前端,成为世人遵行的规矩与礼数,让世人脱愚明事。
可现如今夫子通古博今,却不做此事,却欲扶一列国,图小利而忘乎大义,是有负年华,有负夫子的才识。
若夫子能据古通今,留下悟道之法,世间相存之规,其用可万年不朽,比之夫子于此时建小功立小业更有意义。”
王禅也是有所悟而言,从轩辕黄帝说起,来开导孔夫子。
孔夫子博学,通古烁今,当今列国无人能及,就算是王禅也不敢小看。
可却想用其才学谋得一官半职,行某事某业,这是大材小用。
而有些常理,普通之人一时之间肯定无法领悟,可若有学习领悟的法门,那么就可以受益千万年,而不是仅受益一小部分的世人。
黄帝当年得九天玄女传援阴符之术,得河图洛书,当他悟道之后,才知道之无穷,道之极,不可尽说之。
连他也未必通悟全部天地之道,而他也知道他身边的世人愚味,不可能人人尽知此天地之道理,所以他才留下了易经之理,为世人悟天地之道而留下法门。
就如同给后人打开天地之道无穷无尽世界的一把钥匙,只要有心之人,能悟其一,就能顺道而生,不会逆道而亡,保证其子子孙孙都能兴盛不衰。
王禅一番说辞之后,孔夫子也是静坐默想,王禅此时所说,并非无理,虽然他自小习易理,却并不完全通透易理。
易理有如一把钥匙,而非具体的常识,读懂易理,就像找到了通往天地之道的法门,才能探索无穷无尽的知识。
这对于后世之人,是受益无穷之事。
(中国的道,说来玄乎,却比任可宗教更加客观。
老子的道德经是读易经钥匙,而易经又是打开天地之道法门的钥匙。
许多人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神学,其实并不客观,毕竟在春秋之时庄子就说过,人之有穷而道之无穷,以人之智力是无法完全参透天地宇宙之道的。
而那些神学的崇教,其实就是一些能悟道之人,他们在悟解一些道理之后,却也无法再往前探索,所以在一个当时人的极限领悟之沿立下一个碑,让世人以此为界,尊其为神。
可中国的道家却并非如此,不在悟道的路径上设任何界限,更不设任何人,以成为后世之人所朝拜的对像。
所以老子书道德经,老子从来不会把自己尊为神界,而开篇就言明,道可道非常道之理,道不可言,就说明道家无神之说。
老子道德经,以道为先,德为次,是因为道为天地之道,不可言之,无穷而无尽。
而德呢则是,依着天地之道,世间之人应守的德规,就像一面镜子一样,把道转换在人的身上,就是德,所以中国文明里,以德为先,其实就是遵道。
一个人有德,说明其行为礼仪是符合道之标准的。
道家与道教有别,道教与其它宗教一样,以老子的道德真经尊,尊老子为道之始祖,是后人尊其为仙。
至于其它的神仙,则是在此基础之上演化而来,这本就有违老子道德经的宗旨。
国外崇教是自称为神,神造世人,而中国则是人造神,能悟道者被尊为神通,正好相反。
在道德经中,老子有三不敢,一焉勤,二焉俭,三焉不敢为天下先。
最后一句,就像一滴水面对一片海洋一样,不敢说自己有多大本事,不敢在道之面前显摆,这是因为道之无穷,因为老悟道而知道,才会觉得自己的渺小,才不敢为天下先。
这是个人认识,在王禅拜师的时候,这些东西会有详解,有兴趣的读者可以持续跟进。)
“小先生之说,实在十分新奇,老夫也习得易理,却难解其意,若依小先生之说,易理非是让人知道处世之道而是让人能解天地之道的钥匙,让老夫有些提壶灌顶之惊。
老夫一辈子也未曾想过,当年轩辕黄帝留下此书,竟然不是教化于人,而让给后世之人留下通解大道之法门,实有惭愧,老夫妄读易理半辈子,在此谢小先生教诲。”
“易有谦卦,上地下山,山在地下,藏峰于地,不露形迹不显峥嵘,这是为谦也。
夫子之谦到让小子受教,是小子自负,有如满杯,只知言教于人,却不知习人之优。
正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刚才季子其实也非无优可学,只是小子却只看到其劣之处,却因自负无法正视其优之处,所以在下才是真的惭愧,若有它日,当亲自向季夫子致以歉意。”
王禅看着孔夫子对他一揖,也是十分有愧,此时也是对着孔夫子一揖还礼。
“小先生说得不错,‘三人行必有我师’,谦卦就是要让人知天地之道的无穷而不敢自大自傲。
只是听说小先生是天赐灵婴,难道这些所悟所解亦是天生就懂的吗,还是另有名师相教。”
“嘿嘿嘿,夫子误解,刚才才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为何还有此问。
我虽是天赐灵婴不假,可却并不天生聪慧,世人皆是吾师,以人为师可以知人过错,以正己之其行。
我自小受教于母亲,我的母亲仁善至先,而仁善为世人德之本,而应了山水蒙之卦,蒙以养正之说。
启蒙之教当以正为本,小子之师,当先是生母。
其次,小子识数之后,受晋国公子传教于武技,机关巧术,医理药理,这些都与道相通,其算是我之次师。
后得楚国前左相国李悝教诲,自小读易理之识,知天地之道,捭阖之理,阴阳纵横相生之识,他亦是我师。
而且小子自小就与人交道,也识人世常理,能观人相面,度人心思,虎踞万千百姓亦是吾师。
自出虎踞之后,涉及列国争伐,而列国百姓,列国贤才亦是吾师,小子这一路行来,也是边学边用,到让夫子见笑了。
至于齐国史角大师,虽然小子从未谋面,可习得他的天问天式,也能从剑势之中领悟史角大师之悟,所以他亦是吾师。
将来若有机缘,小子还有一师,那该是小子真正的师傅,只是小子此时也未谋面,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现如今与夫子一谈,夫子当亦是吾师了。”
王禅也是顺着刚才的话,显得十分谦虚,顺手一揖,算是见夫子如见师一样。
而他所言也句句是实话,他自小受其母亲影响,算是蒙卦里启蒙中以德养正。
而后来得李悝的三个考验,也让王禅辨物,识人,审时度势,让王禅能从普通人不一样的视角里学到新的东西,也可以从天地自然之中悟出一些道的规律。
所以看似这一切是因王禅的聪慧,其实是因为王禅找到一把钥匙,当然读懂易理也是王禅得以超脱世人的关键原因。
“小先生最后所说真正的师傅,不知是谁,能让小先生如此高看之人,当是世间圣贤之人,可否与老夫一说。”
“此人就是大周守藏室史,通古博今,是古今奇人,已通解大道,与小子有缘,它日自当为吾师也。”
“原来是此圣人,实在有缘,我与圣人二次会面,求教于圣人,数次欲拜其为师,可他却并不收老夫为徒,实在让人费解,听你一言,看来是老夫悟性不够,难解其义,希望它日还能有机会再次请教圣人。”
(孔子十七岁的时候,那时老子入鲁,为朋友主持葬礼,那时孔子就求教于老子,后来五十多岁的时候又再次求教,第三次当然是小说的后面最后一次求教了。
孔子求教于老子的最后一次,在庄子里有详述,有兴趣的可以看看。
而孔子也是晚年才箸书立传,想来也是受鬼谷与老子的影响。)
“夫子不必自谦,夫子若能悟道,必然名传于后世,至于为何圣人不收夫子,在下想来,是因夫子之心智尚未大开,所以传之无益,反会有束于夫子,它日夫子能领悟易理玄门,再见圣人之时或许不需三日,圣人自当会传教于夫子,还请夫子静待时机。”
“得小先生今夜教诲,老夫也是受益无穷,自当慢慢领悟今夜所闻。
只是此次小先生来访,当是有事与老夫相商,老夫受晋王所托出使晋国,也是本着一统中原,结束列国纷争。
老夫也知小先生不会以一国为谋,而是以天下为谋,那么不知小先生为何会反对老夫此次出使秦国吗?
晋国封地中原,是继续我中华文化的基石,难道先生觉得晋国没有机会吗?”
王禅一听,轻松了许多,刚才与夫子谈论道之悟解还是十分小心翼翼,此时知道天色将明,也该到了说明来意的时候了。
“夫子觉得晋国有一统之能,是因为晋国地处中原,而世代承我中华文化之影响,却不知现如今之中华,已非当年三黄五帝以及前商朝可比。
南有楚国,西有秦国,北有燕,东有齐鲁,晋国虽然地处中原,可自百年前文公大封晋国八大家族之后,晋国之国政以被八大权贵世家把持。
晋王将来有如现如今之周天子,分而不治,久之必乱,难道夫子想让晋国一统而再走如今列国纷争之态吗?
其二,晋国这些年妄自尊大,不尊天子,无胸无怀,何来德行以治天下,晋王此次托夫子来秦,本也不抱希望,所以不敢明示于人,更不敢委夫子实职重任,此是忌贤之举。
其三、世族掌权,固步自封,难与接受新的革兴,晋国之势尚不及吴与越。
虽然夫子会说吴与越国礼崩乐坏,可百姓却能安居乐业,夫子看似为天下而谋,其实只是为世族而谋。
再者,秦与晋结盟,于楚并无利害关系,楚国雄居大周半壁江山,凭大江之险,任晋国无法吞灭。
只会得一时之势,却不可长久,而世族权贵若是国之有难尚可相助相持,若晋国强大封地扩展,想这八大世族必然会矛盾重重,反而便晋国深陷内祸之中,让更多百姓受难。
若秦楚相交,让晋国无功而返,至让可以保得秦楚晋万千百姓无恙,亦可保郑、卫、宋三国一时不灭。
夫子原藉本是宋国之人,想来不愿看宋国因此而亡吧。
最后,小子既然已面见了秦王,夫子觉是还有什么机会能让秦王改变主意吗?
刚才我与季夫子说过,小子本不想来此,因齐国也不愿见晋秦结盟,离魂尊主今夜亦来了秦国。
我不见夫子,他自然会来找夫子,那么夫子与季老夫子就会有难了。
所以小子连夜奔袭,就是要赶在离魂尊主之前见到夫子,这样他就不会为难你们了。”xǐυmь.℃òm
“原来如此,老夫在此谢过小先生高义。
只是既然来了,若不履行晋王之托,老夫必然成为不信之人,此事又当如何来解。”
孔夫子虽然学富五车,可对于权谋之计,还是不如王禅,可他却不耻下问,十分难得。
“夫子天明之后当正常入秦,至于秦王是否会因病难与面见夫子,这一切就是夫子之缘了,并不算是夫子失信于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夫子不必在意。”
“如此正好,不知小先生去往何处?”
孔夫子也是明白之人,以王禅之能,他此次秘密出使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若是秦王不见,那也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小子当还有重要之事,千里之外尚需安排妥当,夫子请自便,小子还要趁这半个时辰的夜色回去,就不叨扰夫子休息了。”
王禅说完站起身来,对着孔夫子深深一揖,而夫子也起身一揖相送。
此时月明星稀,夜色正浓,可用不多时,就天亮了。
王禅走出帐蓬,那只白虎竟然已经慢慢悠悠的走来。
夫子一看,还真是一惊,只是王禅一笑道:“夫子莫惊,此虎通灵之兽,并不伤无辜之人。”
王禅说完,一跃而起,坐上白虎,而白虎也是趁着夜色跃起,这一跃像是直接跃入天际一样。
孔夫子看着,有些目瞪口呆,鬼谷王禅不仅聪慧剔透,能悟道而行,而且有如此神兽相助,当是得上天神庇佑。
孔夫子虽然知道此次出使秦国会无功而返,此时与王禅聊了一夜,也心有所悟,并不觉得有失,反而更加坦然,正是知天命而无所强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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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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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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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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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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