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禅奔出一段街道,却觉得腹内空空,看着街边的小吃摊贩,肚子也是饿得慌了。
人从来也不论高底贵践,若说肚子饿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尚且王禅一夜未睡,不仅身体疲惫,而且少了食粮,精神不振。
若去到宫中,再耽搁一两个时辰,那王禅自然受之不了。
王禅寻了个宽阔的地方,把马一栓就吼着:“小二哥,有什么好吃的,给小爷来几份。”
王禅虽然与人交往也算彬彬有礼,可若是无人之时,小孩子脾气也会发作。
而且他自小也长在“小富”之家,衣食不缺。
所以此时饿了,也装一装门面,说话的声音都要大一些。
不仅如此,还有王禅已明白的事理。
若说在这种街边,主要食客还是一些贫苦百姓,其次就是一些远游的商旅。
若说装得斯文一些,反而吃不到真正好吃的小吃,若说你入乡随俗,那么店家也不会区别对待,而且也会十分友善。
“客馆,你一看就是北方的贵客,我们这小店虽小,可也是远近闻名。
你看小店名叫鱼香店,这里离王宫近一些,时常也有吴国高官来此小坐。
我这帘子都是当朝相国大人的小姐若水姑娘所提写,在我这里挂了二十多年了。”
店老板一脸堆笑,也是操着一口江南口音,却又要别作北方能听懂之语,所以说起来让王禅感觉十分好玩。
王禅听完店老板的说明,竟然与伍家小姐有关,兴趣顿时上来了。
未曾想当年的若水,虽然贵为相府小姐,可却也不忌与贫苦相交,竟然会来这种小店用食。
若说还与王禅真的有相似之处。
其实王禅如此想法,也是自己往自己脸上帖金。
他在虎踞镇到少有与贫苦百姓相交,只是家门之风,受他娘王彩霞影响而已。
若要说起来,王彩霞在虎踞镇到是十分受贫苦百姓拥待。
就连昨日去打铁铺,断臂铁匠要离都对王彩霞十分推崇尊敬。
所以王禅自觉也与此店有缘,心情竟然也欣喜了许多。
(对未来的丈母娘还是心存敬意,所以也想因此讨个好彩头)
“那就给我来一份你们这里拿手的鱼,再给我配两色小菜,一壶酒。
小子今日到要尝尝当年若水小姐所吃之鱼,到底有何高明之处。”
“好,好好,小爷就坐着等着,稍候就来。”
店老板边答应着,边也就朝火房奔去。
王禅看着飘扬的帘子,上面三个大字“鱼香店”,字迹清透隽永,透着一股淡淡的雅气。
只是年久,字迹已变得有些斑驳,可店老板却一直未换。
显然是对提字的小姐十分在意,也十分珍惜。
“鱼香,疑伤,鱼伤,玉伤”
王禅听吴地软语,虽然也能听懂,可却还是难与分辨,只得依自己北方口音顺着念道着。
心里总觉得那里不对,可却也不想折腾,若说要算,王禅随时可以伸指一卜。
可这几日的事让王禅不愿知道,因为知道的太多了,生活反而失了乐趣。
王禅嘿嘿一笑,自顾看着火房内的烹饪声,而火整个火房都在冒着热气,一股炽烈的鱼香味从屋里飘了出来。
王禅不得不掩面吸了吸口水,饿极的人,最怕遇到如此香气腾腾的场面。
就算是再君子风范,也难控口中之涎,尚且王禅还只是少年人,并非历经世事的中年人。
一盘鱼和几道陪酒小菜都一齐上来了,还有一壶酒。
鱼是一条白鱼,有如玉一般,那冒着的热气就像流动的凝脂一样,带着香气。
王禅知道,吴都附近有湖名太湖,太湖有三白之说,这白鱼就是其中之一,此鱼肉嫩,适合清蒸,再溜以自制的油料,可味原汁之味里,更添一分香软。
王禅十分急切,就开始吃了起来。
鱼在嘴中已难分辨,毕竟饿极之食,入口入腹。
可这香味还是让王禅有些回味无穷。
吃了几口,王禅腹内有食,也就自斟一杯,自饮自乐。
看着吴都熙熙攘攘的人群,王禅也是一时有感。
墨翟的理想是让列国止战兼爱,从某种角度而言也是仁爱有加,并无不是。
只是依王禅来看,人非草木,虽然也依天地之道而演变,可却不能依自然之理。
人有贪欲之念,这就是人与草木及山中野兽的区别。
正所味虎毒不食子,也从来没有虎子弑父之行。
可王禅一来吴都就遇见,先是兄弟相残不相礼让,接着是夫妻同床异梦,夫妻反目成分,再其次就是儿子弑父。
只是昨夜在吴王救公子山那一刻,王禅还是倍感欣慰。
于局势来说,吴王也不希望夫差步当年王僚后尘,这是吴王亲手所导演的惨事,所以他一直心有忌讳。
可在刺客欲危及公子山性命之时,摒弃私情只顾大义的吴王还是作出一个父亲的护犊之行。
说明人性再恶,却也有那一丝善良藏在其中。
人性再恶,却还有天性的良知。
就如同死去的王后,执着而坚强。
就如同南海婆婆,当她知道伍若水是她亲生女儿之时,对伍子胥的仇恨,也在那一刻消融。
这就是母性,这就是女人的弱点,任谁也逃不出。
包括南海婆婆还有静王妃,所做一切无非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说起来再恶之行,也能从中找到时一丝让人怜悯的地方。
王禅再次自饮一杯,回想着已经解决的一切,心里也有一些成就之感。
伍子胥与南海婆婆本是仇敌,因为伍若水而化解。
但吴王与淑惠王后的仇怨又如何化解?
甚至淑惠王后与赵伯的纠缠又该如何收场,王禅还没有主意。
更不用说化武、庆忌、要离、专诸那解不开的结。
王禅想到这里,也不得不长叹一声,再饮一杯。
不知道当年的伍若水在此是否也如王禅一样愁绪满怀。
“客馆,是小店的鱼做的不好吃吗?”
店老板看着王禅自斟自饮,又自颜笑,自顾叹息,一时之间还以为王禅不满意呢。
王禅低头一看,鱼吃了一半,丢之可惜,香却还在。
“店老板,这鱼十分香醇,可我听说很多年前,吴国有人擅长做一种糖醋鲤鱼,是吴都一道名菜,难道店家不会做吗?”
王禅当然也听得一些吴都的过往,虽然对美食不甚感兴趣,可却也有耳闻。
“不瞒客馆,吴都糖醋鲤鱼就是本店招牌之菜,只是当年的厨师已故去,而小人也没有学到其做菜的精华,不敢轻易做出,怕被一些吃过的食客比较,而徒添骂名。
这布帘就是当年若水小姐吃过此鱼才留下此名,我们也权当是一个纪念。”
店老板说完,也是十分伤感,看来对当年那个厨师还是十分怀念。
王禅微微一笑,也不想提及店家过往,其实他知道,店家口中之人就是专诸,刺客专诸。
当年专诸以打鱼为生,却因缘际会,习得绝妙厨艺,这才来到吴都谋生,也才与其它三人相识。
而伍若水可能也是因为吃过专诸所做之鱼,才与他相识,才留下鱼香店这几个字的。
“店老板,你做的鱼也十分可口,在吴都也难寻其右,不必自谦。
只是我一人吃饭,也只能吃此一半,不若你帮我拿个食盒把这剩下的一半装好,我带回去吃。”
店老板一听,心里也是十分乐意,这说明客人对店里的鱼十分满意,就回去找食盒帮王禅装鱼。
王禅付过饭钱,提着剩鱼,牵着马,一个人向王宫后院走去。
……
……
吴王用过饭后,也吃好了药,而孙武与伍子胥也陪同吴王一起用膳。
吴王伸了个腰,看起来也不习惯于躺在椅中,可稍一动作,还是带起一身痛楚。
再看桌前,却剩得许多菜。
吴王本就节俭,今日是有两位重臣一起用膳,所以菜多了一些。
“老吴呀,你看我这鱼却还剩半条,不若你送去给胜玉公主。
昨夜本王责她过甚,想来她一直还在恼怒本王,你就送去给她,让她把这半条鱼吃了吧。”
老吴一听,也不敢怠慢。
能得吴王分食,对普通百姓来说,对吴国官员来说都是一种荣幸,就算是王族公子、公主都是难得。
这说明吴王对胜玉公主的恩宠。
“王上,我等得王上恩宠,也已吃饿喝足,王上受伤之体,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就不敢妨碍王上休息了。”
吴王一看,知道这两位重臣都一直掂记着吴国国事,也不便挽留。
“那好,有劳两位爱卿,等老吴回来,就让他送两位爱卿出宫。
这个老吴呀,是本王家奴,从小与本王长大,一直侍奉本王。
有的时候比之亲人还亲,就让他代表本王芝烦两位爱卿之敬吧。”www.xiumb.com
吴王也是十分注重于对臣下的礼节,若说平时,他让护卫送二人出宫也十分平常。
可现在不一样,夫差公子若当新的吴王,一切还得靠朝中三位重臣辅佐,所以为子为国,吴王都不敢怠慢。
由此一说,把老吴身份说出,也是对得起两位重臣。
此时一个宫奴却也朝吴王走来跪在地上报道:“禀王上,王宫后院门前,有自称鬼谷王禅之人要求见王上,不知是否应允。”
“哈哈,是鬼谷先生来了,只是他千算万算,却也来得有些晚了,快去请来。”
吴王一听,也目视伍子胥与孙武两人,让他们再呆一会儿。
而两人也想见见恢复了原样的鬼谷王禅。
片刻之间,王禅哼着小调,提着装着半条鱼的食盒悠然来到王宫后院。
“小子鬼谷王禅拜见王上,拜见相国大人、孙将军。”
王禅提着食盒只是躬身一揖。
“鬼谷先生恢复原样,还真是让本王惊喜,自来吴也快一载,鬼谷先生也长大了,快快请坐。”
吴王说完,孙武在身边为王禅拉开坐椅,显然对王禅十分尊敬。
“让小子来猜猜,这坐椅该是刚才墨翟先生坐的,小子现在还闻得到一股忿忿之意。
让小子心有愧意,所以刚才路上遇到之时,请得太宰伯大人应允,私自让那二百吴国甲士返回,不知王上是否怪罪小子。”
吴王其实已知,刚才兵甲回来的时候已经汇报过了,对此他并不责怪,相反还感激于王禅。
毕竟刚才他也是一时兴起,想扫一扫墨翟的颜面。
可后来一想,既然自己礼贤于人,纵然政见不一,也不必如此举兵相送,倒让人会觉得自己气量小了。
“本王并不怪罪,是本王一时气狭,才出此多余之举,还望先生勿要怪罪。”
王禅一听,这才坐下,把食盒放于桌上。
“鬼谷先生,刚才王上还说鬼谷先生千算万算,却算不到此时已过午膳时间,我们已陪王上用过膳了。
孙武还是关心王禅,于此一说也是提醒吴王。
既然已用过膳食,既然礼贤下士,也该先给鬼谷王禅先吃过,有事再说也不迟。
“对对对,还是孙爱卿提醒得对,来人哪,为鬼谷先生再置副午膳,本王不能亏待于鬼谷先生。
让鬼谷先生饿着肚子与本王相对,实是不公。”
一个宫奴一听再次应召而来,正准备走之时,却不想王禅嘿嘿一笑道:“民以食为天,小子也只是凡夫俗子,饿了当然要吃,有劳王上及孙将军关心,小子在来王宫前面的小店已用过午膳。
就在伍相国若水小姐所提字的鱼香店吃的,这里还剩半条鱼,太湖白鱼,香味醇厚,十分不错。
“原来鬼谷先生还是早有谋算,正好今日我们也是从那小店送了三条鱼来,刚才本王所剩半条鱼也着宫奴送给胜玉公主去了。
昨夜本王对她动怒,实有失父亲的之爱。
玉儿自小就喜欢吃那鱼香店的蒸鱼,想来她一定会原谅本王的。”
王禅再次听着吴王江南口音。
“鱼伤,玉伤。”
王禅脸色一变,忽然站起身来,掐指算着。
(掐指一算,读者们不要认为是一种迷信所为,其实手中三指,一共九道骨节,去除中指中间一节,正是八卦布局,所以懂易理术算之人,可以通过中间三指来卜算卦理,影视剧里常见。)
“不好,鱼伤,玉伤,半鱼半疑,胜玉公主有难,快!”
王禅话才说完,人已如风一样向胜玉的府邸奔去。
吴王与孙武还有伍子胥一听,大吃一惊。
“快抬我去玉儿府邸!”
孙武与伍子胥也不犹疑,名抬一边,抬着吴王就向胜玉公主府邸奔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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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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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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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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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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