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的脸上荡漾着春色,一个人双手支着下巴。
静静的在回忆之中,难与自拔。
那些过往的美好记忆,就像一条小溪水在脑海中流淌。
充满着欢快的气息,让王后苍老的脸上,也透着难言的笑意。
“你来了,既然来了,为何不过来陪我坐坐?”
王后虽然沉醉在幸福之中,可她的内心里却也希望这个时候有人能来陪陪她。
而且王后一直身处王宫,这一辈子都是谋划,也在防人谋划。
所以人也十分机警,并不会因为回忆而失了警惕。
王后挪了挪身子,刚才坐得久了,年岁不饶人,也会疲惫。
她的眼睛却是望着小院假石山下的影子,那道影子,像重叠的阴影。
“我只是看你一个人静静的想着过往,所以不愿意打扰你的思绪。”
声音随着黑影的移动,并没有发生一丝声响。
而人却已站到了王后的身边,林荫之中。
黑衣人蒙着面,眼角处微微泛起几条皱纹,饱经过风霜的样子,却并不影响其风流本色。
两条跳动着的眉毛下面是一双深情密布的眼睛。
此时正欣赏着王后。
“老了,还能有什么看了,你也有几年你未来吴都了,这几年你还过得好吗?”
王后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十分轻柔,像是怕弄破一样,自顾自怜。
月色之下,黑衣人依旧似笑非笑。
“这世间万物皆是如此,人总会老的。
朝阳有朝阳的好外,日暮也有日暮的惊喜,你又何必太在意呢?
这几年我走了一些地方,本想为你找一个神仙居所,带你离开此地。
远离吴都的喧哗,远离尘世的纠缠,让我陪你把余生走完,也算完成当年的誓言。”
黑衣人就是当年的风流公子,吴都千百少女所倾慕的俏佳朗,金笛公子夫概。
虽然他现在也是夕阳落暮之年,却并不像王后一样,脸上密布着皱纹。
若是两人此时站在一起,并不像一对情侣,反而更像是母子,或者是姐弟。
这可许是男人的年暮要逝去的晚一些的原故。
而女人一过五十,就好像太阳掉进了深山,只那一刹那,就已面目全非。
夫概公子的话永远透着甜蜜,让人听之心里舒畅。
纵然是几年都未回吴都,未回来看一看这个曾经海誓山盟为自己相守的女人。
可他的话,却还是让这个女人听了,脸上微微一笑,十分舒服。
“远离吴都,这又何必呢,既然不争一世,那至少也要争一争这夕阳落暮。
我曾答应过你,现在快大功告成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所以纵然公子光把我禁足在此,我也不并不着急。
每天我都会在小院中等你,而你永远也不会让我失望。”
王后脸上透着得意的神色,她说得不错,这一辈子她都在为此而设计,为此而努力。
先是帮着公子光成功夺得吴王之位,然后则是在后宫演兵之时,与静妃演了一场好戏。
让那两个无知的王妃持宠而娇,最后被孙武斩于演兵场。
当公子波与公子山年幼丧母之时,王后又体现出慈母之爱,把两人纳为己下,视为己出。
而且对于孙武为何斩杀二个王妃,完全怪于自己的妹妹静王妃之下。
让两人对静王妃心生怨恨,同时对夫差公子也视为仇敌,更让静王妃一时失宠。
而当吴王阖闾年暮之时,又设计下毒,毒杀亲夫。
在太子之争上,更是力推公子波与公子山两人。
让人觉得她胸怀宽广,不记前嫌,也不任人为亲。
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两人自相残杀。
别人知她母仪吴国,却不晓得她只是利用公子波与公子山。
公子波与公子山如此无才之人,又怎么会是她理想的吴王之选呢?
“你是说,波儿之死,可山儿却还在军营牢中。
而静王妃的儿子夫差,也在边境驻扎。
如此情势,难道你觉得夫概我会有机会吗?
淑敏你是不是有些低估了大哥?”
夫概刚才也只是说一些甜言蜜语。
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显而易见,就是奔着吴王之位而来,此时也不必掩饰。
若是再行掩饰,他知道淑敏反而会误解他已没有了再当吴王的雄心壮志。
“不错,当年我操之过急,让你来吴都称王,只过了两个月的好日子,不过这一次你放心。
一切都逃不过我的掌控。”
“那你是说,山儿与夫差都会死吗?”
夫概还是有些疑惑,或许他并不疑惑,而是故意问王后,想从王后嘴中说出来。
“你为什么不坐过来抱着我,若你抱着我,自然会让你满意。”
王后此时心潮澎湃,扭了扭身子,却依然透着成**人的风姿。
“既然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又何必在乎一时半刻呢?
今夜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你是否还好。
若是大哥对不起你,我自然也不会再顾忌于他。
说不定我会让他早一点去死,亲自杀了他呢。”
夫概语气时冷时热,却又十分坚决,在昔日的情人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及冷漠。
这应该就是女人喜欢他的原因之一,温柔时如水,冷漠时如冰。
“不必着急,他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这一点你该知道的。
我送的信,你该清楚黑暗之花本非毒药。
只是一种**之药而言,却让人欲罢不能,只要用过一次,永远都不会忘了。
至于山儿,你大哥的脾气你该是知道的,等波儿葬礼一过,想来他会亲自动手。
这一次孙武到是帮了我的大忙,若山儿在伍相国手中,那他还未必会死。”
王后浅言淡语,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一样,脸上透着诡异之笑。
“若是山儿不死呢,亦或山儿死后夫差又当如何。
若是硬闯军营,在下也不是不可,只是觉得依淑敏智计,该用不着我出手吧!”
夫概语气冷冷,似乎对王后的话一点也不放心。
若是吴王阖闾三个月死了,而还留有二个儿子,那他等了半辈子的吴王梦还是一样得不到实现。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着急了?
不过也怪不了你,任谁在这种时候也都难与抑制心中的激动。
我可以告诉你,只要山儿一死,那么所有人都会期盼着夫差侄儿死去。
因为大家都不想看到有人会赢,更不想看到淑静妹妹坐收渔人之利。
特别是你那老而不知礼义的蹶由叔父,他昨日到的吴都,竟然受到王上的厚待。
你大哥的意思也十分明显,就是不想让他参与吴国太子之争。
可他一直扶持于山儿,你想不想知道这是为何?”
王后此时十分得意,却还是不敢大声笑也口来,她知道此时她还未到开怀大笑的时候。
可她的脸上却透着一股让人难与置言的得意神色。
“不想知道,你不会告诉我,当年那两个王妃就是他安插在大哥身边的人吧?”
夫概表现得十分淡然,他不会对两个已死多年的人感兴趣。
“不错,算你还够聪明,这些年风流过度,也还没有失去聪慧。
那两人就是蹶由公子安插在王上身边,至于他们什么关系,我却也不知道了。”
王后说完,夫概还是脸色一变,知道这其中的关系实让人难与想像。
吴氏王族的争斗,并非一朝一夕,而是早就有所图谋。
“我是有些佩服于你,大哥与你半辈子夫妻,竟然不知道你如此精明。
也如此狠心,借刀杀人,在当年就除掉了这两位竞争对手,不过这也算是你们姐妹三人常用的手法。
只是也让人害怕。
你对那两个自己的孩子你都忍得下手,实在有些让本公子不忍。”
王后一听,脸带怒色,回首看着夫概那熟悉又陌生的脸道:“这一切都还不是为了你。
不过你也不必怪我心狠,我那两个苦命的孩子我也不知道为何那样?
更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当时我亲自查看过,并没有发现他们是因何而暴毙。
七孔流血,气脉全断,现在我一想起来,就难与忘却。”
夫概一楞,站在王后身后,轻抚着王后的肩。
此时王后想起自己的儿子,悲伤过度,身子一直在轻轻的抽泣。
“是我错怪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我既然已答应于你,他们的命就已注定活不成,早点死总比现在死要强。
不过他们没死在我的手中,此仇我一定会报。”
王后此时再次回复王后本色,语气如寒光一样,而眼中却充满了仇怨。
“当年我不在吴国,还在越国,所以一直不敢回来,就怕被大哥怀疑。
既然已经过去了的事,就不要再谈了,免得你徒起悲伤。
再说了当年都查不出是谁,今天你又能去找谁报仇呢?”
“哼除了淑静那个贱人,还能有谁?
你不会一直还掂记着她吧?
当年我与她争夺王后之位,你该也知道,只有她才会如此忌惮我有两个儿子。
所以她才会下此毒手。”
王后还是把这一切都算在她的妹妹身上,说起姐妹共侍一夫,也不必是好事,特别是在王室之中。
夫概一听,脸上一惊。
但还是十分淡然道:“淑敏,你们是姐妹,既然事已至此,何必再计较呢。
淑静的儿子,不也一样会死在你手中吗?”
王后听完,轻轻一笑道:“你是许久未来吴都,不知道在那里偷香窃玉,连这都不明白。
若山儿一死,那所有人都会置夫差侄儿于死地,我何须动手。
我至少也是差儿的姨娘,做姨娘的怎么会对侄儿下毒手呢?
你就在吴都悠闲的呆上几日,一切就会有定论,不必着急。
想来蹶由王叔一来,我在王宫反而安全了。”琇書蛧
王后一时狠毒得让人发指,先不说亲自下毒毒害吴王,而且在说到自己亲儿子之时,也未露出半丝怜悯。
要现在说到夫差之时,又处处显露出慈母之情,直应了一句话”蛇羯心肠,最毒妇人心“。
王后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复,回首看着呆呆站立的夫概。
”你既然来了,为何就不能坐下,外面的护卫应该不会听到你我的讲话。“
王后一直在背对着夫概说话,此时心里也有些泛疑。
“淑敏,还是小心为上。
既然事已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候,我们也不急于一时。
刚才进来之时我查看了护卫,有几个也是高手,看来大哥对我还是有所怀疑。”
夫概并未动身,依然站在树荫之处。
“不会的,他早就认定我是明里支持于波儿,暗里则是支持于山儿,所以我才会被他禁足于此,而且此次山儿也才会被捕。
毕竟是我让静王妃把支持于波儿的话传给山儿的,这才让山儿对波儿起了杀心,对波儿痛下杀手。
没有人知道我的真正意图,你就放心吧,要不今夜你就留在这里吧。”
王后回首看着夫概,还是充满期盼。
“敏儿,我不能让你一辈子为了我的筹谋,在此时功败垂成,而被大哥知晓。
若大哥知道此事,我怕会生变。
三个月的时间,说来不长,我们就再等等吧。
他日我夫概必也如王叔一般,正大光明的来吴都,那时也不会有人怀疑了。
朝中三个元老对我可没有好面色,所以一切都不能让他们抓住把柄。”
夫概说完,把手放在嘴边,低息一声。
外面一个护卫对着小院叫道:“王后,里面有人吗?
蹶由王叔听说王后身体欠安,送了些吃食来给王后,小人现在就给王后送进来。”
护卫说完,只听得四五个人的脚步声向小院传来。
夫概一看,轻轻拂了拂王后的的肩膀,人已不知不觉得化成一团黑暗,消失在小院之中。
王后一脸疑惑看着刚才那一团黑暗,像是有些陌生,他从来也未见过夫概还能如此身手。
来的时候如同黑暗的延伸,去的时候也如阴云掩住的月光一样,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又无声无息的恢复平静。
“王后,那里难道有人吗?”
护卫也是十分警惕,顺着王后的目光,二个护卫已经冲了过去。
可在假石山四周绕了一圈,却并不见一个人的踪迹。
“你们觉得我一个失宠的王后,还会有人敢来看我吗?
我只是一个人觉得无聊,看着月光在假石山上的投影变幻而已。
你们竟然如此惊觉,也算是尽职责守。
既然是蹶由王叔所送,就送到我卧室来吧。
呆了一会,这寒气浸身,老身也要就寝了,你们放好这些东西就出去吧。”
王后说完,人已朝卧室走去。
护卫也没有办法,只能捧着蹶由公子送给王后的吃食,一起送入寝宫。
王后寝宫内尚有二个丫头,可王后一个人来小院静坐,当然已安排她们不能跟随了。
此时护卫也有些疑惑,却不敢发问。
为何王后一个人在院内,却不带一个侍女,似乎有些怪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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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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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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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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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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