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府,黄昏,斜日带寒,而伍子胥依然在后花院里散步。
一个人背着双手,脸色忧虑,人也显然苍老了许多。
虽然三月前他才过六十甲子之寿,该是志得意满之时,可此时的他却高兴不起来。
王禅对他的观相,五年之寿,他犹记心头。
六五之期,为何成了他迈不过的坎,他想找一些端倪。
多年前,伍子胥从楚国逃亡而出,一个老者,不求一分钱财,邦他度过一劫,那时就说过,他寿仅六五。
那时的伍子逃亡之中,对能活多久根本就不在乎,所以并不当一回事。
可事世沧桑,转眼已是暮年,离六五之期不足五年。
这个时候再想,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
可当年老者的话却一一验证,让伍子先入晋国再入吴国,自可登侯拜相。
现在在吴国也可以说是封侯拜相,权贵加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却反而不如当年一无所有,流浪江湖,行乞度日更悠闲。
小小王禅竟然一语说中伍子的寿辰,就像在平静的心湖之中抛入一块石子,顿时起了波澜。
不得不让他心里凭添万分忧虑。
“封儿,你不用跟着我,我让你联络当年我的好友齐国鲍牧,有没有联系上呀?”
“回父亲,已经联系上了,鲍牧叔叔现在依然是齐国大夫,虽然没有前些年风光,可也还有些权势,不知父亲有何安排?”
伍封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他一直跟着伍子胥,怕父亲有什么不测。
他也知道此时吴国风云变幻,而自己的父亲则是身处漩涡,所以怕会成为刺客的目标。
两月前三公子遇刺,已经是一个警告了,于伍子胥而言亦是同样的道理。
“封儿,你觉得以你的才智可否在吴国立足?”
伍子胥不答伍封之问,却反问伍封,让伍封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既然没有自知,那父亲来告诉你吧。
吴国此时又将陷入当年三子夺位之时,那还在当今吴王之前。
那时王僚也是兄弟三人,都想着得太子之位,王僚为长。
而且王僚的两个弟弟也都邀有幽冥与梦魇的顶级杀手,欲图对王僚不利,刺杀王僚。
那时我刚入吴国,还不自知,以为凭自己的才干,总能在吴国谋得一席之地。
后来才知道,王僚当时也请到了一个更顶级的杀手,一举杀了幽冥与梦魇的刺客。
最后才逼其两个兄弟远离,不敢回吴国,而王僚才得以称王。
所以吴国的将来还未必可知,就连为父,也难与左右,更何况于你。
我让你联系齐国鲍牧,是想让你远避齐国,不想让你参与这太子之争。
我知道你与公子山一直关系要好,可你也该知,他其实难成大器。
为父一直撑着他,只是想为将来着想。
可经过这三月之事,为父觉得公子山徒有贤名,难容贤才,若他当位,吴国危亦。”
伍子胥说完长叹一声,也有一咱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却也因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所以想早些为伍封作好安排,以免在吴国混乱之后,自己已没有能力保护儿子。
“父亲公子山若是难当大任,孩儿自然不会妨碍父亲行事。
父亲可以择公子波与夫差公子,只要择准将来的吴国新王,一样不会致伍家衰败,不知父亲为何如此丧气?”
伍封也是有些不解,在现在不明的情势之下,只要伍子胥改弦易张,另选贤明之才,他一样可以在吴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而且在此时公子波与公子夫差都急需众臣之首的伍子胥支持,只要伍子胥愿意,都会成为新任吴王的最大支撑。
“你认为公子波就能成其事,不!吴王雄心并非公子波小肚鸡肠能容。”
“父亲,那夫差公子呢,我看鬼谷王禅似乎十分看好夫差公子,而且孙将军也十分支持,为
何不支持夫差公子呢?”
伍封也十分欣赏王禅之能,却不明白为何父亲为与王禅背道而驰。
“封儿,楚国灵童来吴国,其意并非参与三子争位。
他只是选择一个适合的新王,以利于自己将来的谋算能够实现,一切说来他还只是为了楚国。
若说夫差与公子波还有公子山,该都入不了他的眼,只是相对而言,若夫差当王,野心更大,也不会拘于三国之争,反而更利于楚国。
想来三个月的时间,三个公子对鬼谷王禅是既想得之,又想毁之。
只是未曾想小小灵童,武技竟然如此之高,想来在吴国之内,已难有敌手。
同时鬼谷王禅处处料事在先,虽未直接参与三子之争,却连吴王、王后都主动会见于他。
这也是三个公子对鬼谷王禅的恐惧之处。
老父深受楚国之害,纵然是错选君主,也不会如他所愿。”
伍子胥骨子里的仇恨,始终难与释怀。
“父亲,祖父与大伯之死,切是不共戴天之仇。
可当年你与孙将军还有伯大人,已攻入楚国楚都,父亲也掘坟鞭尸,算是为我伍家讨回了公道。
而我伍家始终是楚国之人,为何父亲这么多年却难与忘怀此仇此恨。
当年的楚王已尸骨不存,父亲该放下过去,想想现在的处境了。”
伍封也算明事理,正所谓冤有仇,债有主,当年残害伍奢还有他大伯伍尚的人早就死了。
而且当年吴国攻入楚国国都,他的父亲已掘开楚王之坟,鞭其残尸,已算上报了仇恨,为何此时还如此耽耽于怀。
“放肆,你懂什么,当年你大伯不与我逃亡,让我此生背负不孝之名。
当年我出楚国就发誓,若不灭楚国,此仇就不算了结,男子汉大丈夫当言而有信。
况且当年申包胥有言,我若要灭楚国,他必保楚国。
当年若不是他哭丧于秦国,最后让秦国出兵,楚国早就灭了。
我若不灭楚,不是让这一众小人小瞧了我伍子胥。”、
伍封一时气结,但却不敢言语。
他也深知他的父亲脾气急燥,而且心中之怨难与消除。
至于楚国申包胥的大名,他也有所耳闻。
此人也是楚国大夫,当年他的父亲逃出楚国之时,就是申包胥帮忙,但申子节烈,至死也不叛楚国。
当时他的父亲攻入楚国国都,眼见楚国灭国可期,大仇得报。
不想当时的楚国太子与李悝与越国结盟,越国出兵攻吴。
而申子去往秦国,在秦国大殿大哭七日,结果才求得秦国出兵,让吴国首尾不故,楚国才得以求存。
可在他看来,申子为国哭丧,忠君之心可佳,吴国出兵楚国,本也十分不适宜。
若无楚国支撑,北方诸侯自然以吴国为敌,吴国也难撑数日。
吴与楚之间似乎该是互利共存的关系,不该结下如此梁子。
再都列国之争,以利相交,利合则为友,利背则为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可在伍子胥的眼中,若楚国不灭,始终难解其心中之结。
一是于大伯的忠存,让伍子胥一直难与释怀,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孝而且怕死之人。
二是申子力保楚国之心,让伍子胥也永不服输。
“你去吧,盯紧化武,若有异动,直接杀之,不用请示。”
伍封一惊,化武是他姐夫,不知为何父亲忽然之间下此命令。
虽说伍子胥一直不同意化武与其姐的婚事,但木已成舟。
而且此时已过十几年,化蝶也已成人,若说还要歧视化武,于理不合。
可他不知道,当年伍子胥十分宠爱化蝶的娘,不仅是伍子胥手中的明珠,更是当年伍子胥最大的把持。
当年让其姐跟化武离开,实也是不得而已之举。
而且其姐让化武带走,只是几年后,却不疾而终,一别变成永别。
这一切的思念与宠爱慢慢变成无尽的恨,让伍子胥对化武难有好感。
而且这还涉及当年专诸刺王僚一事,以及其它秘密,所以伍子胥更不愿见化武安然。
当年若不是他与自己的女儿为条件,逼化武就范,那么当年之事,能不能成,还没有定数。
而若不成,那公子光也不会是当今吴王,而他也不会成为吴国权贵,百官之首。
所以伍子心中所有的怨气,也只能发在化武的身上。
若是化武把此事泄出,那么伍子胥大半生的名声也将毁于一旦,成为一个不忠不义,靠牺牲自己女儿来得到权贵的小人。
“父亲,姐夫这几年一直默默住在偏房,从来也不过问伍府之事,连一个下人都不及。
无论如何,他也是蝶儿的父亲,你为何要如此绝情。
若是蝶儿知道,蝶儿怕也会恨你一辈子,更别提早死的姐姐了。”
伍封说完,也是流着泪。
他在小时常与姐姐在一起,对姐姐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对他的关心与照顾之上。
“还不快滚,难道你也要忤逆我吗?我做事还要你来教我?滚!”
伍子胥一时气急,也没有什么礼仪,破口就骂起伍封。
伍封也知难以说服父亲,只得对着伍子动怒的背影一揖,慢慢向后退去。
整个后花院,此时只剩下一片孤寂。
伍子气息慢慢平稳,却又多添了几许内咎。
其实伍封所说,他并不是不解其中道理。
而且化武对于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为了达成当年他的目的,成为一个不义之人。
而且自己的女儿也衷情于他,自己却利用这一点,为了自己能推公子光上位,自己能达成胸怀之志,反而也成了不义的小人。
包括当年他的大哥伍尚,在明知必死情况之下,依然陪父亲上了法场。
如此忠孝仁厚,是他伍员(伍子胥)所不能。
所以伍尚的大义之举,一直是伍子胥心头之痛。
若不能出人头地,那么他将成为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
所以伍子胥一直忍辱负重,就算利用自己的女儿,也在所不惜。
天色已黑,冬日的夜,似乎连月儿都不愿意升起。
那苍穹之上,只有几颗隐现的星辰,像是黑布之上,点上的一滴白蜡。
“相国何故如此叹息!难道是因为想杀人吗?”
一个声音从伍子胥前方响起,让伍子胥一惊。
伍子胥一看,着方站着一个黑影,隐在墙角的阴影之中。
若是没有声音传出,没有人会认为那是一个人。
可他偏偏就是一个人,而且冷若寒风,一句话竟然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来我府在有何贵干,难道你以为伍府无人,来去自如,还是以为伍某人会害怕吗?”
伍子胥并不惧怕,反而朝前走了几步,离黑影更近一些。wWW.ΧìǔΜЬ.CǒΜ
“我在问你,你为何不答?”
“我为何要答,藏头露尾之人,难道值得我伍某回复于你。”
伍子胥气语急促,刚才与伍封一谈,心中烦乱,失了方寸,竟然没有察觉。
所以心里更是烦燥,而且自己竟然不知道对方身份。
“藏头露尾,此话说得有些过了。
我在此等你,竟然是藏头露尾。
伍相国这些年所做之事,难道就如此光明正大吗?”
伍子胥一听,脸上一抖,知道来人必然知道自己过往,所以说话才如此有恃无恐。
而且看样子不像是来刺杀自己的,所以心里也不慌了。
“既然是老朋友,来我伍府,我该一尽地主之谊,前面就有一个小亭,不若我请你喝了两杯如何?”
伍子胥反客为主,虽然这里是伍府,但相对于黑影来说,他到像是客人一样,摸不透对方的底细。
“不必了,伍相国热情,在下难与消受,只是伍相国刚才的忧虑,难道是想另择明主?”
黑影中的人,也不与伍子胥绕圈子,直接就问起刚才之事。
“什么另择明主,我有些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当今伍某能有今时今日,也仰仗于吴王,有当今吴王在,何来另择一说。
老夫也老了,更不需要另择明主。
不知先生此说何意?”
伍子胥并非不知黑影之人所说的意思,而是故意要让黑影中人自己说明,这样伍子胥才能从中找出破绽,确定来人身份。
至少也能确定来人是何阵营,与三子争位有何关联。
“吴王老已,不足成事。
伍子胸怀灭楚大志,自然需要一个言听计从之人。
可你是否曾想过,一个言听计从之人,若听信谗言,你伍相国又将如何?”
黑影之中的人冷笑一声,似乎对伍子胥的意图十分了解,而且语带不逊,对伍子的选择十分嘲讽。
“先生不明来意,却在为公子说情,却不知先生为那一个公子,公子夫差,公子波?”
“伍相国,为何不问公子山呢?
只有他才最符合于你,因为他重贤之名,所以纵是他当太子,继承吴国大统,也会礼遇于你。
这该是你最好的选择,为何刚才会如此犹疑,难道你想弃他而去吗?”
两人一直你来我往在相互试探,却并不回答对方的问题,像是各说各是,却又像是在相互攻击。
“你来我伍府,难道就是想站在那角落里受阴寒之气,那随你的便,我无心陪你。”
伍子胥知道来者必然有求,或者定然有目的,所以也不想陪黑影之人,胡搅蛮缠。
“你心里有恐惧,若没有那个小子,鬼谷王禅,想来在吴都还没有你办不成之事。
可这个楚国灵童,却于此时出现,让你不得不忌惮于他,甚至可以说是怕他。
所以你现在有所犹疑,是否需要改弦易张,另择他主。
但我今日来此告诉于你,鬼谷王禅此次再也回不来了,你可否会信?”
伍子胥冷哼一声道:“两月前,曾有两拔刺客去刺杀于他,不知先生可否参与?
若说鬼谷王禅是如此轻易被杀之人,想来先生也不会站在此地了?”
“这个不需要你知道,我只是想知道若没有鬼谷王禅,你是否还会支持于山公子?”
伍子胥此时明白,这个黑衣人其实还是山公子之人,所以他也并不想杀自己,而是需要得到保证。
毕竟于此吴国形势,公子山实非有机会之人。
虽然公子山还算机灵,一直跟着他学习吴都内务处理。
但伍子胥对他的能力并不认可,只是出于私心才有意培养公子山,为其争位。
可现在听来,公子山还是不放心于他,竟然派刺客来警告于他,心里也是十分不爽。
“你们是山公子派来的人吗?”
“我们不是山公子派来的,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刚才你已经说了,我们是老朋友,所以我来提醒于你。
山公子也是我们扶持之人,希望你与我们合作,勿要反成为抖脚石。
对于抖脚石,伍相国自然十分熟悉,该怎么做了。”
伍子胥冷笑一声,心里极不舒服,知道黑影人的用意。
“你们是幽冥的人,我为何还要与你们合作?”
“幽冥与暗夜都是杀手组织,伍相国为何如此健忘,当年你苟且之事,难道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伍子胥一震,知道来者对他真的十分了解,这陈年旧事,像是伍子胥的一块伤疤一样,若有人揭起,自然让伍子胥怒意十足。
“你到底是谁,我伍子胥从来也不受人威胁。”
“我是谁不重要,只是一个该死而未死之人而已,刚才你说的化武,我可以为你除去,你大可放心。”
黑影之人,语气十分轻谬,并不把伍子胥放在眼里。
伍子胥心里还是一惊,纵然他知道幽冥组织扶持公子山,其意不轨,可于此之时,他切实也需要有人帮助。
若不然王禅不死,公子山很难得登大位。
而且说起化武,那么眼前此人定然知道当年专诸刺王僚之事,如此一来,伍子心里也是乱如麻线,不斩不行了。
“幽冥组织向来无利不起早,你们找上伍某,一直好像都在关照于伍某,若说没有企图,任谁也不会相信。
说吧,在老夫面前不必装什么君子,什么条件尽管开出。
看老夫能不能实现再说。”
伍子胥此时是不得不将就,只能暂时苟且,与幽冥合作,就像当年与暗夜合作一样。
虽然不耻于君子,可却没有办法。
“条件很简单,只要你告诉我暗夜的尊主是谁,没有其它条件。”
伍子嘿嘿冷笑着,看着黑影之人摇了摇头道:“暗夜尊主,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你既然是幽冥之人,为何还会问入此事。
杀手组织,从来也不会问及尊主。
不论你是幽冥还是梦魇,亦或是暗夜,这是规矩,你该十分清楚。”
伍子胥话说完,自己也还是一惊。
刚才自己一直先入为主,把黑影之人当作幽冥组织之人,而且也无意中透露了自己支持公子山的意图。
由此说来,此人身份还未必可定,而且此人只是一直在套自己的意图。
此一时大意,竟然未有察觉,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苦痛。
“哼,哼哼,不错,你还知道杀手组织从来也不问身份,不问姓名,没有人想知道暗夜的尊主是谁,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伍子胥,今夜就暂时留你一条性命。
我知道鬼谷王禅算过,你寿辰不过六五,所以再让你苟延残喘五年吧,希望自今日起,你勿要再以己度人。
若不然,只会自取灭亡。”
黑衣人说完,冷笑一声,人如鬼魅一般,飞出后花院,消失在黑夜里面。
伍子胥呆若木鸡,心里百般滋味。
未曾想于此关键之时,自己却失了方寸,中了黑衣人之计。
依黑衣人的筹谋,一切都依着自己的猜测行事,处处显得让自己认为他就是公子山派来之人。
如此一来自己也觉得并有大碍,所以才透露了自己的底细。
可此人来后花院,难道只是想确认此事,那么于此而言,必然不是公子山之人,那若不是公子山之人,该就是公子波之人。
只有公子波的人才会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若说公子夫差,此一时彼一时,公子夫差有王禅支持,自然对争斗形势十分透彻,根本不需要确认。
而且此人知道王禅的观相之术,也知道那是寿辰之事。
从中可以透知王禅之语并非危言,那么也就深信自己只有五年的寿辰。
若以刚才黑影之人的身手,若真要取自己性命,该并非难事。
伍子胥想到时这里,才真的感觉到一身冷汗直流。
可伍子胥却并非不懂随谋权术之人,若此人意在试探,那他只需略做改变,一切都可能回复如初。
只是当年发下的宏愿,就有可能在此断送,就如同刚才伍封所说,一切都已不会随伍子胥的意愿了。
于他而言,形势已十分明显,只得静待形势改变,才能急时调整了。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做个铺掂,后面的支线会很快涉及当年伍子胥如可利用女儿,让当年的四个好兄弟成为他的工具,这也是权谋,所以读者也不要计较,为何把伍子胥写得这么坏,特别是苏州一带的朋友,可别较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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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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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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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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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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