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焕颜一时之间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可是仔细想来，那番话没有一点问题，更不可能因此而得罪了徐太后。
她终归不是傅孤寒的亲娘，有些时候还是揣着些小心。
更何况她也只是儿媳，不是亲生女儿。
徐太后能从她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感受到她此刻内心的煎熬，无声的笑着，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
其实触摸到的也并非是她乌缎一般的发丝，而是满手的冰冷华贵。
就像是韦皇后头顶的凤冠一样。
其实她们原本都是一样的。
只是后来的命运，终究不同罢了。
“有很多事情，本就不是这样论的。”
徐太后收回手来：“周芳的爱，皇后的爱，谁对了，谁错了吗？”
柳焕颜怔然。
徐太后继续道：“从本质上来说，她们都无错。其实当年周芳也偏执的很，她那样好的出身，原本可以有个更完满的人生，也该有个更好的结局。如果不是因为她非废太子不可，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她与人做妾都上赶着，东宫出事，废太子因当年的那些情分，想要保全她，她还想着跟废太子生死不离。焕颜，你是不是觉得，这太感人了，所以周芳就应该高高在上，就是伟大的。”
柳焕颜心里倒也不是一定这么想。
孰是孰非，非一言可概之。
徐太后看她不说话，又慢慢与她说：“但是对周家而言，周芳算什么呢？我原本不想说这些，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必要。”
柳焕颜好似在那一瞬间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说……”
她犹豫着，见徐太后不再开口，她才试着说完：“周家有疼爱周芳的父母兄长，所以能纵着她这样放纵一场，到头来，她实在也不算下场凄惨，毕竟有周家在，孤寒也给过承诺，她后半辈子是可以好好活着的，只是她自己放不下废太子，把自己给困住了而已。但是对于韦皇后来说——”
柳焕颜深吸口气，合眼缓了许久：“韦皇后年幼时也可以做周芳，但是当她爹娘不在之后，她再也做不了周芳。韦家没有给她应有的庇护，她也没有人护着，所以她要维护自己的情爱，只能放手一搏，走上了看似极端的一条路。”m.χＩùmЬ.ＣǒＭ
徐太后笑了。
笑意清浅，但眉宇间都是真心实意的笑容，染上融融暖意：“你是玲珑剔透的心肝儿，我稍稍点拨，你就明白了。我从没说过韦氏无错，弑君谋逆，怎么没错？我也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怕我昨夜动了恻隐之心，今早放她出宫去见苏成然，来日会手下留情，放她一条生路，让她和苏成然离开京城，从此隐姓埋名，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对吗？”
柳焕颜抿紧了唇角。
他们的确这样想过。
其实如果真是这样的结局，韦皇后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将来大抵也不会再兴风作浪。
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该如此，就是不该如此。
徐太后收回手，往身后软枕靠过去：“我还没有老糊涂到这个地步。成全她一次，了却她生前最后一桩心愿，也尽够了。”
“那您……”
“我的人，带了恩赏。”徐太后没再让她把话说完，“焕颜，会不会觉得脏了你家里的地方？”
柳焕颜心下咯噔一声。
原来，如此。
她摇头说不会：“所以您的意思，也不打算再发落韦家了吗？”
“怎么发落？”徐太后哂笑，“还有个韦齐之呢。抄家灭门，他怎么办？告诉天下人，是他大义灭亲告发自己亲姑母？不是人人都肯做君子。他既做了，咱们做长辈的，也别叫孩子陷入两难之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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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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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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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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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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