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乱七八糟的。”丢个王建仁一个白眼,黄粱客气的冲诸葛通点点头,结束了这场并不正式的问询。
诸葛通离开房间后,躺在床上的王建仁立刻坐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这人不一般吧?跟个披着人皮的机器人一样!”xǐυmь.℃òm
“我觉得很正常,”黄粱看着诸葛通离开的那扇房门,“可能比大多数人更冷静点。”
“那是点吗?别说是自己老板死在眼前了,就算是半个京阳市的人同一时间嘎嘣脆了,我敢说诸葛通也会面不改色的继续洗车,他就喜欢洗车。哥哥我真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喜欢洗车呢?弯腰伺候一台带轮子的机器,这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应该干的活儿?不就是现代版的弼马温吗。”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黄粱说,“洗车算是很奇葩的爱好吗?和热衷于蹭饭的二皮脸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是吗?现在还有注重节俭这一传统美德的正人君子吗?真是不容易,现在的人都浪费成什么样了!就是没受过饿,一个个的。”
“你赶上过饥荒?”
“哥哥我这叫眼睛里不揉沙子。”
黄粱没好气的说:“你是眼睛里只有剩饭!”
“随你怎么说,”王建仁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吃晚饭还有段时间,司机是问完了,咱去会会儿子吧。”
“谁儿子?”黄粱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死者儿子呗,走着,去见儿子去。”
“......你就损去吧。”黄粱无可奈何的站起身,跟在王建仁的身后走出客房。
张泽栋是一位瘦弱矮小的年轻人,斜刘海很长,几乎把左眼完全遮挡住了。初见他时,黄粱还以为他还是个高中生,没成想一番介绍后,黄粱得知他今年大四,明年就毕业了。其实应该是今年毕业,虽然农历年还没过,但过了元旦就是新的一年。只不过对黄粱而言,他总觉得不过年三十,这年就不算过。
张泽栋的身高在一米七上下,身材单薄消瘦,可能还不到一百斤。白白净净的他五官立体、端正,称得上英俊,只不过他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怯懦表情,说话时总是避开目光接触。他的额头上总是印着几道淡淡的抬头纹,像是在时刻思考着某些他无能为力的难题。
简言之,这是一位浑身散发着忧郁气质的年轻人。
这小伙在学校应该很受学姐欢迎吧。把脑海中的胡思乱想赶走,黄粱和王建仁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坐在书桌旁的年轻人,听着他用轻柔的声音讲述不堪回首的惨痛经历。
因为是寒假的缘故,放假后张泽栋回到了湖边别墅,和家人们团聚。他平时住在学校,一年到头和家人相聚的时间不多,因此他很珍惜能够与父亲朝夕相处的生活。由于母亲住在疗养院的缘故,时不时的,张泽栋就会坐车去京阳市看望母亲。
即便只是继母,没有血缘关系,张泽栋和这位名义上的母亲还算亲密。或许是因为两人年纪相差不是太多,十六岁而已,能找到共同语言。
张泽栋度过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散散步、看看书,隔三差五的去市区里见见朋友、见见继母,日子简单、快乐。
直到变故找上门来。
案发当天,原本打算吃完午饭后上睡午觉的张泽栋在走出餐厅后,刚好看到先一步吃完的父亲推门走进了通向陈列室的走廊。不知怎么的,他也跟了过去。进入走廊后,张泽栋没有进入陈列室,而是拐进了游戏室打发时间。
张泽栋相当尊敬父亲,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尊敬,导致他无法和父亲走得太近,更甭提谈心或撒娇,他通常只会远远的望着父亲,就心满意足。
张泽栋的爱好之一是打游戏,乐此不疲。游戏室内各种影音设备一应俱全,有着最新的游戏主机、VR设备和高端投影仪。张泽栋在游戏室中心无旁骛的玩着游戏,只是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在游戏上,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心莫名很慌。
心不在焉的打着游戏,张泽栋没有像往常一样佩戴耳机,同时也调低了音响音量。游戏室的门虚掩着,开着一条门缝。正当张泽栋不断的打着哈欠,打算把手柄放下、回自己的房间睡一觉时,他突然听到了几声异样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发生冲突。随后传来的未知的怒吼和咒骂,瞬间让昏昏欲睡的张泽栋清醒过来。
意识到可能发生某种变故后,张泽栋丢下手柄,凑到门口,哆哆嗦嗦的打开一条缝隙,向走廊张望。第一时间他没能掌握情况,直到将目光看向走廊尽头的陈列室时,他才发现打开的门扇后,能看到人影在晃动。
张泽栋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父亲,但却看不到和张同勋扭打的人,他只能看到有人在推搡着自己父亲。下意识的,张芷晴想要把门关上,躲起来。出于责任感,他抑制住恐惧和胆怯,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推开,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这就是张泽栋能回忆起的最后一个画面。
他完全没注意到走廊上还藏着人,当时他的注意力全都被陈列室的激烈冲突所吸引,因此直到门被人猛地关上、头被夹在门缝间,张泽栋都没能瞥到袭击者的身影。
张泽栋不清楚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他感觉可能足有一年,但实际上可能只短暂昏迷了几分钟。可能是因为极度担心父亲的遭遇,张泽栋硬生生苏醒了过来,顾不上检查头上的创口,挣扎站起的张泽栋踉跄着向陈列室走去。
此刻陈列室的房门紧紧关闭,那扇实木双开门宛如是一面棕色的墙壁,堵在走廊尽头。张泽栋的意识仍不是很清醒,他只知道必须去查父亲的状况。如果他意识清醒的话,或许会第一时间找人帮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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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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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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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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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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