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做到。”女人注视着窗外一闪而逝的街景,同样用不经意的语气回答,“他是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过分。”
“哦,这样啊。”黄粱若有所地的点点头,“在和女人厮混的时候——抱歉,我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也不会放松警惕性,王满林果然不是一般人。”
“是啊,我也曾想过,或许可以找到一个机会。男人总是会睡觉的,至少我碰到过的都是这样。但是王满林不会,至少不会在我的面前这样做。他总是会保持清醒,或是让我离开卧室。而且即便他放松警惕熟睡过去,我也不敢说自己真的会伺机而动。一墙之隔就是几名彪形大汉,只要他发生一丁点的惨叫声,我就彻底玩完了。”
“倒也是...”
“相信我,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睡觉没有想象中的不堪。至少王满林是一位很绅士的人,他不会强迫我做什么,比那个长相帅气的蠢货要强得多。”
黄粱没有吭声。
“别为我难过,这些事情没人逼着我去做,都是我自找的。”女人落寞的笑了笑,“我本可以去读研究生的,把这一切都放下。但是我没有这样做...”
黄粱强忍住问她是否后悔。虽然没有所出口,但是女人察言观色的本领很强,她说道:“会时不时的去幻想如果自己去读研究生,去过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此刻的自己是否会更开心,获得更自在。”
“你觉得呢?”
“应该不会吧。”女人回答道,“我会一直想这件事,想自己为什么选择逃避。可能无论我做何选泽,我最终都会后悔。”
“痛苦的不是去被动接受,而是面临抉择。”
“是啊,如果人生没有抉择就好了。”
“心理医生可就没有饭碗了。”黄粱苦笑着说道,“我可能也得失业。”
“你们都是吸取他人痛苦为生的寄生虫。”女人笑着补充道,“抱歉,我没有任何诋毁的意思。”
“你抓住我了。”黄粱微微一笑。
“我喜欢你家里的那条金毛犬。”女人再次转头看向窗外,“很可爱,看到它仿佛就没了烦恼。”
“相信我,它非常能吃能拉。”
“哈哈,我相信,它简直快把我脚上的拖鞋舔秃了。”
“收养豆眼之后,我已经换了两批拖鞋了。”
“不难想象。”
车厢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这对陌生的男女已经把脑子中的话都说完了一样。安静的行驶了几分钟,黄粱打破了沉默。
“事情是从你发现无法杀死王满林后逐渐脱离控制,是吗?”
“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如此。”女人眼神迷茫的说道,“意识到我完全是白费力气,根本不可能对王满林造成伤害后,我绝望过一段时间。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即便我每天都会健身房撸铁,让自己能够轻轻松松的举起几十公斤的杠铃,我也不可能是一名打打杀杀了半辈子的老流氓的对手。我就没看到过他的保镖动过手。完全没这个必要。王满林这三个字已经足够吓退带着脑子的人了。”
“是啊。那些人都是听着他的传闻长大的。”
“即然我不可能伤害到他的生命——王满林生活得太健康了,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再活五十年完全不成问题,尤其是他几乎闭门不出,更是大大降低了遭遇车祸的可能性——我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有人告诉过你,你没有讲冷笑话的天分吗?”
“可能吧,经常有人向我提建议。”
“但是你从来不改?”
“当然,我为了自己而活。”黄粱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还有几位朋友。呃...还有豆眼。”
“你肯定不需要为自杀的念头而担心。”
“从来没有想过。”
“羡慕不来啊。”
黄粱转头看了她一眼。“我可以介绍一位心理医生给你。”
“算了吧,我现在没钱再付给其他人了。”
“她价格十分合理。”
女人随口说道:“那也算了吧。如果是我十几岁的时候,我或许会听从你的建议。但是现在?不再需要了。”
“因为你不再迷茫?”
“至少大方向不迷茫。”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在弄到王满林的账本后的第一时间去向警方寻求帮助。而不是交给前男友来保管。”
“那时候他还没死,是我的现男友。”女人叹了口气,“我承认这很蠢,但是我没有选择。在离开那栋房子前我会被搜身。一开始的时候,我甚至会在进入卧室前被再搜一次。天知道做王满林的手下福利待遇有多好。”
“他那儿还招聘吗?”
女人无力的笑了笑。“我只能把那个小账本放在我前男友的身上,否则我根本不可能活着把它带出来。可笑的是,一向愚蠢的他这次竟然精明了。”
“他蠢,但不代表他会白白让机遇从眼前溜走。”黄粱说,“如果他把账本又交还给你的话,或许他现在还活着。不过八成是被丢进监狱中了。”
“至少还活着。”
“没错。”
“这个白痴,我就知道他会把自己坑死的。”女人叹了口气,“或许正是因为他足够蠢,我才会找上他的吧。”
“别太自责,他这样的人即便没有遇上你,在王满林身旁也不会安稳多久的。”黄粱说,“一个人的野心如果和他的能力不相配的话,迟早是要吃大亏。”
“他真的太蠢了。为什么会想到要拿账本去威胁自己的老板呢?如果他不清楚王满林的底细还情有可原,那可是他的义父啊。说实话,当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或许你应该这样做。”
“可能吧,反正对于他而言结果都是一样。我敢肯定王满林没有让他走的安详。那个男人最热衷的爱好除了女人和阅读外,就是发挥想象力对别人施暴了。”
“我越发的想要调头回家了。”
“你时刻都可以放弃。我没关系。”
“又被你抓到了。”黄粱自嘲的笑了笑,“我这人毛病很多,其中最招人厌烦的就是我不知放弃。”
“一旦咬住骨头就不放口?”
“绝对不放口。”
“所以找你解决问题的委托人才会络绎不绝啊。”女人说,“我看过不少有关你的新闻。还有你那间解忧事务所。”
“新闻?”黄粱眉头微皱,“我似乎没怎么接触过记者。”
“现在人人都是记者,不是吗?每个人都有发布观点的权利和平台。”女人微微一笑,“在网上能查到很多有关‘解忧事务所’的具体情况,一搜一大堆。”
“一定是芷晴弄得。”黄粱无力的笑了笑,“她总是想方设法的想要提高营业额,但是我俩的经营理念完全不同。除非饿死,否则我才不会去关心陌生人的另一半是否出轨这种破事。”
“简单又赚钱,你应该扩展这项业务。”
“我不缺钱。”
“说这种话会遭报应的。”
“虽然大多数的委托人都囊中羞涩,但是偶尔还是会碰到出手大方的人。”
“比如说我?”
“三千块就想买我一条命?你管这叫大方?”
“准确的说是两千块,我还得付给你朋友一千块。”
“......感谢你的鼓励,我现在真是干劲十足。”
“人人都爱钱。”女人叹息道,“这很正常。”
“没错,我这样的才不正常。”
“对呗。”女人说,“如果我的白痴前男友没有那么爱钱,没有起作死的小心思,而是第一时间把那本账本交给我来处理,或许他现在还活着。”
“或许对于他而言,不自由毋宁死呢?”
“他不关心是否自由,甚至可能都不怕死。否则为什么他宁可死也不说出账本的下落呢?当然,我想他只是单纯的愚蠢,蠢到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因此而死。这回王满林一定非常愤怒。”琇書網
“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会被气的原地飞升。”黄粱平静的说道,“想一想你们和他之间的关系。你的前男友是他的义子——”
“他可能有几十个义子。”
“——你是他义子的女友,而且还是他本人的情人,同时被你们两人背叛,即便是他位绅士,他也会跳起来咬人了。”
“是啊...我死定了。”
“应该不会,除非他打算顺便弄死我和我朋友。”黄粱平静的说道,“我那位朋友十有八九能和王满林说上话。”
“真的?”
黄粱点了点头:“我怀疑没有那个在京阳市住够十年的人是王建仁不认识的。他似乎认识所有人,上到大人物,小到流浪汉。”
“听你这么一形容,似乎我应该多付给他一些劳务费。”
“不需要,一千块足以。”黄粱坚定的摇头说道,“他欠我的可比这多多了。是该让他偿还偿还了。不用担心,你如果觉得过意不去的话,把钱给我就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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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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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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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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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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