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的这句话第一次让苏琦的脸上露出痛苦挣扎的神情,胖锁匠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放在柜台后的自己的手,他的手掌上仍有这许多当年练习篮球时留下的老茧,这些茧子时刻都在提醒他,曾经的自己对那颗篮球有多么热爱。
“你不知道赵鹏这人有多阴险。”过了半晌后,苏琦粗哑的声音在这间小小的店铺中响起。果然如黄粱预料的那样,话讲到这个地步,苏琦不由自主的会把憋在心中十几年的委屈与不甘说出来。xǐυmь.℃òm
苏琦的杀人动机是黄粱唯一没能想通的谜题,这一秘密或许只有死去的赵鹏和苏琦知晓。就是在这份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黄粱才会进行如此危险的举动,来到这间小门市房内,和这名比自己重了几十斤的男人对峙。
“我和赵鹏的关系一直很好,从小到大,我都把他看成是我的亲兄弟。我们约定好以后要一起成为篮球明星,我们要在同一家俱乐部效力,成为史上最佳的二人组。可这一切终究只不过孩童时的幻想罢了。不知道是从一开始赵鹏就是在敷衍我,还是说在我们成长到某一个阶段,他突然觉得这个梦没什么意思,还是他自己独领风骚更好一些,我不太清楚。
“不知道他是从哪个时刻开始改变了想法,当我意识到他并不把我当成是兄弟时,我早已远离了篮球,而赵鹏却成了球星。”苏琦说话时的语气、声音,甚至是声调变化都发生了改变,不像之前那样低沉含糊,这似乎才是他真正的嗓音。黄粱专注的坐在那把不舒服的椅子上,听着几米外的男人沉浸在自己的人生中。
“赵鹏和我都想被选拔进市队,能进入市队,就意味着半只脚已经踏入职业篮坛。赵鹏的家庭条件很一般,我则是完全没什么条件,能成为职业球员的话,对我们俩意味了太多,这不仅可以让我们达成篮球梦想,更可以彻底改变我们的人生。
“但我对赵鹏而言是个障碍。我们心里都清楚,我比他强一些,虽然强得不明显,但终究还是我更胜一筹。如果我们真的携手进入市队,然后再加入同一家俱乐部的话,我当然会成为当家球星,而他却只能成为我的副手。
“我其实并不在乎位置,即便去辅佐赵鹏我也不在乎。但赵鹏不这样想,他很在乎,他从来不想做第二名。可只要有我这个人在,他就不得不去当第二名。即便是进入市队或者是进入职业联赛,只要有我在,他心里就有一个疙瘩。
“为了拔除掉这个闹人的疙瘩,他决定把我彻底赶走、远离篮球。我完全不了解赵鹏,但赵鹏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我性格上有缺陷,一场毫无防备的失利就可以彻底摧毁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心。他的确是这样做的。你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还知道我当年比赛失利的事情,想来是见过不少人了吧。”
“不太多,”黄粱回答道,“我只是去找了安教练,和他聊了聊。”
“安教练吗?”苏琦眨了下眼睛,“是啊,安教练什么都知道,但他又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个好教练,能把每个孩子的特点都激发出来,但他对于孩子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却一无所知。这也不怪他,毕竟连我都不清楚赵鹏在想些什么。他现在身体还好吗?”
“就是腿脚有些不利索,心脏也不太好的样子。”黄粱如实回答,就像是和不怎么熟悉的人闲聊。
“也是,毕竟是打了一辈子篮球的人,老了心脏好的不多。我其实心脏也不是特别好。”苏琦低头看了眼自己拥肿的身体,叹了口气,“那时候的我真的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虽然出身不好,但我有天赋,我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去打拼出美好的未来。可赵鹏却不想让我品味成功。他想把胜利的蛋糕一个人独吞。
“在那之前,他从没有表露出任何想要将我摧毁的意愿。赵鹏如果想要伪装的很友善,他完全可以做到。太多人被他那毫无攻击性的俊朗外表所欺骗,我也是多年之后,才在一个偶然的时机下看穿了他的真面目。还是先说回那场比赛吧,为何我会发挥失利呢?安教练这么多年肯定也一直念念不忘吧。”
“对,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你突然就发挥得那么差劲。”
“那是因为比赛的前一天晚上,我没能好好休息,我完全把体力透支了。那一整晚我几乎全都在和女人厮混。”
“一整晚吗?”黄粱心想果然是类似的原因。
“对,一整晚。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想不清楚,为什么我那晚会那样疯狂,只是觉得可能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事吧,才会表现得不顾一切。之前我真的是这么想的,由于那晚我喝了太多酒,透支了太多体力,我是第二天临近下午才勉强苏醒过来。
“醒来后我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可晚上的比赛却不可能因为我一个人推迟,我只能匆忙赶到训练馆,可因为我迟到了,安教练惩罚了我,不让我参加训练,在一旁罚站。我当然清楚,安教练这样做是对的,我当时心中有愧,不敢说什么,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看着。
“我的队友们为了晚上的重要比赛训练着、说笑着,而我却被彻底隔绝在外。即便我缓了几个小时,可真当比赛开始后,我却发挥不出哪怕是十分之一的实力。太累了,我的身体被彻底摧毁了。那之后过了一个星期,我才感觉身体和精神恢复了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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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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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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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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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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