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边大声大叫着、一边目睹自己的双手将这个变成尸体的女人拖向脏兮兮的垃圾桶。拖拽的过程中,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女人的衣物与粗糙的水泥路面发生摩擦。
一转眼的功夫,黑暗的小巷、王一娜的尸体、脏兮兮的垃圾桶全都不见了,下一个瞬间,他猛然发觉自己身处在一间稍有些凌乱的卧室内,淡米色的墙纸随处可见,点缀在书桌、衣柜上的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玩偶,其中大部分是玩具熊,也有少数的兔子和鸭子,每一个都非常可爱、精致。
可黄粱的目光只是在这些点缀在卧室内的玩偶上掠过,他的视线越过那床铺着凌乱被子的双人床,看向窗台的方向,被拉开一侧窗帘的窗台露出半边身子,窗台上摆放着几盆花,花的长势并不茂盛,看上去很是寒酸,而真正吸引黄粱注意力的并不是花盆中的花,而是那个倒扣在窗台上的相框。m.xiumb.com
黄粱感觉自己像是飘到了窗台旁,他想伸手将倒扣着的相框拿起来,却发觉自己的手是半透明的,轻易穿过了相框,伸进窗台里。
下一秒钟,卧室再次变换成了场景,成了一间客厅,很是模糊的客厅内只有那张巨大的木质茶几异常清晰,那个足够躺上一个成人的茶几旁,有着一个被白色胶带笨拙粘出的人形。在黄粱的注视下,这个由白色胶布组成的人形在不停颤抖、蠕动,仿佛具备了生命,竟然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虽然那只是由白色胶布组成的人形轮廓而已,黄粱可以透过白布围起来的轮廓看到那张老旧的沙发,可他似乎从这轮廓中看出几分痛苦和挣扎。注视着人形轮廓向自己冲来,黄粱惊慌之余转身逃跑,他一把推开身后这扇虚掩着的防盗门冲出房外,却又立刻一脚踏空,落向了无边无际的深渊。
一种急速的坠落感将黄粱从噩梦中惊醒,他猛然从床上坐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墙壁,墙上挂着几幅装饰画和一个时钟,挂钟上显示此时是早上四点五十七分,距离黄粱定下的起床闹钟还有整整八分钟。
“原来是噩梦啊...”黄粱呆愣愣的看着秒针在一下下转动,抬手摸了把额头,多出了一手心的冷汗。透过窗帘缝隙射进来的阳光刺的他眼皮发痒,黄粱缓缓躺回到被汗水打湿的床单,只感觉头疼欲裂。
又躺在床上缓了半个钟头,黄粱挣扎着爬起,推开家的大门,站在门口呼吸着清新空气。直到脑内的疼痛减弱到可以承受的地步,他才在豆眼迫不及待的目光中给它套上狗绳,带着金毛犬跑进正在苏醒过来的城市街道。
不知为何,这一整天的时间,黄粱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名的烦躁,就像是有几只调皮的小松鼠在他的神经上跑来跑去,彼此追逐、嬉戏打闹,丝毫不去管这根被它们当做玩具的神经早已脆弱到随时都会崩断。
更让黄粱心神不宁的是,昨晚做的噩梦中得几个零星片段时不时的冒出来打扰他。其中出现的最频繁的一幕就是那个在窗台上倒扣着的相框。黄粱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潜意识不停的将这幅定格画面在他的眼前播放。似乎潜意识想要提醒他,这个画面隐藏着某个他仍未注意到的秘密,他必须将其解开,否则就不会得到真正的安宁。
黄粱只能和自己较劲,越是烦躁,这些念头越是不时的跑出来,他越是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比如说拖地、做家务、看书等等。为了不让自己一直关在房间里胡思乱想,黄粱索性开车去到家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在超市内琳琅满目的货架间消耗时间,顺便补充一下家用物资。
推着购物车,在没什么人关顾的超市内随意游荡者,黄粱漫无目的的闲逛,无视那些向货架上补货的工作人员们的目光,时不时的停下来,站在某一列货架前挑挑拣拣,心不在焉的把挑出的商品丢进购物车里。
从一楼到五楼,黄粱推着这辆几乎要被塞满的购物车整整逛了一个多小时,当推着购物车走向收银台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撇到了在角落里的两排摆放着相框的货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黄粱将购物车调转方向,然后向着那两排货架走去。
站在通道中央,黄粱左右两侧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相框,他的目光在这些相框中一一划过,并没有去看价格标签,而是在思索着为什么相框对自己有着如此大的吸引力,为什么他不是为一旁货架上的锅碗瓢盆驻足停留呢?
黄粱专注的盯着这些相框,他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购买相框或是把自己或家人朋友的相片放进相框里是在什么时候?曾几何时,在他小时候,照相馆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那时候的一般家庭不可能拥有一部相机,像是数码相机这种高端玩意更是闻所未闻。
在黄粱很小的时候,想要去拍照的话,就只能去专门的照相馆,拍那种现在看起来很是土气的照片。黄粱还记得有一个厚厚的相薄,里边放着的都是自己两三岁时、孩童时期的照片。照片中的他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身旁围绕着各式各样的玩具,其中很多张照片中他都穿上了五颜六色的小裙子。那个相簿一直还被珍藏着,不过鲜有人再去翻看。
倒扣在窗台的相框,黄粱出神的想着,相框中的照片是那个没能战胜病魔的小女孩。那个女孩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了,毕竟他只是匆匆看过几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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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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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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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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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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