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仍旧持续着,一下一下响起,宛如一台堵塞的发动机在咳嗽。黄粱纳闷究竟是什么人会在后半夜来敲响解忧事务所的大门呢?思索无果,黄粱耸了耸肩膀,边打着哈欠边向门口走去。
透过猫眼,黄粱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惊讶的啊了一声,躺在狗窝内的豆眼的呼噜声的节奏有一瞬间的混乱,随后又恢复了毫无变化的平缓。
黄粱将门打开,冲着站在门外的宋宁问:“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晚上好。”宋宁点了下头,推开堵在门口的黄粱,走进解忧事务所内。他默默的换上拖鞋,脚步沉重的走进客厅。
将门关上,黄粱跟在老友的身后回到客厅,注视着宋宁以缓慢的动作脱下外衣,把帽子挂在衣架上,随后重重的坐进一把扶手椅里。
宋宁的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无神的望着沉默的电视机屏幕,屏幕上仍在播放着球赛结束后的画面,两名解说员坐在解说台后,正在对这场出人意料沉闷的比赛进行总结。
4:1的悬殊比分让这场备受瞩目的足球赛在上半场结束前就彻底失去了悬念,下半场的45分钟只不过是在折磨主队支持者的心智而已。唯一值得黄粱庆幸的是,他没有为这场无聊的比赛熬上一整晚。
坐回到沙发上,黄梁随手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关闭,仔细打量着坐在一旁、仍盯着电视机屏幕发呆的宋宁。有段时间没见到的宋宁看上去无比疲惫、憔悴,像是被人狠狠胖揍了一顿,仍沉浸在震惊和麻木中。
他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消瘦了几分,本就比正常人大上不少的脑袋现在显得更加突兀,颧骨突出的脸颊被疲惫困倦染上了几分浓重的阴影,导致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起码十岁。
“说说啊,宋宁,你怎么想到来我这里坐坐了?这么晚了,怎么不赶紧回家陪媳妇孩子?”黄粱问。
“我刚下班。”宋宁嘟囔道。
“看的出来。”黄粱嗅了嗅鼻子,有股强烈的二手烟的味道正在从宋宁的衣服上弥漫开来,“和嫂子又吵架了?”
“你比我大,那是你弟妹。”宋宁没好气的说,“工作不顺。”
黄粱点了点头:“也是,顺利的话你也不会来我这里。说说吧,有啥是我能帮上忙的。”
“这次是你的最爱。”宋宁闷闷不乐的说。
“我的最爱?”黄粱问。
“密室杀人。”
“啊?”
宋宁把‘密室杀人’这四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呵,一上来就是难度这么高的挑战吗?”黄粱瞬间来了兴趣,因为无聊比赛导致的疲惫被‘密室杀人’这四个字彻底冲散,他注视着宋宁那双疲惫冷漠的眼睛,问道:“你确定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从表面上看是。”
“那实际上呢?”
“不清楚。”
黄粱不置可否的耸耸肩,等待着宋宁将下文说出来。
“死者是一位成年男性,四十二岁,算是事业有成吧,在某间上市企业做高管。”
黄粱说:“人生赢家呀,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宋宁,年工资怕不是你的几十倍吧。”
宋宁冷哼了一声:“是不少,不过那人没有孩子。”
“被你扳回一局。对了,你女儿送幼儿园还习惯吗?”
“你怎么知道?”宋宁涣散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
“我和嫂子——”
“是弟妹!”
黄粱敷衍道:“行吧,弟妹就弟妹,我有弟妹的微信,她也没有把我屏蔽,不让我看她的朋友圈。”
“她没屏蔽你吗?”宋宁嘟囔道,“又不拿我的话当回事儿...”
“不重要,聊案子。”黄粱哭笑不得的说,“咱能对工作上点心吗?”
“咳咳,”轻咳一声,宋宁恢复工作状态,接着介绍情况:“死者的尸体刚好是在距今一星期前被他妻子发现——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天了,我还没回家。”
“你回的是我家。”
“被发现时,死者已经死了整整三天。”琇書蛧
“遇害三天了吗?期间就没人发现吗?”黄粱惊讶的问。
“有人试图联系过死者,当然打不通电话。没人意识到死者可能出现意外,因此无人报警。”
“好吧...”黄粱砸了咂嘴,“这人看来人缘不行啊。”
“死者的妻子是第一发现人,也是她报的警。”
“这真的是两口子吗?”黄粱皱眉问道,“都死了三天才发现?这期间内这位妻子都在做什么?”
“回老家探亲。”
“好吧...她不是京阳市本地人?”
“不是。”
“也就是说死者是距今十天前遇害的...”黄粱简单计算了一下日期,“十天前是星期五。”
“对,就是星期五。”
“那还勉强说得通,难得的周末休息,应该不会有人操心别人的事儿,睡懒觉不香吗?”
“星期五那天,死者妻子是在下午六点过后从家中离开的,死者是在当晚的8点至9点间遭人勒死。”
“是被人勒死的,不是被人扼杀的?”黄粱问
“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吗?”宋宁冷冷的问。
“当然不是...你继续。”
瞪了黄粱一眼,宋宁接着说道:“死者是遭人勒毙。尸体脖颈上的痕迹一目了然。凶手试图将死者的死伪装成自缢,只不过做的很不到位。”
“是吗?”黄粱怀疑的问。
“不信你就自己看吧。”宋宁掏出手机,给黄粱看了几张死者尸体颈部的图片。
果然如宋宁形容的一样,一目了然,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死者属于他杀,是遭人勒死。黄粱边看着照片边自言自语道:“呵,和教课书上的水平勒沟一模一样,环绕颈部一圈。如果是自缢的话,应该是前颈部有水平缢沟,从左右延伸到耳后,然后痕迹会向上倾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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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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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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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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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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