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安这才抬了抬眼,仔细的打量起对面的男人来。
高高瘦瘦的,身材也不错,长得也还行,但和她的阿夜哥哥比起来可差太远了。
“我管你是谁,你神经病,抢小孩东西,快把阿夜哥哥的东西还给我。”
薄景夜紧握的拳头就那么松开了,手里的链子就那么掉到了地上。
一时间,他只觉得是五雷轰顶,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夏以安她,是真的不认得自己了,可她刚刚明明还用刀在手上刻着自己的名字,怎么会……
薄景夜不死心,一把抓住夏以安的手臂,将衣袖高高的挽起,露出来手臂上的字,那些伤痕已经不流血了,可看上去还是有一些恐怖。
“夏以安,你跟我说,你手臂上的这三个字你还认得吗?”
他不相信夏以安会突然就变得这么痴痴傻傻的了,她一定是在装,一定一定是在装。
她以为,她装疯卖傻,他就会放了墨亦寒吗,他不会。
“废话,阿夜哥哥的名字我怎么会认不得。”
夏以安像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竟教训起了面前的男人。
“你当真认得,那你念给我听一听。”
薄景夜指着她手臂上的字,每指一个她就念一个。
“薄—景—夜”
夏以安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吐字特别清楚,无一例外,她都念对了。
念完之后,还用特别得意的神情瞟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都跟你说了这是阿夜的哥哥名字了,还想考我,哼!”
她甩开薄景夜握住她的手,蹲到地上将项链捡起来,在站起来之后,还冲着他扮了一个鬼脸。
“坏叔叔,不理你了,我去找阿夜哥哥玩。”
薄景夜看着那一抹小小的单薄身影,看着她往自己的房间里走,走得决绝。
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笑。
她记得薄景夜,也记得她的阿夜哥哥,可自己明明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却不认得了。
薄景夜心里就像是被针尖扎着一般的疼,刚开始只是轻微的刺痛,慢慢的就蔓延到全身,传过四肢百骸,身体的每一处,就连指尖都是止不住的颤抖。
曾经,她骂过无数次夏以安是疯子,可等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了,他才发现自己有些接受不了。
不是一般的接受不了,是觉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了。
薄景夜回自己的卧室里,给助理阿强打电话,让他帮自己尽快联系一下心理医生。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夏以安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怕她不小心听到些什么,尽管现在的她呆呆傻傻的,可从心理学上来讲,没有一个病人会承认自己生了病,更别说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
薄景夜打完了电话,去夏以安的房间看她,但她却早已睡着了,被子被她给踢到了床下,她小小的身体卷成了一团,应该是冷极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还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他记得以前她的头发很多,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稀疏了,一只手就能轻松握住。
坐到床沿边上,好看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抚摸在她苍白的小脸,薄景夜将被子小心翼翼的盖到了她的身上。
又掖了掖被角才走出了房间。
就在他蹲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夏以安站在后面问他:“坏蛋叔叔,你要去哪儿啊?”
薄景夜甩了甩自己刚刚被咬的那一只手,对夏以安说:“被狗咬了,我出去打疫苗。”
紧接着有补充了一句:“狂犬疫苗。”
夏以安“哦”了一声,想了想回答他:“那你要小心一些,对了,把口罩带好,别回头再传染给我和阿夜哥哥。”
“夏以安,你说什么,你是……”
“疯了吗”三个字被他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再回头一看,身后面已经没有人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
薄景夜下楼,故意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在想,夏以安她是真的疯了吗,一个疯子会记得提醒他出门要戴口罩?Χiυmъ.cοΜ
走到楼下,正好碰到买菜回来的雪姨。
雪姨是几天前刚刚被他请来照顾夏以安的人,主要负责她的一日三餐。
说是照顾,但更像是他安插在夏以安身边的一双眼睛,她在别墅里的一举一动,一到点雪姨就会准时的将情况汇报给他。
而今天的事情则是一个意外,所以他并没有过多的去责怪。
只是象征性的问了句:“她今天吃饭怎么样?”
雪姨低声道:“夏小姐说她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那她不会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吧!”
“我劝过夏小姐,可她一口都不肯吃,先生,对不起,我……”
雪姨很是自责,觉得是自己有负先生的嘱托。
“不怪你。”
薄景夜安慰着,之后又沉声吩咐:“从明天起,她要是再不肯吃饭,就是灌也得给她灌进去。”
“是,先生!”
雪姨低头应了一声,往别墅楼里走去。
薄景夜突然又想到些什么,把雪姨给叫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吗,先生?”
雪姨等着他接下来的吩咐。
“把储藏室收拾出来,特别是一些尖锐的物品,别让她看到。”
一想到夏以安刚刚拿着刀在手上刻刻画画的样子,他就觉得心被揪着一般的难受。
“好的,先生。”
雪姨向着他点了一下头,进了楼。
薄景夜这才满意的走了出去。
坐在车里,他不停的想着,疯的人不是她夏以安吗,怎么自己也跟着一块儿疯了?
她吃不吃饭,饿不饿死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是因为她疯了,他才想着要对她好一点,还是说,他其实一直都想要对她好的。
只是因为白初烟的事情,整整三年,那件事像一根长长的刺横亘在了他们之间,让他不敢去对她好,只要一看到她的这一张脸,就总会想起白初烟满身是血的躺在医院的太平间里,眼睛张得大大的就那么瞪着自己。
好像是在说话,要他替她报仇。
所以在面对着夏以安的时候也总是没个好脸色,尽管他心里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恨她,不然也不会在每一次巴不得她死的时候,都及时的收了手。
现在她疯了,变成了一个小傻子,呆子,又突然觉得,一切没了意义。
其实,在很多时候,都会在心里面想,关于三年前的事情,又哪里说得清谁对谁错,好似每一个人都没有错,可每一个人又都充满了罪恶。
其实最错的那个人是他薄景夜,如果当时他就在白初烟的身边,如果他能早一点儿看出来她有抑郁症,如果他能保护好她,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薄景夜是高傲的,他高傲到不愿意去承认自己有错,便顺理成章的将一切罪恶的源头推到了夏家人的头上,推到了她夏以安的身上。
他总是想着,只要夏家人都不在了,夏以安不在了,他或许才能真正得到救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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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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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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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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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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