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请进门时,先一步找上门来的王翠花已经打着娘家人的幌子,带着儿子女儿堂而皇之地进了门。
跟面对王翠花等人时的糊弄不同,南歌离从门前就受到了林府上下的礼遇。
听人说她来了,林慧娘和林传读还亲自跑出来接。
南歌离亲热地握住林慧娘的胳膊,笑着低声问:“我听说有人来找沅沅?”
林慧娘神色不太自然地嗯了一声,点点头回头望了一眼王翠花等人在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小声说:“来的是沅沅的后娘,还带着她生的那一双儿女,就在花厅里坐着呢。”
林慧娘和林传读是见过王翠花的,来者是客,人都找到了门前,还装模作样地拎了一包拆得七零八碎的点心做礼,他们也不好直接把人拒之门外。
可就算是把人放了进来,林家夫妇也没打算给他们什么好脸色看。
林慧娘是亲眼见过王翠花是怎么待苏沅的,一想到王翠花那颐指气使的德行鬼火就控制不住地往外冒,开口时字里行间也都带上了怒意。
“一进门就说要把沅沅叫来见见,还说什么是担心沅沅过得不好,这才特意来探视,可刚坐下就忙着要摆席吃饭,还要喝酒庆贺,这哪儿是来看沅沅的?分明就是来打秋风的!”
南歌离三言两语间大致猜到了目前的情况,眼里冷色一闪而过,唇边噙着的笑却比之前更浓了几分。
她说:“谁家没几个穷亲戚呢?吃几顿饭不打紧。”
“对了,他们问起沅沅,你是怎么说的?”
林慧娘面露尴尬,红着脸小声说:“把人请进门就扔花厅坐着吃饭去了,到现在我也没去看看,还没说上话呢。”
林家夫妇不待见这几人,懒得搭理的同时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会给苏沅和林明晰惹麻烦,索性就让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自己躲着没露面。
换作旁人进了别人家门,半天没见着主人家,用脚指头猜也能猜到这是主人家不待见自己,心里不知要多不自在,说不定连屁股都在凳子上坐不住。
可这家人倒好,一点儿没拿自己当外人,连吃带喝还使唤人,全然一副做人家的做派,比林慧娘和林传读还威风不少。
往前走了一段,远远地就能听到花厅中传出的呼喝之声,吵得简直不像是这林府中能有的动静。
主动留在屋子里照应的冬青冷着脸走出来,看到门前站着的几人,愣了愣躬身行礼。
“罢了,不讲究这些。”
南歌离摆手示意她站好,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酒壶上,玩味道:“这是已经喝了一壶了?”www.xiumb.com
冬青提起这茬就来气,就连握着酒壶把手的力气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她咬牙说:“您这是小瞧人了,这可是空的第二壶酒了。”
那个叫苏强的自称是苏沅的弟弟,是林明晰的小舅子,进屋坐下就吆喝着要喝酒吃肉。
他喝酒的本事跟长肉的本事比起来也不遑多让,水牛似的一会儿一壶,冬青见他喝得有些迷醉,怕他酒后闹事,刚想劝几句说要不就不喝了,毕竟喝了多少酒都不要紧,可万一喝多了,苏强看着可不像是酒品好的。
可谁知这话一出口,屋子里坐着的三个人都不乐意了,拍着桌子叫喊,斥责冬青是不是看不起他们,还说等苏沅和林明晰回来,要拿冬青去问罪。
那个叫苏云的更是过分,嘴皮子上下一翻,张嘴就喷粪,辱爹骂娘的吼了一阵儿,甚至还说要把冬青捆了卖到花楼去,好让这府上的下人们都长长记性,省得谁都想插嘴主子的事儿,否则这家里就彻底失了规矩,实在不像样。
冬青虽是跟在苏沅身后的丫头,可就算是苏沅和林明晰,待她也是极温和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更何况这是林府,是苏沅和林明晰的家,府中的正头主子谁要处置,冬青都认得心服口服,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玩意儿在这儿耍的什么威风?
他们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冬青一时气不过,险些把酒壶都砸到了地上,剪月怕事情闹大了不好看,索性就找了个由头把她支了出来。
林慧娘一听这一家子还让冬青受了委屈,当即就想撸袖子去找王翠花算账。
南歌离伸手拦住她,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低声对冬青说:“你去将酒打来给我,我送进去。”
冬青诧异一瞬,想也不想就说:“那怎么行?”
“南夫人,您是不知道那一家子的德行,您……”
“没事儿,照我说的做。”
冬青见劝不过,只能是勉强憋着火去打酒。
不一会儿,满当当的一壶酒就到了南歌离的手里。
她转了转手里的酒壶,估摸着南风大概也要带着人到了,勾唇说:“你们在外头等着,听到我砸东西就冲进去,不必多问,直接把人摁了,扭送到大理寺去。”
林慧娘和林传读没想到她下一句说的会是大理寺,瞠目之下纷纷啊了一声,目瞪口呆地瞪圆了眼不知说什么好。
这家人虽是恶心人,可也没犯什么大错,直接扭送大理寺会不会不太好?
再者说,大理寺也不管这样的家事儿啊……
林慧娘和林传读对视一眼踌躇着还没想好怎么说,冬青就率先反应了过来。
她眼里一亮兴奋道:“您是说,先给他们个教训?”
南歌离颔首轻笑,淡淡道:“不给下马威,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既然是喝多了酒,去监牢里清醒清醒也是应当的。”
扭送大理寺需要个合适的由头,甭管是真是假,总要在人前能说得过去的才算好。
而在场这么些人,没有谁比南歌离出面更合适了。
南歌离叮嘱好了众人,单手拎着酒壶就悠悠然地进了花厅。
花厅里,剪月正站在角落里看着桌上被这一家人翻得跟灾难现场似的桌面皱眉。
剪月自小就在南侯府,后来又被南歌离给了苏沅。
从盛京到怀北,她自认还是见过些许世面的,轻易也不会失态。
可在亲眼见识到这一家人的粗鲁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拧起了眉。
桌上好好的一桌菜,哪怕是来七八个人也是足够吃的,可这些人就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上桌就开始抢。
筷子飞得影儿都看不见就罢了,着急起来还直接上手,端着盘子就往自己的碗里扒拉。
王翠花战斗力超强,往苏强的碗里连着撕了两个鸡腿不说,还动作飞快地往自己的碗里扒拉了大半碗肉丁,不等嘴里的咽下去,就又忙不迭地去抢别的。
苏云没苏强那种被照料的运气,只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去抢。
明明是一家三口,抢起吃食来却半点不认人,不大会儿功夫就洒得满桌满地都是残汤剩饭,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实在辣眼睛。
看到南歌离进来,剪月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拦她。
可谁知话还没出口,喝得迷迷糊糊的苏强就先嗷一嗓子喊了起来。
他咣当一拍桌子,瞪着南歌离不满道:“送一壶酒怎么这么慢?”
“你是腿断了走不动还是故意冷落我?!”
南歌离还没说话,嘴里还咬着肉的王翠花就急吼吼地开始帮腔:“一群废物点心!连正经八百的舅老爷都伺候不好,拿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还杵着干什么?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赶紧去给舅老爷倒酒!”
天可怜见,南歌离活了近四十年,这还是头一次被人颐指气使地叫着倒酒。
就连堂堂南侯都从未让她干过这样的活儿。
南歌离怒从心起有些好笑,指尖勾着酒壶的把手转了一圈,笑吟吟道:“倒酒是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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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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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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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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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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