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佩如扶着老太太到卫生间门口,转身过来坐在他旁边的长沙发上,问:“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有事,终身大事。”
井迟还没搭腔,一旁的井羡就率先替他说了。
井迟看了三姐一眼,没有反驳。
老太太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听了只字片语,疑惑地问:“什么终身大事?你们在聊什么呢?”
葛佩如略有些茫然,笑笑说:“我这也听得一知半解,让小迟给您说。”
井迟起身搀着老太太的胳膊,让她先坐下来,而后给她倒了杯水,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跟她们说:“我想先跟酥酥订婚。”
老太太一愣,反应过来后眯着眼睛笑起来:“真的啊?跟酥酥商量过了吗?别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井羡插话道:“瞧您说的,也不想想,这么大的事,没酥酥点头,小迟能往家里说?”
“对对对,是我老糊涂了。”老太太心情好得很,因而不计较她没大没小,转头看向葛佩如,“佩如是什么想法?”
葛佩如乍一听见这消息,还有几分怔愣,听老太太问话,脸上慢慢浮现出激动难言的笑容:“不瞒您说,我一时都没敢相信。原以为这俩孩子谈的时间短,距离订婚还得好久。他俩要是真想好了定下来,我比谁都高兴。”
老太太想了想:“认识二十几年了,谈的时间短怎么了?咱打小培养的感情!”
“是,妈说的对。”
葛佩如笑容可掬地应答着,满面红光,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心里头却充满干劲儿,恨不能现下就着手准备。
井迟说完正事,让几个女人先讨论着,起身去了卫生间。
葛佩如和井羡挨着坐,凑在一起商议订婚宴该怎么举办,这可算是井家近年来难得的喜事,必须得万分重视,不容许出现一点错漏。m.xiumb.com
老太太先镇定下来,吩咐葛佩如:“你别只顾着自己高兴,跟淑英通个电话,两家约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再商量订婚宴事宜。”
正在交流的母女俩停了下来,井羡愣一下,笑得前仰后合:“我妈太兴奋了,把亲家给抛到了脑后,笑死了。”
葛佩如有点尴尬,定了定神:“我这就给她打个电话。”
她找出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邰淑英的号码,拨了过去。
响了有十来秒,那边接通了,笑着问:“佩如,找我有事?”
葛佩如脸上带笑,声音也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还能有什么事,想问你和老宁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两家约着吃顿饭,商量一下两个孩子订婚的事。”
邰淑英在电话那边愣住了,语调迟疑:“订婚?”
葛佩如听出她语气里的困惑,顿了一下,想到什么,不确定地说:“酥酥不会还没跟你提吧?他俩约定好了先订婚。”
井迟这时候从卫生间里出来,扯了两张纸巾擦手上的水珠,看着井羡,问:“妈在跟谁打电话?”
井羡:“你未来岳母大人。”或许是时候该把“未来”两个字给去掉了。
葛佩如将手机拿远一点,一脸怔然地问井迟:“酥酥还没跟家里说?”
井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顿时有点紧张,语调急急地说:“她工作比较忙,原本打算明天回家跟叔叔阿姨说的。”
“那我这……”葛佩如指了指手机,电话还未挂断,里面却没人说话了,邰淑英大概正处在震惊中。
隔了一会儿,邰淑英的声音再次响起:“佩如?”
“哎,我在听。”葛佩如回过神来,笑着跟她解释,话音夹杂着几分不自然,“我以为酥酥跟你说过了。”
“那丫头这两天有点忙。”
“听小迟说了,酥酥预备明天回家跟你们提。”
“没事,既然两个孩子决定好了,我们做长辈的帮着准备就行。”邰淑英相当开明,轻轻笑了一声,提起方才没说完的话,“你说约着吃顿饭是吧?明天我和宗德有空,你看你们那边能不能抽出时间。”
“我们随时都有空。”葛佩如连忙应下,笑得合不拢嘴,“那就定在明天晚上吧,我来订餐厅。”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
结束通话,葛佩如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靠在沙发靠背上,手按在胸口,还有些脸热。
她眼瞅着井迟,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告诉我,酥酥还没跟家里说,弄得我怪尴尬的。幸好我们两家熟悉,淑英又是个不拘小节的,不然人家会以为我们家好急切。”
井迟摸摸鼻子,有点无辜,嘀咕道:“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么着急给酥酥家里打电话。”
葛佩如:“……”
——
锦斓苑,宁家别墅里,邰淑英接完电话,跟葛佩如是一样的心境,略有些窘然。
酥酥没事先跟她说,陡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差点接不上人家的话。
宁宗德坐在一边,抖了抖手里的报纸,抬眸朝她瞥去一眼:“怎么了?丢了魂似的。”
方才邰淑英在阳台接的电话,宁宗德还不知道两个女人的谈话内容,眼见邰淑英从阳台出来就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心下不由好奇。
邰淑英缓了缓心神,说:“酥酥和小迟要订婚了,佩如打电话给我,让两家约着一起吃顿饭,我定了明晚。”
“什么?”宁宗德丢下报纸,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脸惊讶,“订婚?”
“是啊,我先前不知道,差点闹了笑话。”
“谁的意思?小迟的意思,还是井家的意思?不是我说,酥酥上学时,我俩工作忙没顾得上她,后来你退下来了,没照顾她多久,她又出国留学,一走就是好几年,这才刚回来一年,怎么就要嫁人了?”宁宗德不满地嘟囔,“我知道小迟优秀,是不是有点心急了?”
邰淑英看着他,知晓他是因为舍不得女儿,一句话堵住他:“你女儿同意了,是两个孩子共同的意思。”
宁宗德瞬间变哑巴,没话说了。
女大不中留。
邰淑英说:“你别不舒坦,你女儿从小到大独立有主见,她没应允的事,小迟能擅自做主?况且,你也看见了,是小迟暗恋酥酥多年,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换了别人,我还不放心把女儿交出去呢。”
顿了顿,她笑着拍拍丈夫的肩膀:“眼下只是订婚,结婚还早呢,她还能多陪陪你。”
宁宗德:“你们女人谈吧,反正我也管不了。”
邰淑英知道他这是同意了,拿了手机,踱步到客厅里一张木柜旁,没忍住给宁苏意播了通电话。
那边接通了,她先问:“酥酥啊,在忙吗?”
宁苏意笑着说:“有什么事您说,这会儿不怎么忙。”
邰淑英就把刚刚葛佩如打来电话说的事转述给她,而后跟她确认一遍:“你……你都想好了?”
宁苏意听着,失神了数秒,有些措手不及。
她本来打算明天回家再说,没料到家里人先一步知道了。他们既已明了,也就没有遮掩的必要,她如实说:“想好了。”
邰淑英笑了笑:“那行,我们约好了明天晚上一起吃饭,你有时间吧?”
宁苏意想了一下,回道:“应该有。”
“好,那就不打扰你工作了,自己注意身体,少熬夜。”邰淑英最后老生常谈,结束了这次通话。
宁苏意收了手机,心情一时有点难以形容,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她不用再组织语言,想着怎么跟家里人说了。
听母亲话里的意思,应当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明晚两家就一起吃饭,商议订婚细节,是不是有点快了?
宁苏意心思百转,不由得笑了一下,恰在这时,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她凝凝神,低头看起了微信消息。
来自于井迟的解释,跟邰淑英方才的说辞一致,估计怕打搅她,他没敢直接打来电话,而是通过发消息跟她说明,只要她空闲了就能看见。
字里行间能品出来,他带了两分小心翼翼,他自己也没想到上个厕所的工夫,他妈就把电话打出去了。
宁苏意没怪他,笑一笑,回道:“没事,我已经知道了。”
——
下午五点半,宁苏意从公司出来,事先给井迟说过,她要去跟柳西蝶吃晚饭,没叫他过来接自己下班。
她也没让徐叔送,自己开了辆车,根据柳西蝶发来的定位,开到宁城大学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对面。
停稳车子,宁苏意抬眸朝外边看一眼,马路边排了好长的队,可以想见这家店的生意之火爆,味道大抵不会差。
她拎着包下了车,穿过马路,瞧见人群中柳西蝶在朝她招手,姑娘穿一条姜黄色的碎花连衣裙,戴着渔夫帽,斜跨一个乳白色的小包。
柳西蝶几步迎上来,停在她跟前,摘了帽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刘海:“谁知道今天突然升温了,吃火锅会不会太上火了?要不换成别的?”
宁苏意表示不介意:“你已经取了号?”
柳西蝶低头看了眼手机,点点头:“马上到我们。”
“那就进去吧。我比较喜欢吃火锅,天热点没关系,里面应当有空调,也不会太热。”宁苏意拍拍她后背,避开排队的人群,侧身往里走。
两人进去,被服务生领着,找到一桌刚好空出来的位子,已经收拾干净了,两人便落了座。
柳西蝶没让服务生帮忙,先给宁苏意倒了一杯酸梅汁,而后用手机扫了桌面贴着的二维码,可以在手机上点菜。
她把手机递给宁苏意:“你看喜欢吃什么?”
宁苏意没客气,接过来选了好几样平时爱吃的,把手机递还给柳西蝶。柳西蝶自己添加了几道菜,下了单。
两人都能吃辣,没要鸳鸯锅,点了个中辣的牛油火锅底料。
等上菜的间隙,宁苏意和柳西蝶去酱料台那边,调了两碗蘸料端过来。坐下没多久,服务生端了一口锅上来,里面已经放好了底料,倒进乳白色的高汤,开了火煮起来。
宁苏意抿了口酸梅汁,笑着问她:“学业紧张吗?”
“还好,没想象中忙,我在一家杂志社找着了兼职,周五下午和周末过去帮忙,感觉挺充实的。”柳西蝶笑得腼腆。
宁苏意点点头,又说:“前两天中秋节我有点忙,只放了一天假,跟朋友出去了,你一个人怎么过的?”
“我寝室里有个女生是本地人,我们俩一起出去逛街了,挺开心的。”
“还有半个月国庆放假,你要是没什么安排,可以去我那里。”
宁苏意说话间,服务生推来一辆小推车,送了两人点的东西上来,她往旁边让了让,方便服务生放东西。
柳西蝶很是感动,没好意思一口应下来,婉言道:“到时候再说吧,我还不确定。”
“行。”宁苏意搁下杯子,笑着点头。
柳西蝶想起上次的事,抿了抿唇,小心斟酌着开口说:“那一晚在酒吧,我遇到井先生,后来他……没事吧?跟那个女人是怎么一回事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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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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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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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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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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