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苏意被身后的人严丝合缝地抱进怀里,气氛暧昧不明,她感觉有点热。
“嗯?你考虑好了吗?”井迟温声细语地重复一遍,嘴唇还在她耳畔作乱,有一下没一下亲着,干扰宁苏意正常思维。
“你跟家里人商量过了?”宁苏意换了种问法。
“只跟二姐提过一嘴。”井迟想了想,慢慢地说,“我家里人你还不知道吗?万事以我为先,不过,我是以你为先,你要是答应了,一切都不是问题。你都不知道奶奶和几个姐姐多喜欢你,别说订婚,当场举办婚礼她们都乐意。”
宁苏意笑了一下,她当然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沉吟了下,小声说:“可是,我还没跟我爸妈提过。”
“他们不满意我?”
“怎么会?”
“那不就行了。”
宁苏意始终有些犹豫不决,可看着井迟恳切期盼的眼神,她压根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原本,她也没有强烈的拒绝的心思。
井迟观察她的神色,不由一笑:“你不会到现在才开始考虑吧?”
“不是。”宁苏意手指捏着他的睡衣布料,很舒服的棉质,触手柔软,边思考边说,“我答应你的话,订婚日期大概会定在什么时候?我得先算一下,万一公司那边正忙着,我估计得焦头烂额。”
井迟愣了好一会儿,惊喜来得太快,他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你答应了?”他声音压抑着激动,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点,然而挑高的眉毛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不敢相信似的,又问她一遍,“真的答应了?”
宁苏意抿唇笑,手指戳戳他胸膛:“你难道想不到我会答应?我看你分明胸有成竹。”
井迟大手包裹住搁在自己胸前的纤细小手,兴奋得想在床上翻个跟头,但他克制住了,强忍着笑意说:“你说错了,我没有那么笃定。你会答应,我很开心。”
宁苏意说:“嗯,看出来了。”
井迟不再抑制,勾起唇角笑起来,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好几下,每一下都亲出声音。
他讲的是心里话,要真那么确定她会同意订婚,他不至于紧张焦虑这么多天,连二姐跟他见一面,都看出来他心里藏着事。
“我得给奶奶她们说一声,让她们先挑个日子跟叔叔阿姨吃顿饭,订婚的日期、场地、宾客等等都得提前确定……”
井迟絮絮念叨着,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手机,翻找通讯录。
刚翻出老太太的手机号,他顿了一下,改了主意:“我明天回家亲自跟她们说,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显得不够正式。”
井迟把手机放回去,重新躺下来,还是兴奋得停不下来,身子扭动两下,一把抱住宁苏意:“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场地?礼服呢?喜欢哪种款式?这些都得早早预定下来,我想给你最好的。”
宁苏意先前在浴室里被折腾了一通,浑身疲惫,不像他这么有精力,她拍拍他手臂,声音轻缓:“冷静点,只是订婚而已,不需要那么隆重。”
听他的描述,她都有种在商量举办婚礼的感觉。
井迟一口回绝:“不行,仪式必须得盛大完美!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们订婚,不,全国的人。”
宁苏意掐住他下巴,威胁道:“你要这样,我收回说的话。”
井迟一秒偃旗息鼓:“……我错了。”
宁苏意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很满意地说:“乖,睡觉吧。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好困。”
井迟大脑里像是有许多个小人儿在跳舞,完全没有睡意,不断地脑补订婚的场面。
不可能低调的,他订婚的初衷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井迟和宁苏意在一起了。
宁苏意自然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安静没多久,困意便逐渐席卷大脑,临睡着前,她迷迷糊糊想到他的微信头像,突然问了句:“你公司的logo有什么寓意吗?”
井迟以为她睡着了,闻言,怔了一下。
“你没发现,那张线条简单的侧脸,与你有几分相似?”他抚摸着她的脸颊,轻轻一笑,嗓音低沉地说,“公司的logo是我设计的。”
从没在她面前提过,她到现在才想起来问,好像也不算晚。
宁苏意酝酿出来的睡意散了一些,侧脸枕在枕头里,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这logo她不是第一次看,从没有哪一次往自己身上联想。
“是我?”她低声反问。
“都说是我设计的了,我为什么要画别的女人?不是你还能是谁?”井迟语调微扬,带着几分好笑的意味,“我画了那么多次,不论是简笔画还是油画,我闭着眼都能描绘出你的样子。”
宁苏意呼吸变重,一时间思绪纷乱,满脑子都在想,他到底默默做了多少与她有关的事,而她全然不知情。
他一手创办的风投公司,在宁城乃至国内都声名鹊起,居然用了她的抽象简笔画作为logo。
如果网上盘点情侣之间为对方做的最浪漫的事情,这一件绝对能上榜。
说到这里,井迟突然哼笑一声,说道:“你只注意到logo,我猜你一定不清楚公司名字的由来。”
宁苏意略微思考片刻,尝试着解读:“MY,不就是英语单词吗?翻译成中文的意思是‘我的’。”但凡学过英语,都不会不清楚这个。
MY风投,我的风投公司,这是他大四就着手创办的风投公司,取一个这样的名字,有一种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井迟摇头失笑,他就知道,若非他言明,宁苏意不可能猜中。
不过,大部分人听说公司的名字,会下意识按照宁苏意说的那种意思去理解,但实际上与这个单词不沾边。
宁苏意琢磨他的表情,问:“我说的不对?”
“那你知道MY风投的中文名字是什么吗?”井迟没直接为她解惑,而是以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引导她接近真相。
宁苏意眼神茫然:“MY风投还有中文名字?”
她对井迟的事业了解不多,甚至连他的公司都没进去参观过,所得的信息不过是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些。
“姐姐,你未免对我太不关心了。”井迟话语里透着一分委屈,一分笑意。
“……”
宁苏意无言以对,她算是发现了,这人称呼她“姐姐”,不是表达委屈就是调侃打趣她,变着法子寻乐子呢。
井迟清清嗓子,语气正经地给她解释:“MY不是什么英文单词,是汉字首字母的缩写,它对应的汉字是‘慕意’,爱慕的慕,宁苏意的意。明白了吗?”
他的心思早就昭然若揭,纵然没向她表明,可无论是他的生活还是事业,都离不开她的影子。
宁苏意久久无法平静,脑海里不断回放他适才说的话:爱慕的慕,宁苏意的意。
MY,合起来是“爱慕宁苏意”的意思。
宁苏意内心被巨大的震惊冲刷,彻底没了睡意,一时间五味杂陈,他怎么能用那样一副平常的口吻诉说着动人至深的事。
“你到底还瞒着我做了多少事?”她情不自禁地喃喃。
瞒着她喜欢了她那么多年;偷偷画了她那么多年;每年夏至送她一条裙子;生日的时候永远有两份礼物;他的公司以爱慕她而命名……
或许还有很多很多,她不知道的,他为她做的事。
宁苏意心里乱极了,酸楚极了。
井迟听她这么问,认真地想了想,唇边笑意深深,说:“不知道,没有了吧?我也不确定。”没特意想过要为她做什么,一切全凭心意,是本能为之。
宁苏意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胸膛:“这辈子偿还不清了。”
井迟哭笑不得地按住她后背:“你又忘了我上次说的话?不需要你偿还,你爱我一辈子就好了。”
宁苏意:“嗯,爱你一辈子。”
井迟被她深情缱绻的话语撩拨得不能自已,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对她好才够,他觉得自己好幸福。
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
翌日,天放晴了,气温陡升,飙到了三十四度,一秒重回夏日,中午都得开空调。要知道,前几日降温,温度基本徘徊在十几二十度,出门得带件外套。
井迟先送宁苏意去明晟药业集团,一路心情颇好,哼起了情歌。这回唱了首粤语歌,发音不太标准,却因为唱得声情并茂,让人忽略了那些小瑕疵。
宁苏意被他带动,只觉新的一天充满蓬勃的朝气。
“我回去就跟奶奶她们说订婚的事,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叔叔阿姨说?”井迟把车停在办公楼下,侧过头来问她。
“晚上要跟小蝶吃火锅,没空回锦斓苑,要不明天?”
“都行,看你方便。”
宁苏意解开安全带,拎起包推开车门,动作稍顿了一秒,想到自己忘了一件事,而当她抬起眼眸,发现井迟也不提醒她,只眼巴巴地瞅着她,好似在看她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宁苏意掩唇一笑,心里有甜滋滋的情绪冒出来。
她拽住他T恤衫的袖子,在他唇角轻轻地贴了一下——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约定,每回送她过来上班,临走时,他都要索要一个kissgoodbye,她已然将其养成了习惯。
是以,方才一时忘了,临下车时就察觉到少了点什么。
宁苏意不禁感叹,习惯当真让人无奈。
井迟手掌捏住她后颈,翘起嘴角低声问:“就这样啊?”
“涂了口红……”
宁苏意怕亲吻会蹭掉唇上的口红,所以这一吻相当轻柔,仿佛一片羽毛划过,也像蜻蜓点水。
井迟今天穿了一身白,白T恤配白色休闲长裤,裤缝处一道墨绿色的线条,是浑身上下唯一的色彩点缀。这样一套装扮,让他看起来格外嫩,顶多是高中生。宁苏意就不一样了,一身成熟时尚的锗色正装,她亲过去的那一刻,有了点亵渎的隐秘感觉。
两人腻歪了短暂的两三分钟,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宁苏意下车,朝他挥了挥手,踩着高跟鞋走进公司。
上班时期,在公司门口走动的职员非常多,好些人亲眼目睹了那一幕,惊讶得跟什么似的。
集团里这一位年纪轻轻却不苟言笑的女总裁,谈起恋爱跟普通小女生也没什么两样。
而且,他们没看错的话,方才分明是宁总主动凑过去亲吻男人,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先前还以为她和高修臣会是一对,毕竟那一位很得宁董事长器重,亲自培养起来的,有意让他辅佐新任总裁。
“开奔驰大G那一位知道是谁吗?”有人神神秘秘地打听。
“你连他都不知道?罗曼世嘉的小井总,还是MY风投的创始人,说实在的,身家背景甩高总几十条街。”
“商业联姻?”
“看着倒也不像是那么回事,商业联姻那能有这么甜蜜?桐花乡泥石流那件事你们关注过没?咱宁总前去赈灾,小井总也在那里,两人早就谈了。”
“两大豪门世家的接班人在一起,这新闻爆出去还不得轰动啊?”
“不一定会曝光,宁总为人低调。”
一众人趁着正式上班前的一点时间聊着八卦,宁苏意对此一无所知,乘电梯到楼上办公室,迎面撞见并肩而行的高修臣和宁屹扬两个人。
高修臣微微一愣,客气地打招呼:“宁总早。”
宁苏意淡笑着回:“早。”
她的目光在高修臣脸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而后转移视线看向宁屹扬,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宁屹扬同样没说话,朝她点了下头。
三个人在走廊里错开身,宁苏意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而那两个人进了另一间办公室。
——
井迟从明晟离开,直接将车开回了雍翠乐府。
三姐井羡赋闲在家,早上都习惯睡懒觉,这会儿才刚起来,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瞧见走进正厅的井迟,下意识看了眼钟表,九点多了。
“吃早餐了吗?没吃的话,让琼姨多做一份。”
天热了,井羡穿一件天蓝色的露腰针织短袖,配黑色宽松长裤,头发挽起来,露出细长白皙的天鹅颈,芭蕾舞演员的仪态哪怕在日常生活中都体现得非常明显。
井迟手指勾着车钥匙,摇头说不用,他已经吃过早饭了,又问:“奶奶呢?”
“跟妈出去遛弯了,你找她有什么事?”
井羡去厨房端了餐盘出来,没去餐厅,坐在客厅沙发上吃。她饮食习惯健康,早上一个三明治,一杯柳橙汁就解决。
井迟坐在单人沙发上,把手里车钥匙丢进茶几上的托盘里:“有点事跟奶奶说。”
井羡咬了一口三明治,里面夹着的东西都散了出来,掉在餐盘里,她恼得很,只得放下盘子,蹲到茶几旁,两只手拿着吃,一边打量井迟的脸色:“有什么事先跟三姐说说呗,三姐帮你搞定,不用劳烦奶奶。”
井迟摇摇头:“跟你说没用,你做不了主。”
井羡不服气:“你说,家里有什么事是我做不了主的?”
井迟不耐烦地嗤了一声:“我的婚姻大事。”
井羡一噎——不是字面意思,她是真被一口三明治给噎到了。
她手握成拳头捶了捶胸口,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两口柳橙汁,总算顺下去了,撇撇嘴说:“哦,那我做不了主。”琇書蛧
井羡把杯子放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猛地抬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和酥酥要结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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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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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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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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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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