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欲言又止,有的人唉声叹气,还有的直接泪洒当场,好像他这一去就一定会死在魏敛手上。
郁江离看得窝火,本就有些堵的胸口仿佛更堵了。
他手下一位老将低声道:“属下明白主上的苦衷,此趟若不去,那魏敛定会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给主上,随后挑起双方战争,主上这是为了整个西凉啊!”
郁江离:是个屁。
他是被魏敛那混账逼得不得不去!
另一位资历颇深的谋士也低声道:“主上且放心赴宴,据臣观察,这赤帝最是在乎颜面,尤其在乎自己在百姓中的名声,臣定将主上去赴宴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逼得那赤帝不得不放人!”
郁江离:……
郁江离看向这群为他操碎心的下属,突然觉得,这群人根本就不了解魏敛。
他觉得这混账东西一点儿不在乎颜面,那信上说的每句话都让他觉得这小子无耻到了极点。
有脸的人会这般戏耍于他吗?
会恬不知耻地说自己大度吗?
“西凉王,请吧。”使臣北宫离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给西凉王备的马车是来时就跟在北宫离后面的一辆,空的。
这辆马车虽然宽大,但看上去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xǐυmь.℃òm
西凉众将士见之,大怒,拔刀相向,怒骂道:你就给我家主上准备这么一辆破马车?
然而,等到北宫离掀开车帘,露出车内的摆设后,一群人顿时就闭上了嘴巴。
这辆马车外面瞧着如此寒酸,里面竟别有洞天。
他们都不知,这小小一个地方是怎么摆下这么多东西还不让人觉得拥挤的?
咦?那个角桌好像是上等金丝楠木?
角桌上的那套茶具好像是用一种很昂贵的翡翠做的?
车壁旁搁着一张软榻,榻上铺着厚厚一层雪狐皮,看着就暖和。
更离谱的是,马车角落竟还摆着一个金花瓶?
这花瓶虽是金子做的,却一点儿不显俗气,上面的浮雕十分精美。
几枝含苞欲放的红梅插在金瓶里,有三朵开得正好,淡淡的梅香扑面而来……
北宫离笑吟吟地道:“昨天来的路上,见路边红梅欲开,便折了两枝,昨夜还是花骨朵,一夜过去竟开了三朵,可见这红梅也知今日有贵客驾临。”
郁江离冷冷扫他一眼,然后一拂衣袖,进了这辆奢华无比的马车。
车帘放下,众人视线被隔断。
上了马车的郁江离刚刚坐定,便以主人自居,开始发号施令,“北宫离,出发吧。本王恨不得立马去见你们主上,同他把、酒、言、欢。”
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西凉众将士:……
主上的反应有些奇怪,像是恼怒,但为何又如此迫不及待?
“好嘞,这便出发,保准在天黑之前将西凉王送到吾皇身边!”北宫离的话里暗含一丝笑意。
这一趟可比他想象中容易多了。
回头他定要问一问魏敛在信中到底写了什么,怎么这郁江离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
北宫离来时带了一支精锐骑兵,作为随从的杜安骑马跟在这支队伍后面,不经意间往前一瞥,竟吓得他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来。
那骑兵之中有个人怎么那么像……二丫?
杜安暗搓搓盯着那人观察了许久,愈发肯定这人就是张二丫!
趁着部队中途休息,杜安一把拽住张二丫的手腕,将她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地道:“二丫,你太胡闹了,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女扮男装混到一群爷们里面?”
张二丫一把甩开他的爪子,这一甩竟把没有防备的杜安甩得倒退了两步。
“你谁啊?不知道老娘最讨厌别人跟我套近乎?”
杜安双眼一睁,“我杜安啊,你、你不记得我了?杜兄弟,寨子里的那个杜兄弟!”
张二丫挠了挠头,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哦的一声,“原来是你啊!杜兄弟,你怎么成西凉王侍卫了?”
杜安原本以为二丫是故意逗他的,毕竟他们曾经相处愉快,二丫还一口一个杜兄弟叫着,后来甚至喜欢上他了。
好歹是自己心仪过的男子,怎么都不可能忘得这么快吧?
但看二丫这神情,竟像是真的把他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杜安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他这一年跟着主子忙上忙下,有几次出任务差点儿死在半道上,根本没有功夫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但他还记得二丫啊,而且二丫做的饭是什么味儿,他至今都还记着,甚至想再吃一次!
二丫却把他忘了。
说好的喜欢呢?
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杜兄弟是西凉王的贴身护卫。张二丫反射弧虽然有些长,但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她就说那西凉王怎么瞅着有些眼熟呢,原来西凉王就是当初闯山寨的白公子!
好哇,这主仆二人果真不是好东西!
二丫心里悔啊,早知这两人是这种身份,当初她就不该贪图美色,而是听魏八哥的话,早早杀了这主仆二人!
杜安若是知道二丫这狠心的想法,怕是要吓一跳了。
但此时什么都不知的杜安主动套起了近乎,“二丫,好久不见啊。”
张二丫的表情却瞬间冷了下来,“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杜安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二丫都知道他是谁了,为何态度比之前更糟糕了?
张二丫见他没话说,立马抛下他走了,留杜安一个人风中凌乱。
不,怎么会这样!
马车一路哒哒行驶,当天晚上,北宫离便带着西凉王抵达了魏敛所在的城池。
待马车稳稳停下,郁江离整了整自己的衣袍,确保自己仪表整洁,不会让魏军看了笑话。
想起什么,他又摸了摸自己的玉冠。
玉冠似乎有些歪了。
郁江离正要将玉冠正一正的时候,眼前的车帘子突然被人一把掀开,那动作又快又猛,掀起一阵疾风,将郁江离鬓角的碎发都乱了。
一张在郁江离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突然从车帘后露了出来。
那张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郁兄在整理仪表?大可不必,你最狼狈的样子,我都见过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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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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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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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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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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