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梦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缓缓做起身来,迷迷蒙蒙地环顾四周。
秋月白还是那个秋月白,只是好像又不是。
这个秋月白是全新的秋月白,
窗明几净,地板光可鉴人,玻璃器皿熠熠生辉。
屋内的红木家具也是崭新的,油润细腻,映着窗外的天光树影。
金若叶忽然想起自己的同伴。
转头一看,见自己身子右侧朱立安侧躺在地板上,怀里搂着昏迷不醒的炎。
再转头一看,卓一朗也闭着双眼躺在地板上。
金若叶慢慢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伸手摇了摇身边的朱立安。
“朱立安!朱立安!”她低头轻唤着。
谛听也颠颠地跑了过去,喉咙中发出尖锐的吠叫,对着朱立安又顶又拱。
过了片刻,炎轻轻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一抬头,额头蹭到了朱立安的下颌。
炎微微一笑,一伸脖颈,在他的唇上亲吻了一下,低声唤到:“朱立安,醒醒。”
朱立安嘴唇轻轻蠕动两下,果真,睁开了双眼。
“我们……”朱立安低头看着炎,嘴里漾出一丝微笑:“我们还活着!”
炎“嘿嘿”笑着点点头:“对啊,我们还活着。”
朱立安伸手将炎搂进,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笑道:“哈哈,我以为我们要把秋月白的小楼弄塌了呢。”
“哎!哎!我说!不带你们这样虐狗的啊!”一个醇厚磁性的声音在他俩身后响起。
卓一朗挠着头,翻身坐起,神情依然有点懵懂。
朱立安扶着炎翻身坐起。
炎转头看了一圈周围,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还在原处啊!”
“不!”一个声音从房屋的一角传来。
金若叶站在书桌旁,盯着一副贴在墙上的招贴画在看。
她转过头来,看着炎和朱立安道:“我们现在是在一九三八年的秋月白!”
“啊?”卓一朗闻言一惊,霎时间觉得脖颈后的汗毛竖起。
他摸了一把后脖颈,道:“我们真的穿越到了平行空间里?”
金若叶看着他点点头,缓缓抬起手臂指着墙壁上的招贴画,说道:“你过来看…”
炎、朱立安和卓一朗面面相觑,结伴向着金若叶站立的地方走来。
金若叶手指着的是一张两尺宽,三尺高的招贴画。
这张招贴画底色是喜庆的朱红色,勾着暗金的边框子。
金色边框里是一个面颊红润丰腴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面如银盘、柳眉细细弯弯,勾勒出万种风情;一双大眼清明如水杏,眼稍带春意,一张弓形嘴笑得弯弯的,似乎喜庆的祝福语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她身段丰满窈窕,被一身暗红色碎花旗袍衬托的曲线毕露。
这女子披着件火狐狸毛披肩,侧身而坐,如柔荑一般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嘴儿。
在她腿下的月历牌上赫然印着“粤海烟草公司,恭祝新春,,一九三八。”
炎、朱立安和卓一朗,看清了海报上的每个字,都瞪大了眼睛。
“这个女明星我认得,她叫刘仁美,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最红的女明星之一。”金若叶,呆呆地看着那张海报,喃喃道。
“那么说,花离应该就在这里了!胡婴也在!”朱立安一把拉住金若叶的胳膊,心急火燎地问道,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高了一个调。
金若叶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双唇上,比了个“嘘”的动作。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书桌。
那是一张宽大的红木雕花书案。
上面一应俱全地摆着毛笔架,砚台、笔架和字帖。
台案面上铺着米白色毛毡,毛毡之上摊着一张写了满了字的宣纸。
一只水晶长条镇纸压着宣纸的一角,微风从宽大的窗户外吹了进来。将宣纸一角吹得“簌簌”抖动。
朱立安有了过去,伸手拿起那只水晶镇纸。
那只镇纸晶莹剔透,内里带着些自然的纹理和瑕疵,大约两指宽,一指厚。
它的顶端刻着一弯明月,一抹云雾半遮半掩。
明月下刻着一句诗:“唯见江心秋月白。”
“秋月…”朱立安嘴里呢喃着,手中紧紧握着镇纸,面色苍白。
他低下头来看着纸上的字迹。
他莫名地神经绷得紧紧,心跳加速,眼泪也不受控地涌入眼眶,宣纸上的字迹也变得恍恍惚惚。
那宣纸上是公正秀丽的楷书,誊抄的是陆游的一首
陆游的词《钗头凤·红酥手》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仙盟虽随在,锦书难托、莫莫莫!”朱立安心里默念着,眼睛一热,一滴泪水滴落在宣纸上,洇湿了字迹。
“到底是秋月?还是胡婴?”朱立安脸色苍白,满眼恐惧地抬起头来。
卓一朗一怔,默默低下头来。
金若叶看着词尾的落款:秋月、正一公子奉师兄命,抄写于一九三八年六月七日。
金若叶嘴巴张了张,终于没能发出声音。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年轻男子清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师兄,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呀。”
房间门“哐啷”一声被人推开。
花离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总是不肯让我亲近你,忽地变得如此生分,我除了趁机背一下你,还能做什么?”
花离的声音温和、喜悦,甚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全然不似平日的冷漠阴狠。
朱立安霎时如被人推下悬崖,而悬崖之下是万丈冰窟,他此刻正向着冰冷刺骨的深渊极速坠落。
那熟悉的声音明明是胡婴的声音,可是……可是……他却软软糯糯地叫花离“师兄。”
那人到底是谁?是秋月还是花离?
一只雪白的脚探无声地出墙角。
朱立安、金若叶、炎和卓一朗都蓦然转过头,向那只脚看去。
一个白色身影如出岫白云一般从走廊飘了进来。
是花离。
胡婴双手搂着花离的脖子,骑在他的背上,将一张小脸埋进他的银白色长发里“咯、咯、咯”地笑着。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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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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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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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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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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